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沐濯衣
東延皇宮宮門口,景榮如願看到了那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風雨將傾的難看臉色好了幾分。
景榮倚在宮門口不遠處的一棵柳樹下,現在正是暮春時節,向下低垂的柳條儼然是飄逸輕柔的姿態。但倚在這樣飄逸輕柔的柳樹下的人卻是鋒芒畢露,直嚇得讓宮門口一眾守衛戰戰兢兢心裏存了十二分的戒備。
雖說這一眾守衛之前一直暗暗防備著景榮會是有什麽不良企圖,但看到尹千城出來之後倒是將之前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女子身上。倒不僅僅是因為尹千城天妒人怨的姿容,而是誰都知道這個天下皆知的女子是月晦宗主親自帶回來的人。
尹千城倒是不會去注意這些人的思量,隻忍不禁打趣道:“你這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很容易讓人想起江湖上懸賞金排行第一的江洋大盜。”
聞言,景榮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出來得太慢。”
“你倒是會說風涼話。你若頂著這麽一張煞神的臉進去,我看東延那些個文武百官必然不會難為我一絲半毫。”
景榮忍不住戳穿尹千城的假麵,“別說的獨我凶神惡煞而你溫良無害似的,真要說那個最不好相與的人應該是你吧。再者,青魚四人給你撐場麵已然夠了,別人心不知足。”
“哈哈。”一陣笑聲打斷了原來爭得不亦樂乎的兩人。來人看到尹千城和景榮這針尖對麥芒的樣子還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二人四下無人之時是怎樣的相處方式。
回過頭,是月朔從宮門外方向而來。他並不參與東延國事,所以自然不必上早朝。他朝幾人緩緩走近。
落在月朔眼裏的是,初升的日光自尹千城頭頂慢慢盛大,尹千城在一片光線中變得透明而虛幻,好似下一瞬便要乘風歸去。而她步步走近,他突然覺得,原來晨曦和未來也並不遙遠。
這一畫麵在他心中記了很久很久,哪怕後來他成為東延權利通天的人,哪怕後來流年傾軋滄海桑田,在他內力得到片刻休憩的一瞬,他總會回想起這一刻,想起這個讓他看到晨曦的女子,抑或說是這個在他看來就是晨曦的女子。
景榮看著月朔盯著尹千城的目光,心裏莫名得不喜。他略微不耐煩道:“月晦讓你給我們帶路的吧。”
鳳凰聞言鬆了一口氣,插話道:“終於不用住客棧了。”
原先月晦說過,之後在關城的住宿會由月朔來替他們一行人安排。
月朔極力在那一瞬愣神中找回清醒,雖聽清了景榮的話,卻沒有聽出他話裏隱約的敵意。因為他們都是尹千城身邊的人,月朔自然也有了一份平常沒有的耐性去接受相處。
這時候宮中內侍已經將五人來時的馬匹牽了來。看在尹千城的麵上又十分善於揣度人心得給景榮也牽了一匹馬來。
聽說月朔要與五人同行,他的馬匹自然也是少不了。
在翻身上馬之前,月朔似是想到什麽,道:“尹千城,要不要我帶著你遊一遍這關城?關城雖不見得是這天下排名第一的皇城,但大小一些地方也是有遊玩價值的。”
尹千城腦海裏突然閃現模糊的畫麵,先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帶著一個貴氣的小男孩在一座城裏遊玩,畫麵一轉又是一個看不清長相卻可見驚人氣度的少年帶著一個女子走過大街小巷,隻是那個女子似乎有些熟悉,和尹千城自己有些相似。
“怎麽了?”青魚上前關切得問道。因為他看到尹千城麵上壓抑,雖仍舊是哪一張平靜如鏡麵,但狀態十分不好,並且用右手抱住了她的頭。
景榮和月朔關切的目光掃了過來。
