第7章
拭兒禮,圖得一個好兆頭。
福娘拉著哥哥走路時,心頭的感覺挺美妙。因為,她終於不是一個整天爬啊爬的小屁孩,她能自己穩穩走路。
一步一步的行走,在嬰兒籃里待得太久的福娘,這等行走的自由居然就讓她感覺到了幸福。
呵,有對比,就有幸福感啊。
「啊……」
聞著香味的張春福是動了動小鼻頭,小腦袋轉向了布毯子上的小糕點。那等食物的香味,誘惑了這個小娃娃。
望著哥哥眼神盯視的方向,再感覺著手頭哥哥動力的源泉,福娘額頭要起黑線了。
瑪蛋,在抓周時,要真抓了一塊糕點。那不是明晃晃告訴別人,這是一個小饞嘴的嗎?
福娘表示,她有義務幫幫比她早一點時間出生的哥哥啊。
於是,福娘拉緊了哥哥張春福的小胖手,直拽著哥哥跟她走。兩個一歲的娃娃,就跟拔蘿蔔一樣,一人想奔一個方向。那等小劇場,挺有喜感的。
「哼。」福娘伸了空閑的右手,捏了捏哥哥的胖臉,扭正了他的眼光。
在福娘的威壓下,張春福小盆友老實了。畢竟,打從出生后,福娘對於養成賢惠的好哥哥,還是有一、二、三等等計劃的。
這不,有了福娘一直以來的不斷鎮壓,張春福在妹妹面前是膽兒小小的。
「哼哼。」
再哼哧兩聲,福娘表示她堅決的態度。然後,不用哥哥張春福的回答,拉著這位同胞兄長往書本方向走去。
福娘拿起來一本《孝經》,一支毛筆。
《孝經》這冊書,她是硬塞給了哥哥張春福。至於那一隻筆嘛,她是握在了自己的手裡。然後,福娘才是領著哥哥張春福去拿了糕點。
在場中賓客的驚訝聲里,福娘一手端著小糕點盤子,一手握緊了毛筆。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祖母張李氏跟前。
「祖母,吃。」
福娘給了祖母一塊小點心。
「爹,吃。」
福娘給了父親張啟一塊小點心。
「娘,吃。」
福娘給了親娘柳秀秀一塊小點心。
「哥哥,吃。」
福娘再給了大哥張春旭一塊小點心。
最後,落下空空的小盤子。福娘就把分完糕點后的盤子,塞給了蠢蛋哥哥張春福。
「給。」
一手握著書籍《孝經》,一本接過了妹妹給的空盤子。張春福是癟了癟嘴,然後,「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張春福小盆友很傷心,他望著空空的小盤子,再望著祖母、親爹、親娘、大哥,人人都有份兒的糕點,唯獨他沒有糕點,好傷心……
眼淚跟珠串兒一樣,從張春福小盆友的眼中吧嗒吧嗒往下掉。
福娘囧了。
她在沉思,她是不是對蠢蛋哥哥張春福欺負的太狠了?
想了想,福娘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荷包。裡面收藏著這一次親爹回家時,帶回來的蜜糖。福娘是不愛吃糖。她怕蛀牙呀。倒是張春福這個小娃娃,是真小孩子。那甜甜的味兒,他最是喜愛。
一般的情況下,福娘欺負了蠢蛋哥哥后,總要給點甜頭的。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這是至理名言,福娘在蠢蛋哥哥身上,是屢試不爽啊。
「給。」
「不哭。」
一小塊蜜糖塞進了蠢蛋哥哥的嘴裡。果然,如福娘的預料,有了甜味兒堵嘴巴。張春福小盆友是不哭不鬧了。
「哈哈哈……」
張啟這時候是笑了。
他走上前,一把摟起福娘,說道:「我閨女聰明。」
柳章氏趁著這氣氛不錯時,就是誇了兩個外孫孫,道:「春福拿得《孝經》,將來必是孝順好兒郎。」
「福娘握得筆桿,長大后一定是能寫能算,會理事管家的好閨女。」
有柳章氏的話起頭,在場的賓客自然是紛紛附合。
那一盤子糕點的事情,大家都下意識里忽略了。
未時二刻,張家小院里的賓客是吃飽喝足后,一一散了去。
這會子,留來的人就是張啟的岳父一家人。
女人和小孩兒們全進了裡屋,聊著些家常事。正屋裡,余了張啟、柳青河翁婿,是談些近況與展望。
「岳父,小婿想遷家至京師,您以為這主意如何?」
茶未飲,剛入座后,張啟就進了正題。
柳青河聽得這話,倒是吃了一驚,他問道:「這京師安家不便宜,你是憑租的房屋,還是買下來的房產?」
「小婿買了一個小兩進的四合院。」
京師大,居不易。
要知道,宏武帝一統南方。作為大周朝的統治中心,南京城的房價那是一漲再漲。呵呵,莫說內城,普通百姓鐵定染指不了,那是達官貴人的居所。
外城嘛,那房價也是蹭蹭的飆了指數啊。
張家是什麼家底?
