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景榮心
花忘塵終是看向了將自己兩個妹妹弄得遍體鱗傷的罪魁禍首。他將手上兩人放下的動作很輕,輕得如放下柔弱頹敗的柳絮,但下一瞬奔向那一頭嗜血紅衣的景榮卻是極快。第一招也是極為致命。可是說景榮是有些輕敵的,但由於自身功夫也算實打實,才沒有被花忘塵這出其不意的一招打到。否則,景榮怕是會折在花忘塵手中。
一番交手過後景榮都不禁詫異。平時瞧花忘塵怎麽就沒想到他有這麽厲害的武功。其實一部分算是花忘塵藏鋒,一部分算是兩個妹妹對他的深沉打擊激發了潛力吧。花忘塵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饒是武功精深如景榮,時間越拖越久也有些吃不消。
不僅花忘塵需要景榮費勁對付,花家隱衛也是不甘閑著隻是當個看客,他們做下決定便飛身零散分布在了巷子兩邊的屋頂,所有人的目的都是萬分顯目的景榮。
這幫人和南潯郡裏半夏領著攻擊尹千城等人的人武功一樣,都是一擅長短小弓箭暗器為主。這普通的弓箭暗器根本難不倒景榮,隻不過是同時對付近處攻擊的花忘塵和遠處攻擊的隱衛格外顯得有些吃力。但更讓景榮應接不暇的還在後麵——弓箭暗器上有毒。因為弓箭暗器落在一旁的廢棄鐵具上發出吱吱的刺耳聲。景榮分了神便看到程度不輕的融化塌陷現象。
是了,花家以種養花草而聞名,花草為毒本就不稀奇。
“你的手段,當真不像以往所看到的那麽正派君子。”
“我現在隻想殺了你!”花忘塵出口的話異常尖銳和弑殺。
“恐怕他的命,你還要不走。”男聲從高出驟然而下,連帶著似乎聲音又被空氣擠壓的怪異感。聲音的主人是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青魚。他倒也沒空端著架子從天而降,在從天而降的同時迅速解決掉了花家一幹隱衛。他已經蟄伏在一旁這麽久了,可不想局麵繼續這樣拖下去。
說來也算是那些隱衛自己托大,隻顧著對付下麵的景榮,卻將自己背後的空門毫無保留的暴露。青魚也算是個心狠手辣懂得利用最佳時機的人了。十分輕鬆得幹掉了這群隱衛。
景榮平白鬆了一口氣。他該感謝青魚的,不然今天對他而言將是一場惡戰。他便也趁著機會給了花忘塵恨恨一擊。
花忘塵連退三步,站定後護住心口,看向突如其來壞了自己好事的人。他並不認識青魚,沒故而有貿然開口。而且現在隻剩下他自己一人,如何保住自己還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青魚卻是還有話說,“原來在南潯郡的第二批殺手是花家主的人啊,看來我家那個仁義心慈的主子也該知道花家主在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了。”
花忘塵這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打擾自己的人原來是尹千城的心腹。他無聲笑了笑,“你確定江湖人稱鶴發琴魔、武功世間人及的尹千城;手擁至烽軍猶如天降殺神的尹千城;將四國攪得天翻地覆的尹千城……死在她手上的人不知凡幾,她能稱得上是‘仁義心慈’嗎?”
青魚不惱反笑,“那是因為尹千城的仁義心慈,隻對她覺得值得的人。可惜你不夠幸運,體會不到。”
花忘塵被他說得一瞬啞然。
青魚不再顧及花忘塵,“走吧。”
“讓我先殺了他。”景榮絕沒有給自己留下後患的打算和習慣。
青魚堅持,“他自然會死,但不是今天。”
景榮極盡認真得看向青魚。雖他平素與青魚從來都是針鋒相對,但不並有礙他對青魚的了解。青魚是尹千城四個心腹裏專門負責收集情報同時最為尹千城所看好的一人,深思熟慮直逼尹千城。在他的認知裏麵,青魚從來沒有做錯了一次判斷。所以青魚的決定並讓不簡單。
花忘塵心中的恨也有所冷卻,亦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所以眼看著景榮兩人離去也並沒有不自量力不顧一切的阻擋,隻是眸裏光芒盡數斂去,心裏恨恨道:景榮,終有一日,今天所有的恩怨,我會加倍還你!
另一邊輕功飛行的景榮道:“不是讓你先去找她嗎?”
