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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鬥法爭鋒

  聽林麓山、太子熊洱和史磊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把京城裡面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吳解皺著眉頭,沉吟不語。


  就個人感情而言,他是想要去救援皇帝的。但從理智的角度來說,現在去救援已經毫無意義——政變是晚上發動的,現在都已經早上了,一整夜的時間,什麼都結束了。


  修仙者講究一個緣法,既然吳解沒有能夠及時趕到,那就是緣法不足,強求不得。


  但換個角度來思考的話,他既然遇到了太子熊洱,就是跟此事還有緣法,有出手的必要。只是怎麼出手,卻要好好考慮一下。


  「此事非同小可!」蕭布衣見他正在沉思,似乎有動心出手的意思,低聲勸道,「我們在這裡和老君觀的弟子們一場惡鬥,可以說是適逢其會,誰也不能說我們做得不對。就連他們的長輩,也只能怪自家弟子本事不過硬,怪不到我們頭上來。」


  「類似的,如果我們昨晚趕到長寧城的話,怎麼出手都沒問題——可現在就不行了!現在去,就不是普通的鬥法爭鋒,而是要阻止老君觀在世間的行動了。」


  「此話怎講?」吳解心裡一驚,他倒是沒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蕭布衣見他這個反應,不禁暗暗搖頭,暗道這大宗門的弟子果然底氣足,居然一點懼怕之意都沒有,便向他詳細解說了一番。


  按照天下修士的規矩,鬥法有三種:第一是道左相遇,理念或者利益衝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這叫爭氣;第二是雙方的謀划衝突,一方要成功則另一方必然要失敗,牽涉到巨大的利益糾葛,這叫爭功;第三是各個大派定好時間地點,以鬥法來印證各自對於大道的理解,為了求道不惜生死,這叫爭道。


  這三種鬥法的激烈程度依次遞增,雙方可以使用的手段也依次遞增。在爭氣的時候,一般都有「不得傷及元靈,不得殃及無辜,不得以大欺小」的慣例;而到了爭功的時候,限制就改成了「不得消滅元靈,不得使用會造成大規模破壞的手段」;等到爭道的時候,一切的限制全都取消,為了追求大道,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做的。


  吳解和蕭布衣路遇老君觀眾弟子施法害人,激於義憤出手相鬥,這就是爭氣。無論他們殺人還是被殺,都只是小字輩們之間的矛盾,老君觀也好、青羊觀也罷,長輩們都不宜出手,否則就是以大欺小——身為邪派的老君觀或許不在乎,但身為名門正派青羊觀肯定很在乎這個問題。


  這就意味著,只要吳解把這件事限制在「爭氣」的層次上,老君觀的長輩們就算在旁邊看著也不好出手,最多只能在弟子們遇到極大危險的時候稍稍拉他們一把。


  剛才清理戰場的時候他們就發現,老君觀弟子明明有七個人,但卻只找到了六具屍骸,那個本該死在法台上的屍體不見了。


  那人是老君觀眾弟子裡面唯一的通幽修士,無論智慧法力還是心性決斷都遠在其餘弟子之上。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在蕭布衣施法引來的無窮太陽真火之下生還。既然他沒了,肯定是被暗中窺探的老君觀長輩救走了。


  求道修心有三關,入道知機、通幽見性、還丹明心。見性之人愛生而不畏死,足以代表門派行走天下而不失顏面,是一個門派的中堅力量。老君觀弟子雖多,但通幽見性的弟子卻只有這一個,自然捨不得無端損失掉。


  這就是將戰鬥限制在爭氣層次的好處了——如果他們現在是爭功或者爭道,老君觀的長輩們必定早已出手將吳解擊殺,絕不會對他身上的青羊觀素色法袍有什麼顧忌。但戰鬥的層次只是爭氣的話,他們便不能冒著激怒青羊觀的危險來以大欺小,吳解和蕭布衣也才有取勝的可能。


  「我們之前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所以鬥法只是爭氣而已;但現在我們已經知道情況了,如果再阻攔老君觀弟子們的行為,那就是在刻意破壞老君觀長期謀划的行動。鬥法就提升到了爭功的層次……我們就很可能要面對老君觀的前輩高手,對吧?」


  聽到這裡,吳解哪裡還不明白蕭布衣的意思,直接問到了關鍵。


  蕭布衣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算是認可他的說法。


  吳解看著不算很遠的長寧城,不由得越發苦惱。


  進長寧城不行,甚至連幫助太子逃跑都不行。除非他打算試試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頂得住老君觀長輩們出手,否則他就只能什麼都不做。


  他坐在那裡冥思苦想,大概想了有一刻鐘的樣子,突然想通了問題的關鍵,不禁啞然失笑。


  笑完之後,他寫了一封信,祭起無形劍將其發給師門,靜候迴音。


  這件事牽涉到一個國家的皇位,也牽涉到和另外一個門派之間的關係,由他來決定的話簡直就太過兒戲了!


  且不說青羊觀和老君觀之間是否有什麼恩怨過節,也不說青羊觀在大楚國是否有什麼預先的布置,光是這堂堂大楚,就不是他區區一個百鍊修士有資格指點江山的。


  天下九州六國,大楚國佔了約摸八分之一的土地和六分之一的人口,其影響不容小覷。要決定這麼一個大國的未來,更要決定和老君觀之間是戰是和,應該也只能由青羊觀師門決定。比方說掌門枕石真人,或者副掌門韶光真人……這些人才有權力決定青羊觀在此事中的立場。


  吳解之前想了那麼多,其實都是在胡思亂想罷了!

