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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所謂君子

  女子白日之際在豐都王府和將軍王府兩邊逗留,夜色降臨時才抽了身到屋頂吹風解悶,這倒是今日初次見到花忘塵。現下花拭淚與盛子豐的親事是鐵板釘釘了。但據隱衛的情報,之所以那一日會是花拂雪出麵,是因為花拭淚與其兄長鬧翻絕食。在花拭淚一事上花忘塵最後雖同意了,卻是這一期間避開話是花拭沒有與之見一麵。連帶成親所有事宜都是花府管家和花二小姐花拂雪一起打理的。


  可見,其實花忘塵也並不是從心底裏接受這段婚事。但他也瞧出自己親妹妹堅持為之,也是回天無力吧。此時隔了這一段距離,雖瞧不真切花忘塵的細處眉眼,但亦能看出他較之清減的身形和清淡的氣質。


  屋頂上的人便收了動身而下的念頭,因為距離的原因,屋頂上自然是聽不到下麵說了些什麽。但尹千城卻能將花忘塵從容自得的神情和不怒自威的氣場看得真切。


  花忘塵,這不是第一次看到你不同的一麵了。你到底有著怎樣的秘密?

  很快,花轎便動了。場麵恢複正常。


  尹千城才想走,卻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幾道目光,想無視都不行。她自得在下麵幾人看清的情況下無奈一笑,隨後再次踮腳動了身形翩然落下。


  她落到眾人麵前的時候,府門已經沒什麽人了。盛子豐這個新郎官自然需進了裏麵去。而花忘塵,尹千城隻堪堪瞥見他斂了眸光側轉身進了內府去。


  他此時才姍姍來遲,剛才有上演了這麽一出,他自然是得去出麵安排交代一番。雖不願,但事已至此,總該不能讓自己的親妹妹平白讓人瞧不起又欺負了去吧。


  這個從來都是溫潤淺含笑、話出有禮而謙和的男子,也終於有了一次疲憊去隨時笑臉迎人。或許他自己沒有發現,這樣的他才更是自己。


  誰說君子就非得一直溫潤謙和彬彬有禮。尹千城心中首推第一也是唯一一位的君子盛子逸,也不也是有因為尹千城陷通敵罪嫌疑,不滿盛子崖貌不留情對待尹千城而嚴詞相向的時候嗎。


  若說盛子豐,從一開始尹千城就知道他的溫潤不過是一種偽裝手段。這種偽裝比之夜傾淵和盛子淩的偽裝,看在尹千城眼裏平白有些抵觸和不喜。


  再說花忘塵,他的君子外衣,應該隻是為了成就他一個普通商人的選擇吧。其實說起來。,君子這種定位,並不適合他。他身上自帶一種王者之風。


  盛子元不動聲色順著尹千城的目光也盯著花忘塵,思索了一番。


  盛子淩沒甚情緒道了句:“你倒是由衷喜歡站在高高屋頂上風景。”


  尹千城和盛子元知道,盛子淩說的是上次廢太子一事兩人在薈萃園對麵屋頂上的事情。


  一旁的盛子杉也走近來,略帶埋怨道:“千城,二哥和五哥這麽熱鬧的成親喜宴,我找了你半日硬生生沒見到半個人影。你跑到屋頂上能有什麽趣意?”


  一落下來的時候,見到最為深刻的笑臉就要數盛子杉了。估計這一場喜事怕是盛子杉期待不已的。湊熱鬧這等事,盛子杉這樣的活潑少女最是歡喜不過了。


  “你這會到來說我了。我可是在你們之前來得經久了。在兩位王爺府邸討了許多酒喝,故而吹吹風醒醒酒。”她說的自然而然,毫不見說謊的不知自在與臉紅心慌。不對,臉卻是從頭到尾都是紅的。因為喝酒的緣故。


  在場卻是有兩個人知道她如今說謊真真是信手拈來,雖心裏不禁腹議女子,隻是都不會在人前表露拆穿她。


  盛子杉卻是不依,“千城你確定今次沒有騙我?”不過話一出瞧她立得不是很穩直得樣子,是隨意鬆散的身姿,便也信了她的話,“五哥不是說你的酒量極好嗎?怎麽我們都沒到你就先如此了?你倒是名副其實的酒鬼了,一個人都喝得這麽歡快。”


  “那也是兩府的美酒再合我心意不過了。俗話說,最難消受美酒恩。如此大喜之日,怎麽辜負。”


  盛子杉犯迷糊,“最難消受美酒恩。有這麽一句詩嗎?怎麽總感覺怪怪的。”


  “你呀!‘沒有最難消受美人恩’,隻有‘最難消受美人恩’。不過是尹千城愛美酒不愛美人。”盛子淩離盛子杉最近,敲了敲女子的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以前留在皇宮的時候讓你好好聽聽太傅授課你不聽。後來去了俊州和皇叔學習丹青難道就不會耳濡目染學學詩詞嗎?真是順帶也給皇叔抹黑。”


