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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邪陣

  吳解施法溝通自己當初製造的玉符,向林麓山發出了報警的訊息,讓林麓山趕快帶著家人離開長寧城。


  並非他不想為結拜兄弟做得更多,實在是他已經沒有餘力。


  此刻的他,正在無窮的黑色霧氣之中衝突廝殺,不斷斬殺霧氣裡面層出不窮的魅影,還要隨時提防某個神出鬼沒的傢伙,精神高度集中,實在騰不出更多的力量對林麓山進行詳細的指點。


  他原本是急急忙忙趕往長寧城救人的,可眼看著快要抵達長寧城,卻看到城外一處莊園中有黑氣騰起,似乎正在施行大規模的邪法,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一看,便看出了幾分端倪。


  那邪法乃是將活人生祭,利用瀕死的苦痛絕望,打開通往幽冥世界的通道。幽冥世界的通道一開,附近數百里內死去的魂魄便被自然吸了過來,要循著這個新開的通道前往冥界。


  但這一來卻是自投羅網,因為在通道周圍層層疊疊不知道多少重陣法,便如同蜘蛛網一般將這些魂魄抓住。至於這些魂魄被抓住之後會怎麼樣……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吳解還可以稍稍等一下,先把林麓山全家救出來再說。反正莊園裡面的人已經死光了,就算他現在出手也只能剷除邪派妖人,救不回半條性命,相比之下還是先救活人比較要緊。但他正想要離開,卻看到那股黑氣慢慢散開,並且黑氣中央還有一股陰沉沉的旋風正在成型。


  吳解在法術方面天賦不凡,這些年的修鍊也頗有成績,眼光早已鍛煉了出來。他只是目光一掃,就知道這些黑氣乃是勾魂之物,專門勾取活人的魂魄,身體虛弱的人只要沾上一點就可能被吸走魂魄,死於非命。而那旋風更是極為狠辣的邪法,能夠隔著很遠就把活人的魂魄吸走,霸道非常。


  看到這一幕,他就改變了主意。


  林麓山那邊雖然危險,但起碼還沒到生死一線的地步,可這邊的情況……如果不趕快阻止的話,極短的時間裡面就要死人,而且隨著邪法成型,死的人將會大大增加!


  吳解並不是那種能夠冷靜地將很多人的性命擺在天平上權衡該救哪一邊的人,他也做不到捨己救人或者舍親就疏,但一邊是「可能有危險」,另一邊是「大難臨頭」,他怎麼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對眼前的事情視若無睹,自顧自地跑去救林麓山等人。


  暗暗嘆了口氣,他清嘯一聲,猶如天上打了一個霹靂,渾身烈焰騰騰,朝著眼看就要成型的黑色旋風轟了過去。


  這一下貫注了相當於一個尋常百鍊修士八成以上的法力,威力已經到了足以讓凡人為之震撼驚怖的地步,只見他整個人剎那間化作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球,隔著十丈之外就能感覺到熱浪滾滾,從天空中呼嘯著撞下去,就像是一顆燃燒的火流星從天而降。


  那施法的邪派修士原本並沒打算這麼早就將邪法完全發動,只是看到有修士駕著劍光經過,而且似乎有注意到這邊的意思,一時間有些緊張,才幹脆提前發動了邪法。


  守在這裡的邪修共有三個,但法力高強的兩個此刻都不在,剩下的那個本事低微,眼見這個修士的劍光明亮清澈,好像是正派路數,唯恐對方看穿整個莊園的人都已經被害死的情況,衝過來斬妖除魔,所以也顧不得邪法還沒準備完成,先發動了再說——最最起碼,這邪法威力巨大,能夠將他護住,不用擔心被一劍砍死。


  他本擬對方會知難而退,卻想不到吳解不僅沒有退走,反而奮起神威,化作一團直徑超過兩丈的巨大火球,直接撞了過來!