“你要殺一兩個人能費多少時間?”青魚瞟了瞟不遠處的花家三兄妹,神情盡是不在意,漫不經心道,“再者,她當時身邊若是有我或是其他人在,或許就不會有失蹤這一出了。你現在身邊也是一個人都沒有,我不認為你沒有出個什麽紕漏的可能。總有些事會影響你的判斷和行為。”
這麽說來青魚從頭到尾都跟著自己,與花家兩姐妹的對話他也全都聽見了。
青魚的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景榮隻是看了他一眼。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景榮看向青魚手中小巧且顯眼的燈盞,“你沒有必要拖延時間,引魂燈隻能燃上一天的時間。”
“我接過這盞燈,難道是將它看做找到她的唯一憑借了嗎?你還不知道我找人的能力?”青魚說得全然是誇耀的口吻。
當初尹千城懷疑尹蕭山並沒有死,就是一麵托了梅嶺神捕上官司鬱,一麵托了青魚。這兩人尋人的本領不相上下。
景榮沒有像平常一般和他鬥嘴。因為他知道,青魚說的都是實話。也怪當時知道那女人失蹤的時候太過,“你當時為什麽不說?”
“不過是看你一鼓作氣的樣子我不想打擊你的士氣。”
“……”景榮一陣無言,“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不殺花忘塵了吧。”
“如果我說,花忘塵今天死了,明日鳳朝的經濟必然陷入泥潭。我家那位主子麵臨這樣的狀況心裏斷然不會好受。你可是接受這個理由?”
誠如青魚所考慮的,尹千城與鳳朝成德帝可謂是左右不對付,但是與成德帝之間水火不容是一回事,尹千城對鳳朝的守護感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然,尹千城也不會幾次三番麵對鳳朝的危機不留餘力。
但景榮自然不會將這放在眼裏,“正反盛子元不是很厲害嗎?難道他不會處理?”
青魚意味深長得瞥了瞥他的側臉,口氣比之之前多了兩分肅然,“或許你還不知道,今天的花家其實是十八年前的華家。尹主子或許已經知道了,或許不知道。但不管她是否知道,你都該知道華家與華陽師父的淵源。好,其實華陽師父也是其次,花忘塵似乎在三年前幫過尹蕭山將軍。我想這個理由,足夠花忘塵暫時保住性命吧。”
景榮沒再說話。
青魚其實要說的並不是花忘塵為何還不能死,橫豎花忘塵的命與他沒有半點幹係。過了片刻,他又打破寂靜,“景榮,這一路你也該守護夠了,也折磨自己夠了。”
“青魚,我不會再堅持多久了。我隻希望她和他早日遠離紛爭做一對逍遙人。”他說完,隻是望向西方,那女人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
青魚再沒有說話。
被景榮和青魚惦記著的某人此時此刻怕是仍在昏睡之中。
是一日。
一雙眸一瞬睜開。眸子的主人神智清醒得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且精致的房間裏。房子裏的擺置物件並不是她所常見的。
這裏很有可能是暗夜。
不用移都視線也知道原先的衣裳被換過了,因為觸感不一樣。突然有些懷念景榮的好手藝。
環顧一圈之後她的目光落在中廳桌子上的一個妝奩盒子上。那盒子本該好好放在紫苑內自己的房間裏的。自己當時在紫苑的時候怎麽沒有看到夜臨天或是那個叫既明的男子身上有這個盒子?但必然和他二人有直接的關係。
隻是,夜臨天將這個盒子一並帶來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這個躺著的人正是尹千城。
房內沒有一個人。她動了動手,眼瞳突然無聲的得緊了緊。若是眼睛能說話,開口必然是‘不可能’。對,不可能!因為她發現——自己沒有半點內力了!並不是內力封住的那種感覺。
如果隻是因為美人淚的話,在中美人淚之後內力也應該自動恢複了才對。可是現在這種狀況,到底是內力被旁人封住了?還是內力直接被廢掉了?
若是後一種情況……尹千城不敢想象。
屋內之人神思流轉之間,就聽屋外傳來清淺的交談聲。
“明師父,沒想到這次牽扯到的竟然是你。”是夜傾淵。
而刻意保持不發出聲響的尹千城也已經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
“沒什麽想不到的。”依舊是那個沙啞又溫潤的男音。想必這個話說的人就是當日紫苑裏夜臨天稱的既明。
隻是夜傾淵稱既明為明師父,這一點讓尹千城有些意想不到。
根據尹千城自己對暗夜各種情報的了解,並沒有提及到這個叫既明的男子,可反過來看夜臨天和夜傾淵對這個男子的態度,直覺告訴她這個既明在暗夜是個舉足輕重的人,至少在暗夜皇帝和暗夜太子心中舉足輕重。
雖然當天從頭到尾都是既明出了手,但是可以看出夜臨天對他的態度客氣,可以說是難得的好。至少她敢肯定放眼四國沒幾個人可以讓夜臨天那麽好的態度。再看夜傾淵稱他一句師父,排除教習武功的師父。因為在看到既明的身手時尹千城就在心中比對過了。夜傾淵和既明的武功路數並非一家。
既明在暗夜究竟算是怎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