  這就像是一個社會經驗不足的年輕人,總喜歡指點江山一番,但其實真正能夠指點江山的是那些已經有所成就的人,年輕人嘛,看看無妨,想想可以,說說也沒關係,真的要去指點江山,他們就力有未逮了。


  吳解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他大致上明白是非曲直,但他沒有那個能力來決定這件事情最終該怎麼收場。


  看著劍光衝天而去,吳解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笑著說:「接下來等師門的決定就好,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蕭布衣盯著遠去的劍光看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嘆道:「有門派就是好啊!要換成我們散修,這個時候只能灰溜溜滾蛋了……可你就不同了,縱然鬥不過眼前的敵人,也可以聯繫師門,請師門決定是否要爭上一爭……」


  說到這裡,他不免就想起了散修生涯中的種種不如意,想起了有時候被別人仗著修為高或者人多欺負時候忍氣吞聲低三下四的事情,神色不由得一片黯然。


  吳解雖然不能體會他的鬱悶,卻明白他的意思。


  穿越之前他就聽過一句名言,「出門在外,才知道家的溫暖」。對於修士吳解來說,青羊觀就是他的家,傳授他功法,賜予他法器,給予他修鍊所需的種種資源,關鍵時候還能為他撐腰。


  仔細回憶起在門派中的點點滴滴,吳解便深刻地明白了蕭布衣話中的意思。


  他聽得出來蕭布衣很想找個門派加入,他也想要接引蕭布衣加入青羊觀,但這種事情卻不能貿然開口,要先找門中長輩們探探口風才行。


  他不是個喜歡輕易許諾的人,因為諾言說出來就要履行。不確定能不能做得到的事情,就不要隨便開口。


  二人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都沒有再開口。


  林麓山等人戰鬥和逃跑了一夜,當來到這裡的時候早已幾乎累癱了,只是在憑著一口求生之念硬撐著罷了。此刻有吳解和蕭布衣這兩位仙人坐鎮,縱然被燒成白地的莊園怎麼看都不適合休息,他們也一點都顧不上了。


  十幾個人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時間鼾聲成片。


  又過了一會兒,一道劍光從天而降,青羊觀的回信終於來了。


  這封回信上共有兩個人的回答,上面一行是韶光真人的回答,而下面一行是將岸的筆跡。


  韶光真人的回答只有四個字:守正勿失。


  這四個字,吳解是極為熟悉的。因為它就是青羊派的門規總綱。


  青羊派門規又臭又長,啰啰嗦嗦讀下來能讀上半天,但總綱卻簡單明了,就是這四個字。至於這四個字怎麼理解,在實踐中又怎麼做到「守正勿失」,就看弟子們自己了。


  韶光真人以這四個字回答,言下之意便是告訴吳解:如果你覺得這件事是對的,那麼就去做。我們做事只看是否正確,別的都不用太過在意。


  而相比韶光真人的簡單明了,將岸的回答就詳細多了。


  這件事你做得很好!想做什麼就放心地去做吧,老君觀有長輩,我們青羊觀難道就沒有嗎?他們有煉罡修士,我們也有;他們有凝元修士,我們也有;他們沒有還丹祖師,我們也有!

  將岸的回答,簡直就是在赤裸裸地鼓勵吳解去打去鬧,擺出了一副「天塌下來有我們頂住,你放手去做」的架勢,看得吳解不禁眉飛色舞。


  吳解並未背著蕭布衣看信,所以這封信蕭布衣自然也看到了。原本就很羨慕宗門弟子的他當看到將岸那豪氣十足的回答時,忍不住又是一番羨慕。


  吳解覺得「名門大派就是好」這樣的話,簡直已經成了蕭布衣的口頭禪了……


  有門派的支持,他們的底氣頓時就壯了。商量對策的時候也就不再顧忌什麼,只需要考慮效果就可以。


  「依我看,最好的辦法是現在立刻殺回長寧城。」蕭布衣一開口就把眾人嚇了一跳,「逃跑是不能解決問題的,現在需要反擊!」


  「可是……那邊有很多高手啊……」太子不安地說。


  「要說高手,我們這邊也有。」蕭布衣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從氣運看來,你身上的天運尚未穩定,是得到還是失去,此刻正在關鍵時刻。如果你現在跑了,讓東山郡王順利登基,則天運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日後就算你重新拉攏一支軍隊打敗他,繼承的也不是大楚國歷代相傳的天運,而是重整河山再起爐灶的運勢。但如果我們現在就反攻的話,他就無法順利繼承大楚國的天運。」


  「熊洱駑鈍,請仙人明示!」


  「老君觀之所以干涉人間國運,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要借用天運之力。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想藉助天運幹什麼,但我可以確定,絕對不能讓他們成功。」蕭布衣眉頭一揚,笑著說,「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路上慢慢說吧。」吳解拿出符冊法劍,一口氣將十張靈符都用掉,給眾人快速恢復了體力,「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趕快出發,時間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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