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火燒一窩蜂
作為天界斗神們所創造的功法,靈霄火部正法理所當然有專門用來戰鬥的部分。
之前吳解所用的火圈、火焰大手什麼的,只是從它的控火之術裡面所衍生的手段,充其量屬於普通攻擊的層次,而這門功法裡面真正意義上的「絕招」一共有四個。
這四個絕招合稱四大靈訣,它們本身的技術難度並不大,但卻需要消耗海量的真氣和法力,功力不夠的話,別說是修鍊和施展,甚至根本無法領悟到靈訣的真面目。
吳解這幾年勤修不輟,終於真氣百鍊而略有小成,領悟了四大靈訣的第一式。
封天絕地,不動火界。
隨著他的施法,烈焰滾滾而出,頃刻間就覆蓋了上百丈的範圍。
地面上的「一窩蜂」眾人大吃一驚,紛紛激發了各種防護法術,只見五顏六色的法術光芒一起閃爍,將他們一個個都包裹在光環之中。
但那些火焰根本沒有針對他們進攻,而是自顧自地在空中燃燒,它們似乎正在點燃什麼東西似的,燒得極其旺盛,伴隨著熊熊燃燒的火焰,還有一些細微的「噼啪」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燒裂燒破了一般。
「蜂王」羅徹雖然看起來像是個繡花枕頭,但實際上卻是「一窩蜂」裡面戰鬥經驗最豐富的那個,他只用了一兩個剎那的時間就明白過來,一邊大叫「這是陣法,快衝出去!」,一邊駕起一道黃綠色的劍光縱身飛起,想要衝出火焰的包圍。
但他的反應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他的劍光才騰起不到兩丈,空中被烈焰灼燒的無形之物就已經徹底破碎,發出了沉悶的吱嘎碎裂之聲。
伴隨著這種聲音,周圍的世界剎那間變成了一片鮮紅。
腳下不再是漫漫黃沙,而是扭曲的鮮紅,周圍不遠處,同樣扭曲的鮮紅連接起來,形成了一片光怪陸離的紅霞,卻又沒有半點妖異氣息,反而有一種令人從靈魂深處感覺灼熱的氣息。
這些扭曲的鮮紅化成了一個巨大的罩子,將方圓上百丈完全罩住,罩子裡面到處都充斥著流淌的鮮紅,就像是四溢的火焰一般。
身處於這個罩子裡面,好像落到了傳說中的地底火海之中,上下左右到處都是火焰。
但真正令人驚駭的不是這個,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扭曲」感覺。
羅徹自從真氣百鍊之後,身體被大大強化,感知也敏銳了很多。他到過很多地方,見識過很多凡人無法想象的奇異景象,但卻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怪異的「扭曲」。
就像是自己所處的已經並非人間,而是某些大能者用無上神通開闢出的小世界一般。
但他知道那絕對不可能!如果真的遇到了那種能夠開闢小世界的大神通者,自己根本連飛起來的機會都不可能有,一巴掌就會被拍死。
他顧不得考慮更多,一口氣催動劍光朝著天空飛去,想要儘快衝出鮮紅的火焰罩子。
但一道雪亮的劍光迎面而來,更繚繞著熊熊燃燒的烈焰,帶著一股無可抵禦的霸氣,令他生出「不可力敵」的感覺,不由自主地降下劍光以避開對方的鋒芒。
「點子扎手!」他大叫,「娘子、老孫、老趙,併肩子上!」
以往他這麼一喊,李子云會指揮那群殘酷訓練出來的死士們一擁而上,孫闓則會來到他身邊,和他並肩作戰,甚至於那個道行平平的狗頭軍事趙文長也會過來幫忙。但今天他一聲喊出來,非但沒有任何人趕到他的旁邊來,甚至連一句迴音都沒有。
他驚訝地朝著左右看去,頓時嚇得幾乎慘叫起來。
無論是那群死士,還是「蜂后」李子云、「兵蜂」孫闓、「老蜂」趙文長,所有人全都一動不動地靜止著,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三十六個死士依然保持著行進的動作,齊刷刷地抬起一隻腳想要朝前走去;李子云的手捏著法訣,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正在發出號令;孫闓已經戴上了那對戰鬥用的法器護手,正長身而起,從馬背上跳起來;趙文長則滿面驚恐,從馬背上滾向地面,似乎是打算躲起來。
可他們的動作全都停了下來,保持著令人不安的靜止。
李子云手上法決的光芒凝固了,已經從馬背上騰起來的孫闓也保持著一個跳躍的姿勢,最詭異的是趙文長,這老頭兒竟然一隻腳掛在馬鐙上,整個身子斜著倒在空中,似乎才剛剛滾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似的。
而這個時候,羅徹終於發現,火焰光罩裡面那些烈焰其實根本沒有流淌,只是保持著「流淌」的動作而凝固著罷了。
在這個罩子裡面,彷彿除了他之外,別的一切都凝固了!