  這位駐守在俊州的樂俊王、成德帝的胞弟十七皇叔,在成德帝還是王爺的時候,可是名動天下才傳四海的不二人物。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精。一手丹青更是妙絕獨步。所以盛子杉才會百般求了成德帝,前往俊州常住以向樂俊王求丹青之道。


  盛子杉自知自己五哥舍不得打自己,落在頭上的手看著氣勢極強實則力道弱,但也換了副不大樂意的敗壞模樣嗔了盛子淩一眼,道:“五哥你說我便說我嘛,何必將樂俊王拿出來說。雖然他是我半個師父,但我不濟,幫那個不代表他不濟。”


  “你倒是維護皇叔。等等,你這個小丫頭怎麽半點禮數都沒有,怎麽稱皇叔的?”


  “怎麽稱的。”盛子杉不以為然,說得隨心俏皮,“不過就是稱王爺咯,或者稱師父。我都不在皇宮,何必還要遵循那些規矩條框。平白累人累心。誒,怎麽說到這裏了?不說了不說了。我們進去看新人拜天地、鬧洞房咯。”


  盛子淩倒也不會真的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率先轉身,道:“進去吧。吹風也吹夠了。”


  眾人也自然都是這麽想的。但這個‘眾人’裏麵可不包括尹千城。因為她一動不動,並沒有隨眾人一起踏步。


  最開始發現尹千城異樣的是景榮,因為景榮一直與女子並肩而立。第二個發現的是盛子元,因為他的目光從來都去向分明。


  背後的腳步聲不對,盛子淩和盛子杉也轉頭瞧了過來。


  前者皺眉,“怎麽了?”


  後者則是幹脆跑到尹千城麵前,“千城,你怎麽了?”說著,麵前女子絲毫沒有反應,她又去伸出手搭上她的右邊玉肩,依舊不見任何動靜。


  尹千城除去一動不動不發一詞之外。看不出有何異樣。


  景榮機警,多留了一個心眼,鬼魅般出手搭上尹千城的左手手腕處,卻是迷惑,看向盛子元,“脈象正常?”他以為是尹千城故意鬧騰,遂一把將自己的手收回,“女人,你又在鬧什麽?”


  盛子元側頭將眸光移向女子,去握她垂在一邊身側的左手,“十四。”


  這是神智彌留之際,聽到最後一句話。所幸,她聽到了。


  這一聲呼喚好似是時間之手將她引領回到了三年前。所處不是繁華京都紅光鋪天一派喜氣,所著不是華服附身笑意不減,而是湯水之修羅地獄,在她被困之際他悄然而至,也是這樣不輕不淺的呼喚。


  阿七。所幸一路你從不曾缺席。


  尹千城嘴角彎成最暢快的弧度,最後呢喃道:“好累。”


  ‘累’字才落地,女子好似心裏積壓的大石落地,毫無戒備身子偏向盛子元的方向,若花莖折斷般倒了下來。


  兩字輕淺,但因為眾人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所以也都得以聽清。


  尹千城極輕得落在了盛子元懷裏。男子甚至可以清晰地嗅到尹千城身上濃烈的梨花酒酒香,好似常年近身所用熏香才能侵染出來的體香。她身上其實確實有一種熏香氣味的——引魂香。但他知道,尹千城近日喝酒比吃飯還勤,還必不可少。酒香早已能掩蓋引魂香留在她身上的痕跡。


  她確實累了,如何能不累。每日借酒減輕經脈斷裂帶來的痛楚。還偏偏無論如何喝酒都要端出清醒如常的樣子。饒是她酒量再好,也抵不過毫無節製將喝酒當做藥丸子來用啊。


  尹千城在盛子元懷裏落定,盛子元本就站在尹千城對麵,於是站在尹千城左手邊的景榮與之對望了一眼。隻一眼便都做了決定。


  景榮對著盛子淩兩人道:“估計是今日喝酒喝瘋了。也別逗留在此鬧笑話了。”還是一貫的景榮的輕狂,看了一眼焦急的鳳凰,“我們立刻回紫苑。”


  這話,唯有景榮才有資格和立場說。因為眾人都知道今日一整天他和尹千城都呆在一起。而且他方才也給尹千城把過脈。酒醉本就是脈象正常,不過是剛才尹千城還沒有完全醉過去。


  盛子元也趁機附議道:“也唯有如此了。十四如今喝醉,怕是不能觀二哥和五哥的拜堂禮了。想來與二哥五哥說一聲便沒有什麽問題。畢竟千城白日裏呆的時間比較長。想必兩位新郎官必然不會介意。”


  盛子淩和盛子杉自然也覺這樣打算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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