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下山
陽光明媚，惠風和暢，一襲白衣的項燕傾安靜地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上，愣愣地看著遠方的雲海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山風吹過，雲海翻卷，如雪的衣裙隨風飄動，從遠處看去她就如同一朵卷動著的白雲。
翠竹欲滴，百草豐茂，就連空氣中也蘊含著絲絲濕潤的芬芳氣息。自從那一日在伊風半誘惑、半威脅的手段下，她無奈隻能留下拜他為師。時光荏苒，如今又是一年春。每日重複著相似的生活，不知不覺中，她在這座不知名的山峰上已經生活了一年時間。
“夏姐姐，你果然是在這裏，先生叫你過去呢！”巨大的岩石之下，一身碧綠衣裙的小竹仰麵喊道。
“知道了！”隨意的回答一聲，項燕傾便從岩石上一步躍下。
伊風要教給她的東西不得不說真的很是晦澀難懂，整整一年的枯燥修行，如不是早在之前她就已經經曆過那三年的穀底生活，這一年還真的不知如何熬過。不過，她也不愧被伊風讚為“天賦絕佳”，僅僅用了一年時間就將伊風所傳的陰陽神宗的絕學給初步掌握了。這一年中，每當自己閑來無聊之時，總會來到這一塊巨大的岩石之上。前方，是廣闊無垠的雲海，回首，是碧波翻卷的竹海。這一座山峰雖然無名，但是景色卻還是蠻對她的口味。
推開門，她輕輕地走進了竹屋，映入眼簾的便是伊風的身影。此刻，他正半躺在竹榻上，手中捧著一杯茶，慢慢地品著，他似乎不論什麽時候都是這麽一副悠閑的模樣。見著她推門而入，伊風從榻上坐起，雙眼眯成了月牙狀。
“你來啦！”
“嗯。”項燕傾淡淡地回答。這一年中，她雖然尊伊風為師，但是在禮節上卻做得並不到位，這對於從小就學習皇家禮儀的她來說，很是少見，或許與她不是自願拜他為師有關吧。
上下打量著項燕傾，伊風忽然自竹榻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跟隨為師已經整整一年了吧？”
“……”項燕傾沉默不語。
“哈哈，為師沒有看錯，你果然是個天才啊！不負為師重望啊！”伊風忽然大笑，眉眼中盡是高興。
被伊風將自己一個勁地往上捧，項燕傾站在一旁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眉梢微不可查地皺起，她一轉身，拋下了一句話：“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請允許我先行離開。”然後便要離開。
“小燕兒呀，我接下來要讓你做的事可是你一直都渴望著的事啊——你確定要離開？”伊風一揮袖袍，嘴角微微上揚。
聽得他的這句話，項燕傾前行的步伐陡然頓住，她自己一直渴望的事她當然知道是什麽，那也是她一年前不願拜伊風為師的緣由之一——她還要抓緊時間去尋找顏青的下落，然後再想法設法查明真相，為母報仇，等著她去做的事還有太多，太多。
雖然經過這一年的學習，她早已了解到當初他能夠看透自己心中想法的秘密，但是僅僅如此，眼前這個男人在自己的眼中卻是愈加神秘了，她毫不懷疑自己這一年來一直藏在心裏的想法已經被他知曉的事實。想到三年前他對自己做的那種事，貝齒在不經意間咬緊了下唇，她不由得緩緩握緊了雙拳。
“你不是一直反對我下山麽？”項燕傾反問道。她可是清楚地記得眼前這個男人，她的第二個師父可是一直反對自己下山的。她還記得，幾個月前，有一次她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悄悄下了山，結果被他火急火燎地衝下了山，在山下的鎮子裏將自己給抓了上來。
“唉——那隻是因為你的學業還沒完成，再加上你的身份特殊，為師可不想你出任何岔子。”伊風長長地歎了口氣，擺出一副無奈的模樣，“而現在，該教的都教給你了，為師已經沒什麽好教你的了，接下來就需要你自己外出曆練，熟悉那些技巧了。”
“呼呼——”小竹屋內一片寂靜，靜得隻聽得到屋外那呼嘯的風聲。天空中雖然還是一片萬裏無雲，太陽高高掛在天空，不斷地發出自傲的光和熱，但是，站在屋內的項燕傾卻覺得後背有些冷。
這個除了洗澡與睡覺之外幾乎不讓自己離開他半步的男人，如今竟然肯放自己離開了？項燕傾那烏黑而帶有點點光芒的瞳孔微微收縮，經過一年的相處，她甚至有一種這家夥又是在與自己開玩笑的感覺。因為這一年來他可是沒少拿自己來開玩笑啊，她還記得每每拿她開玩笑的時候，他總是會在一旁捧腹大笑，明明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卻笑得如同一個孩童。
腦中盡是這一年中伊風的身影，一年的時間，消磨了他作為一個大盜的在她腦海中的印象，現在她的腦海中已經幾乎隻剩下了伊風那一副為老不尊的模樣，是他總是在拿她開玩笑後那哈哈大笑的模樣。一年的光陰完全能改變對一個人的看法，尤其是那個人每日裏還無微不至的關心自己。那完全是一種上輩對於下輩的關懷，項燕傾其實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即使她表麵上好像一直都和伊風的關係不怎麽好。
“那麽……我要走了。”項燕傾頓了一會兒才將這句話說出口。
“去吧！”不知是看出了自己這個徒兒內心中的不舍，還是出於什麽其他的原因，伊風的臉上居然沒有表現出一絲與離別有關的表情，他說這句話時是帶著滿麵陽光般的笑容的。
“我相信我們用不了多久就會再見麵的。如果覺得有什麽難為的事，可以回來找為師。”
“不用了！”最後一次看了一眼這熟悉的小竹屋，項燕傾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道。
報仇，那是自己的事情，她並不想要讓自己的這個師父插手，即使她也清楚這個師父的強大。不，應該說正是因為了解伊風的強大，所以她才不想借助他的力量。
握緊雙拳，她依然朝著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