尹千城的手緩緩放下,麵上的緊繃已然不見,先是給了青魚一個放心的眼神,而後道:“先熟悉以後住處吧。相信我會慢慢熟悉關城的。”畢竟,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她會一直留在這裏。
月朔心中有些微的失落,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青魚卻並沒有因為尹千城的一個寬慰眼神而煩心下來。方才的她,明明就像是想起了什麽痛苦的事。但不管尹千城是否因為月朔在此的緣故沒有明言,還是令他微微緊張和擔心。
是的,他從尹千城飲下涅槃之後,心中便總覺得有一絲慌亂,難以平靜。不管如何,如今也隻是顧好當下,千萬別再讓自家主子出點什麽事了。
六人策馬離開了宮門處。宮門處的守衛又是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是微微引以為憾。前者是因為大人物在一起氣場總是令人平白壓抑不敢稍有鬆懈,後者是因為如此優異的幾人停留在此也是極為養眼的,卻已然匆匆離去。
本是月朔在前帶路,卻不知因何緣故景榮存了心思要和月朔較量一番,而這馬術自然就是最好的較量方式了。於是一路上兩人總是並駕齊驅。尹千城倒是穩居第二好整以暇得看著兩人針鋒相對。
按照正常情況,以六人策馬的速度一刻鍾便可以到達目的地。這裏的正常情況是說路途中沒有出現個什麽意外。
而很顯然還是出了這麽一段小插曲。因為在景榮與月朔較量得如火如荼勢均力敵的時候一道纖細的身影故意竄到了景榮的馬前。
景榮前一瞬還在挑釁得看月朔,當注意到自己馬前情況時已然有些為時已晚。景榮無奈,極力勒住韁繩。最後景榮的馬便橫著停了下來,與那竄出來的人兒隔了一步的距離,摔倒在地上人甚至能輕易感受到馬兒的鬃毛拂過自己頭頂的觸感。
而月朔因為位置關係輕而易舉得跑過了倒下之人。與景榮之中隔了一個人,月朔好不神氣道:“如今便是我贏了吧。”
“這樣你也好意思說自己贏了?”景榮說時,還指著地上突如其來害他棋差一招的人。
月朔絲毫不覺得自己贏得不光彩,“怎麽?突發情況也是考察實力的一種方式。雖說我自認絕不輸你不怕什麽突然情況,隻可惜每個人故意跌倒在我的馬前。你莫不是輸不起?”
景榮隻得隱而不發。
地上女子聽景榮與月朔的對話明白自己的舉動必然是令景榮不悅了,但也絲毫沒有影響到她見到男子的好心情。她用些許得逞的目光看著景榮,得意道:“也不知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得說永世不踏入關城半步,如今不照樣還是來了。景榮,你莫不是因為我才來這關城的吧。”
地上女子嘴上雖是怎麽說,但她早看到與景榮在一起的尹千城了,亦聽說了尹千城要來東延的事,當然也知道景榮會涉足於此確實事因為一個人卻不是她自己。
隨在後麵的鳳凰忍不住對著尹千城道:“這是哪家的姑娘,還真是勇氣可嘉。用怎麽生硬的演技故意跌倒在景榮大人的馬前,也不怕景榮大人故意朝她踏了過去。”
尹千城顯然很樂意看戲,“鳳凰倒是擔心多了,她正是算準了景榮不會踏過去才如此有恃無恐。”
鳳凰來了興致,“我怎麽聽出了些許秘密的味道。”
青魚笑道:“你是屬狗的嗎?”
鳳凰絲毫不介意青魚話裏的嘲弄,“主子你快說,這姑娘到底是什麽來頭?要說我們景榮大人雖有一副絕好的皮相那是百裏挑不出一個敵手,隻是他那生人勿近不惹女色的性子,也沒人敢和他牽扯出什麽桃花傳聞來呀。咦,不對,唯一一個與景榮大人有過流言的是……主子主子,這姑娘是不是……”
“你還真猜對了,正是沐家三小姐沐濯衣。”
地上的人可不就是景榮見之頭疼的沐濯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