哪來的豐厚錢財在京師置下家業?
柳青河越是想,臉色越慎重了。
張啟一瞧岳父這模樣,又是想了想自己所說的話。然後,他一拍腦門,笑道:「岳父大人,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張家郎,我且問你,你在京師置業花費從可而來?」柳青河很嚴肅的說道:「歷代開國之時,必然吏治清明。張家郎,你且不能自誤,生貪念之心。到時候一朝事發后,連累了你娘和秀秀母子四人。」
張啟苦笑,他忙回道:「岳父大人,您真是誤會了。」
「小婿在您面前,自然是講實話。」張啟談起當了公差后的情況。
在張啟的嘴裡,那就是波瀾迭起。
龍鳳十年的十月,張啟那一校人馬,被秘密的召去京城。張啟一介力士,對於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不知道的。
他就是聽從上官的吩咐,老實辦差的那一種。
說來也是命中有一劫,張啟這一校人馬在緝拿一名要犯時,遇上了刺殺現場。然後,他稀里糊塗里救了一位貴人。
當然,那一回,張啟中了一箭,傷及肺腑。是大夫救治及時,他才撿回一條小命。
至於貴人是誰?
張啟是不知道的。
只是事後,貴人差屬下送來謝禮。
「那些浮財不是家業祖產,留手頭容易引出麻煩。浮財嘛,置家業最是妥當。」
「這不,小婿就拿那一筆錢財,加上小婿手頭的積蓄,合一塊兒置下了一處小兩進的四合院。」張啟一通話的解釋,柳青河靜靜聽完。
「那你陞官一事,可是那位貴人出手幫扶?」柳青河最後問了這麼一話道。
「小婿不知。」張啟實在的講道。
「不過,依小婿的猜測,應該是那位貴人通融了一二。要不然,小婿一個平民小戶出生的,哪可能當得從七品的官。」
張啟心頭是有些揣摩的。當然,也可以說,是自知之明吧。
拱衛司里,摩拳擦踵等著陞官的,那可謂是數不勝數。拼家世,拼實力,拼業績,嘖嘖,張啟都是中下等。
若說背後沒有人力挺,張啟自己都不信。
柳青河點點頭,說道:「往後,你用心辦差。最好是守了本份,莫貪莫伸手。」
「有貴人餘蔭,你只要不落人把柄,平安過一輩子就沒問題。」
對於岳父大人的提點,張啟回道:「岳父您放心,小婿不是一個敢生非份之想的人。」
申時,柳青河、柳章氏和柳大山一家人,是告辭離開了鳳凰村。走時,柳家三口人就是騎著錦城縣裡租來的毛驢。
酉初,張家小院里,是一家人用起了夕食來。
飯罷后,一家人在院中消食。
張啟就問了他娘張李氏,道:「娘,這一去有百多里路,你看咱們一家人什麼時候出發?」
張李氏回道:「我算了算,四月初十,辰末,我們一家人就出發去京師。」
「娘,家中的田地,還有屋裡的那些大件家當,這要如何處置?」柳秀秀聲音溫和的對婆母問道。
張李氏抬頭,望著兒子笑道:「啟兒,對你媳婦的話,你有什麼打算?」
張啟笑道:「院子鎖了,這些家當帶不走自然是留下來。等哪時,咱們能尋得機會回鄉時,也有個落腳地兒。」
「同時,請了祖父、祖母、父親的靈位去京師。逢年過節在京師的家中也可祭祀。」
「至於十畝田產嘛,充作族裡祭祀的田產。咱家的唯一要求,就是族裡每年要幫忙祭祀了祖父、祖母、父親,並為他們掃墳。畢竟,咱們遷家后,回來一趟怕不容易了。娘,你以為這般做,成不成?」
張啟的話,與其說給親娘張李氏聽,不如說,是給媳婦柳秀秀解釋。
「挺不錯。」
「你倒底是有品級的官員,咱們那十畝田產賣了的話,怕是會有些流言誹語。若是租給族人耕種,又是這家歡喜,那家埋怨。還不如捐給族裡,也能落一個好名聲。」
張李氏的話嘛,跟兒子一樣,也是解釋給媳婦柳秀秀聽的。
有道是善財難捨,張李氏也是不想媳婦誤會什麼。
好歹一家人,有些話講清楚了,這才能越活越明白。
「娘的話,有道理。」張啟笑說一句。
「就是苦了秀秀,嫁進張家后,日子是過得清貧。」張李氏對兒媳婦感嘆了一話。
柳秀秀搖搖頭,笑臉盈盈,說道:「娘待我好,夫君待我也好。春旭是聰慧的,春福、福娘又是兩個聽話的孩兒。秀秀有如此的生活,是上蒼的恩賜。」
「娘,夫君,咱們家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所以,我覺得非常幸福。」
在旁邊的福娘,是瞧著親爹親娘的目光總是時時的交匯,那等眉目間的傳情……
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那紅果果秀恩愛的光環,快閃瞎了福娘的鈦合金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