不!還有一個沒有凝固的人!
剛才駕馭著那道雪亮劍光,將他從天空中逼迫下來的人!那個阻止他逃跑的人!
……或許,也就是施展這詭異火焰,將自己的同夥和部下全都凝固在火焰之中的人……
羅徹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同時不顧真氣的消耗,一口氣將所有的防禦法器全都激發,直到自己被層層疊疊的光芒護住,心裡才稍稍鎮定了一些。
「你究竟是誰?」他大叫,「為什麼要暗算我們?」
白光一閃,一個穿著淡青色法袍,只是袖口和衣擺處有火焰以及書冊花紋的青年在一道雪亮劍光的環繞下出現在了距離他十餘丈之外的空中,冷冷地看著他。
這青年的面貌頗為敦厚樸實,看起來就像是那種隨處可見的老實本分的尋常百姓,但他身上凝而不發的強大氣勢卻絕非尋常百姓能夠擁有——那是真氣百鍊已經小成的氣勢,在整個一窩蜂之中,只有他和陳登達到了這個境界。
這青年周身環繞的那道雪亮劍光,遠遠的就讓他感覺到幾分不安,當他注視劍光的時候,即使身處火焰之中也依然免不了心中暗暗感覺寒氣。而這青年左眼框裡面赫然並非尋常的黑眼珠,而是一團正在熊熊燃燒的赤紅烈焰!
羅徹緊張得退了一步,隨即發現自己已經露了怯,不由得有幾分惱羞成怒,扯著嗓子大叫:「你為什麼要暗算我們?」
「一報還一報,我只是在重複你們不久前做過的事情而已。」吳解一邊源源不斷地輸出真氣法力以維持不動火界,一邊冷冷地說,「還是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吧——我姓吳,來自青羊觀。不久前被你們埋伏的四個人裡面,那個身受重傷還帶著兩個人逃跑的,就是我的師弟。」
羅徹頓時猶如三九天裡面被一大盆冷水當頭澆下,從頭頂涼到了腳底板。
他竟然一語成讖,真的惹到了青羊觀的人!
幾分鐘前的豪言壯語猶在耳邊,當時的夢想現在看來是那麼的荒謬和不切實際,那麼的可笑。
殺死青羊觀的弟子,奪取上乘道法?
開什麼玩笑!那個武修士根本就是在全無準備的情況下中了埋伏,陷入劍陣裡面猝不及防,又忙著救援同伴,才被他們打成重傷的。結果他們還沒來得及追上去斬草除根,人家的同門師兄已經來了……
更要命的是,這位青羊觀的高人強得可怕,整個一窩蜂加起來,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此刻無比痛恨自己的烏鴉嘴,更懷疑這趟出門是不是忘了祭拜神靈,以至於晦氣纏身……
一貫囂張跋扈的「蜂王」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儘可能真摯地說:「這位道友,誤會!完全是誤會啊!」
「誤會?」吳解譏誚地一笑,反問,「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就算是青羊觀或者白帝閣的,撞在你們手上也照殺不誤。怎麼突然就變成誤會了呢?」
聽到這話,羅徹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嘴賤幹什麼!嘴那麼賤幹什麼啊!說點什麼不好,非得說那種鬼話!更要命的是還被別人聽去了……這不是自己找死嘛!