  吳解在法術上的眼光遠超這妖人之上,一眼便看穿了對方法術尚未來得及完全成型。毫不猶豫地化作火球撞下,正打中邪法將成未成的破綻。只聽得一聲猶如鼓皮敲破的悶響,正在緩緩旋轉的黑色旋風猛地一震,然後以被火球撞到的地方為中心,飛快地崩散瓦解,在短短几秒鐘之內就化成了一團厚重的黑氣。


  那邪修見到本該威力巨大的邪法居然一下子被打垮了,頓時慌了神,一邊嘟嚷著「怎麼可能!」,一邊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自己所有懂得的法術全都朝著那邊砸了過去。


  他畢竟也是能夠修鍊有成的人,驚慌之下還保持著一定的理智,知道能夠這麼輕而易舉擊潰這法術的強者絕對不是他抵擋得住的,所以竭盡所能地拚命攻擊,同時發動了一件傳訊法器,猶如殺豬般地慘叫著,向同伴求救。


  片刻之後,吳解還沒從黑氣裡面衝出來,倒是一道烏亮的劍光飛來,落在地上化為留著兩撇八字鬍,看起來很成熟穩重的中年修士。


  「十七,你怎麼提前發動了法術?」這中年修士一落地就很不客氣地訓斥道,「十九的計劃是等那邊動手,這裡才發動……你這一提前,就可能給他添麻煩!」


  他說著左右看看,眉頭皺了起來:「老三呢?老九呢?他們哪裡去了?」


  不等這被稱作「十七」的修士回答,他又瞪了瞪眼睛,惱火地說,「怎麼現在就把整個莊子的人都殺了?不怕惹麻煩嗎?老三怎麼主管這邊事情的!」


  過了幾秒鐘,那個「十七」才苦著臉低聲說:「三師兄看中了一個女人,誰知道那人性子很烈,一劍就把自己砍死了。他一氣之下殺了全莊子的人,然後跟九師兄一起出去找合眼的女人了……」


  「混賬!他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是哪個鄉下小村子嗎?這裡是堂堂大楚國的京城!」中年修士氣得火冒三丈,一巴掌將旁邊的一段扶手打得稀巴爛,「這個不長進的東西!眼看著煉罡無望就自暴自棄,早知道就該奏明師尊,讓他在門中安心閉關就好!」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勉強將怒火壓下去,又問:「可這關你什麼事?他們不在,你就連看門都不會了嗎?稀里糊塗就發動法術,嫌麻煩還不夠多嗎?」


  「大師兄息怒!我這是看到有正道修士過來查探,自知本領低微抵擋不住,才不得不發動法術的。」十七師弟連忙解釋,「誰知那人實在厲害得過分!居然連漩渦陰風都被他給撞散了!」


  大師兄眼睛頓時瞪得很大,急忙轉頭朝著那團還在不斷涌動的黑氣看去。


  十七師弟看不出名堂來,可他卻不同——這法術原本就是他帶隊布置的,構成法術的三十六件法器之中,更有一小半是他親手煉製,所以他對於黑氣內部還是有一定探查能力的。


  結果他這一看,頓時嚇得汗毛倒數,差點驚叫起來。


  團團陰風黑氣之中,有一個渾身被火焰環繞的少年,雙手持著烈焰凝成的大刀,正在四處掃蕩。這少年相貌沉穩忠厚,透出一種沉著大氣的感覺。明明身處於危險境地,可他卻沒有半點慌亂,甚至連腳下的步子也不是隨便亂走,而是一邊走一邊用腳尖在地上劃線,沿著自己畫出的弧線,走出了一個又一個圓圈。


  像他這樣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衝出黑氣的包圍。


  大師兄這一驚非同小可,也顧不得再訓斥不成器的十七師弟,急忙跑到預先布置好的法台上,一手按住法台上豎立的人骨杖,將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進去,一手則取出一串黑色念珠,朝著黑氣之中擲去。


