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菩提一諾
尹千城沒有讓馬車送到家門,而是在一家店鋪前叫車夫放她下了馬車,以買東西為由讓馬車調轉了方向。
慢踱步中不知不覺到了自家家門口,紫衣銀發定眼去看尹府牌匾下三道身影。花雪一臉防備與不喜的與她昨日口中登徒子兼今日茶樓說書先生兩兩對峙,反觀玄衣男子卻是一派氣定神閑。鬆若在花雪後側方站著,臉上絲毫沒有多餘神情。
第一個發現尹千城到來的是玄衣男子。男子眼眸裏現起亮光,快步走到尹千城麵前,言辭帶了兩分落魄和淒涼,道:“紫衣閣下,在下在此地舉目無親,盤纏全無,紫衣閣下心性良善宅心仁厚特來借宿幾日。”
心性良善宅心仁厚?
花雪連忙搶話道:“小姐,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剛才就在門口賴著不走,說話痞氣,再看他身上衣飾,哪一點像需要借宿的落魄之人。”
男子搖晃了下腦袋,辯白道:“小姑娘,你這話就不對了,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表象更是可能迷惑雙眼,人心又如何是一眼就能下定論的。”
尹千城仔仔細細的去看男子:“紫衣閣下?你倒是十分歡喜喚人閣下。怎麽?這會子不喚我紫衣銀發了?”
“那不是顯得太見外了嗎?”
“閣下這稱呼不也很見外嗎?”尹千城竟是如談天說地般聊了起來,“你今日應該掙了不少銀子吧。”
“銀子預支了,我隻記得紫紫所以就來投奔了。”
尹千城嘴角直抽,他一路閣下、紫衣閣下、閣下稱呼,最後當真毫不見外稱她紫紫。她也不去糾正,“不接受。”
“你就不怕我在這尹府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引人側目嗎?”
“反正我不過是個孤女,你說的什麽南潯王也隻是虛名點綴,我不需要功績名聲,不吃這一套。”尹千城不以為意,頓了頓,“不過你若拿那東西來兌現約定倒是可以借宿。”
她的話讓他的眼神幽暗如晦,他雖聲音變得低沉,卻依舊攜了若有似無的笑,“菩提子千金難求,紫紫許諾更是難求,斷然不能隨意用了。”
原來昨天馬車前給的信物即是菩提子。
尹千城也不急著那一顆菩提子許下的承諾,道:“你不是鳳朝人吧。”
雖是疑問句,但他知道她必然是篤定才如此開口,卻也相信自己,於是想聽原因:“哦?何以見得?”
“雖然說書需要站在局外者身份評說,這點你做的差強人意,但同時亦站在鳳朝之外的立場。”她話裏毫無溢美之詞,全然是中肯陳述。
男子倒也不覺得她就該誇誇自己,“紫紫觀察力不錯。”
“你既要借宿,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別隻說你名字帶淵來搪塞。”
玄衣男子麵露難色,“胡謅姓名騙人這等事我做不出,紫紫聰慧無雙,若說真話你必然可對我的來曆如數家珍,這樣豈不無趣。隻當我是純粹的我,純粹的這個你看到的人不是更好嗎?”
她確實大到家國名族、江湖門派,小到金玉什物大抵都知道些,但若是無足輕重的人和事也就不得而知。玄衣男子果然來曆不同尋常。但他的話卻是極其對她的脾性,她轉了頭朝尹府走去,“會不會修剪枝蔓?”
待男子反應過來那句話是間接讓自己住下,尹千城已經走開幾步了,他臉上的笑張揚得肆意,忙兩大步達到與她比肩同步,“這點小事難不倒我。”
花雪本來以為這討人厭的登徒子絕不會與自己住同一屋簷下,“小姐,真的讓他做客借宿?”
尹千城繞過這個話題道:“花雪你今日中午去了何處?”
雖說鬆若難得的為她開口遮掩,但是這又如何瞞得了尹千城。未時的時候花雪不知道在哪個小攤或店鋪前和老板暢談,亦不知道是吃著桂花糕還是醉酥餅。花雪想起自己的擅離職守頓時沒了底氣,但還是一隻手將自己的頭壓得很低碎步跑到尹千城後側方,支支吾吾道:“自然是……在紫竹院修剪花草。”
“是嗎?那以後修剪的活都給你好了。”
“小姐,我還是給你收拾被褥比較順手。”
“我的被褥倒不必了,你去收拾一件客房。”
“是,小姐。我去收拾在水沚。”
尹千城極慢扭過頭望著花雪,麵上猶豫,幽幽說道:“這個……換一個吧。”
後來男子才知道這個名字如此好聽的在水沚其實是紫竹院的暗室,不過這是後話了。
“換且行居。”
尹千城剛想說什麽,男子突地道:“我就住紫竹院,正好方便修剪花草。”
紫衣銀發極快掃了一眼男子,快步拉開了男子的距離。
男子不明所以,一眼不解看著花雪。花雪白了他一眼,“登徒子!你想得美,紫竹院是小姐的居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