事已至此,再無半點緩和餘地,羅徹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滿心的驚惶恐懼都壓下去,惡狠狠地瞪大了眼睛,手一指,那道黃綠色的劍光便飛了出去,猶如一條插翅的飛蛇似的,朝著吳解撲去。
他的劍術果然不凡,雖然心神已經被恐懼震懾,但這一劍依然充滿了靈氣,劍光飛騰之際隱隱有一股活靈活現的感覺,彷彿那道劍光真的是一條活蛇,充滿了靈動之意。
吳解劍術雖不高明,眼光卻還是有的。一看這道劍光的靈動程度,就知道光憑劍術,自己還真的敵不過這一窩蜂之首。
但他一點也不擔心,用無形劍的劍光護住身體,右手一揮,熊熊烈焰便凝結成一隻火焰大手,朝著羅徹當頭拍下。
有無形劍護身,羅徹的劍光一時半會兒傷不了他,但羅徹自己擋得住他的攻擊嗎?
不動火界有三重效果,第一是封禁天地,將一方天地與外界隔絕;第二是鎖住敵人,只要道行低於他的敵人,大多都會被直接凝固,動彈不得;最後則是能夠大大加強他操縱火焰的能力,令火焰法術威力暴增。
此刻他施展出的火焰大手只怕已經接近了煉罡層次的威力,除非羅徹有什麼上等的防禦法器,否則絕對不可能擋得住!
戰況的發展正如吳解估計的那樣,羅徹的劍光轟到吳解面前便被無形劍的劍光攔住,只聽得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卻始終攻不進來;但吳解的火焰大手拍下去,羅徹身上那一層一層的防護卻猶如紙糊的一般接連破碎,直到最後他胸前所掛的一塊玉牌猛地炸裂,才騰起一圈白光,將火焰大手勉強擋住。
羅徹被這一擊嚇得幾乎昏死過去,眼看著火焰巨掌還停留在自己頭頂不遠處,再也顧不得心疼寶貝,拿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赤紅珠子,狠狠地砸了出去。
與此同時,他暗暗捏碎了自己一直珍藏的另一塊玉牌。
那顆赤紅的珠子一出手就化作熊熊烈焰,充斥了整個火界,也擋住了吳解的目光。
火界原本就是無窮烈焰組成,此刻被這紅珠所化的烈焰引動,頓時化作一片火海。在這片熊熊燃燒的火海裡面,除了吳解周圍一圈尚未燃燒,其餘的地方無論是人還是馬,是衣服還是兵器,全都燒了起來,甚至就連地上的沙子都被點燃。跳動的火焰在凝固的身體上肆意流淌,將血肉化作片片焦黑,卻聽不到半聲慘叫。
而羅徹則趁著這個機會,整個人化作一道白光,頃刻間衝出數百丈之外,脫離了不動火界籠罩的範圍。
按說這時候他應該設法反擊,但他接連動用了三件壓箱底的珍寶才逃出一劫,哪裡還有膽子反擊?甚至都沒來得及抬頭看星星以判斷方向,直接就隨便找個方向,駕起一道灰綠色的劍光,狂奔逃跑。
吳解眉頭一皺,全力催動火界,將那些火焰一口氣制服,然後重新壓縮成了那顆赤紅的珠子。但這個時候,一窩蜂的眾人卻都已經被燒得焦黑,一個活的都不剩了。
「好狠的心!」他搖了搖頭,撤去火界,意識掃過天書世界,發現兩座靈台已經空了大半,不由得嘆了一聲,「不動火界威力雖大,但對現在的我來說,還是有點太勉強!」
他一揮手,用少許法力將地上的殘骸全都收入天書世界,那些法器就因為沒有足夠的法力運送而留在了原地,零零碎碎一大堆。其中不少看起來都絕非凡品,最有價值的大概就是那顆赤紅珠子了。
將這些法器一股腦兒都塞進藥箱裡面,吳解收起藥箱,駕起無形劍,整個人化作一道雪亮的劍光,朝著羅徹剛才逃跑的方向追去。
他並不擔心羅徹能夠跑得掉,因為他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那些殘留的神火氣息。
除非羅徹有本事在逃亡中撲滅這些氣息,否則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他的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