  這些念珠一出手就在空中碎裂,化成一個個醜陋猙獰的惡鬼,興高采烈地、急不可耐地衝進黑氣,在裡面如魚得水,快活地咆哮著、嘶吼著,亂成一團。


  大師兄冷哼一聲,抬手捏了一個法訣,那些惡鬼們身上頓時就騰起了紫黑色的火焰,火焰並不猛烈,卻燒得它們吱吱慘叫,散漫的態度頓時為之一斂,老老實實地聚攏起來,朝著吳解撲去。


  吳解乃是法武雙修的高手,離著很遠就能聽到它們的叫聲,哪裡可能被這種招數傷到!他火焰雙刀連環揮舞,惡鬼們還沒來得及衝到面前就被一一砍倒。


  但這些惡鬼們在陰風黑氣之中卻是不死之身,就算被砍成兩段,只要就地一滾便能恢復如初,又一次嘶吼著撲了上來。


  吳解不驚不躁,雙刀揮舞如飛,腳下依然在沿著圓弧慢慢前進,根本沒有半點停留。


  鬥法之時最重要的就是把握自己的節奏,千萬不能一味地見招拆招,那樣很容易就會陷入敵人的節奏之中,往往不知不覺就落入陷阱,稀里糊塗送了命。


  所以他也懶得管這些惡鬼究竟什麼來歷,專心地按照既定方略在黑氣裡面繞圈子,等著繞出黑氣、破除邪法的時候。


  大師兄見惡鬼們徒勞無功,氣得咬牙切齒。他已經看出吳解本領高強,非得有人親自進去才能攔住他,可如果親自進去的話……反正他是絕對不去的!


  就在這時,兩個黑衣人結伴回到了莊園。


  這兩人身材頗為高大,只是面目陰鷙,看起來不似善類。他們原本顯得趾高氣揚,遠遠的就在大叫「十七啊!你個廢物怎麼連家都看不好」之類,可一旦見到正在施法的大師兄,頓時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縮頭縮腦,連上前打招呼都不敢。


  「兩個混賬!還有臉大呼小叫的?」大師兄正在心急,見他們這副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縱身一躍就衝到了二人面前,抓住那個領頭的三師兄,狠狠地扔進黑氣裡面。


  「老三!因為你擅離職守,所以現在有正派修士來搗亂了——我給你個機會,輔助我的惡鬼們把他給殺了!」


  說完,他看也不看嚇得縮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九師弟,徑直回到法台,催動邪法相助,要跟黑風之中的三師弟聯手將吳解絞殺。


  那三師弟稀里糊塗被扔進黑風,迎面就看到了渾身火焰、手持雙刀的吳解,大叫一聲,反手拿出一把烏黑油亮的長刀,和吳解惡戰起來。


  他的長刀頗為厲害,面對吳解以神火凝成的雙刀也不落下風,但他的武功比吳解可差遠了,不過幾招的功夫就被逼得連連後退,若非那些惡鬼上來救援,只怕便要被吳解揮刀砍死。只得改變戰術,潛伏到黑氣之中,讓惡鬼們正面侵襲,而自己則尋找機會偷襲。


  眼看著三師弟頂不住,大師兄思前想後,最後咬了咬牙,將骨杖往地上一磕,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顆彷彿白玉雕刻而成、眉心還鑲嵌著一枚紫黑色寶石的骷髏頭,按在上面。


  這枚骷髏頭一旦和骨杖連接起來,空洞的眼眶裡面就亮起了詭異的綠色鬼火,乾枯的牙床之中更是有細微的尖利笑聲響起。隨著這種笑聲,原本正在繞圈子的吳解頓時覺得周圍的地面晃動起來,更有一股奇異的吸引力從某個方向傳來,似乎要把自己給吸進去一般。


  他心裡一驚,估計原本速戰速決的計劃大概已經不能實現,便通過玉符向林麓山傳了個信,然後不再考慮那邊的事情,定下心來應付眼前的戰鬥。


  「老五他是個知道輕重的人,何況旁邊肯定還有丹兒和祝槐。有她們相助的話,逃跑總還是沒問題的吧……」


  他如此勸說,可手上雙刀還是不由得加緊了兩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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