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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玉樓

  身為東南第一名樓,也是東南第一名店,白玉樓沒有匾額,只是在門旁懸挂著一塊用晶瑩溫潤的白玉雕成的銅錢,這銅錢雕刻得極為精美細緻,沒有半分粗俗之氣。


  吳解抓著一個長長的木匣,抬頭看看那白玉銅錢,贊了兩句,正要走向漢白玉雕成的台階,但卻被門口的僕役攔住了。


  「這少年快快止步!」一個人高馬大不像僕役倒像打手的漢子跑過來,大聲說,「此乃白玉樓,不是什麼觀賞遊玩的去處!」


  吳解一愣,隨即解釋:「我是來賣東西的。」


  聽到這話,漢子兇惡的臉色才好了幾分,但卻又露出幾分狐疑,不過做生意的沒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他也不好再攔住去路,只得叮囑了一聲:「你要賣東西的話,進去找個夥計說話就行。這樓里的客人頗有一些脾氣不怎麼好的,千萬不要惹著他們!」


  吳解不料這漢子面相兇惡,心思倒是頗為和善,笑著點點頭,施施然進了門。


  從外面看來,白玉樓確實美不勝收,不過到了裡面,其實也就不過如此。在吳解看來,這白玉樓也就是將貨物用玻璃罩住,放在大廳裡面招攬顧客罷了,他穿越前的首飾店大多如此,有什麼稀罕的?


  不過他卻忘了一件事,這個世界並沒有燒制玻璃的技術,這些罩住各式珍寶的透明罩子,全都是用上等水晶打磨拼接而成,光這份工藝就非同小可!

  相比這些價值不菲的水晶罩子,罩子下面的珍寶則更加驚人,雖然十個裡面倒有九個是吳解不認識的,不過不認識沒關係,看起來很珍貴就行。


  這就是所謂的「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覺得很厲害的樣子」,簡稱「不明覺厲」。


  店裡的客人大多穿著華麗,就連夥計們也穿著上好的綢衫,驟然進來一個穿著舊衣服的年輕人,頓時引來了許多驚訝和鄙視的目光。一個看起來像是紈絝子弟的瘦削青年更是神色不善地走過來,看樣子大概是想要把吳解給趕出去,以免他打攪了上等人的興緻。


  吳解哪有興趣跟這種二貨浪費時間,腳下稍一發力,整個人猶如鬼魅一般從他身邊繞過去,轉眼間就來到了白玉樓的角落,找到了這裡一位看起來像是管事的中年人。


  「請問先生可是此地管事?」


  那中年人一開始看吳解的眼神也頗為輕蔑和不耐煩,但當吳解輕飄飄一步就繞過了那個紈絝子之後,他的眼神之中就多了幾分警惕。見吳解向自己詢問,他點了點頭,可目光卻飄向了門口。


  之前試圖阻攔吳解的那個兇惡大漢正在走過來。


  吳解並沒有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地說:「在下有一件寶物想要出售。」


  管事眉頭一皺,把吳解當成了仗著武藝高強訛詐的,故作鎮定地說:「白玉樓只做奇珍異寶的生意,你要賣傳家寶的話,還是找當鋪去吧。」


  「在下這件寶物並不尋常。」


  管事搖搖頭,向門口喊道:「老田!」


  眼看著那面目兇惡的「老田」就要到面前,吳解眉頭一皺,打開了那個木匣。


  一股濃郁的葯香撲面而來,迅速散布到整個大廳裡面,一時間廳中眾人全都忍不住轉頭看向這邊。


  這個時候,那個面目兇狠的「老田」也已經沖了過來,一把抓向吳解的肩頭,想要將這無禮的小子扔出去,但卻發現對方猶如一座鐵塔似的,分毫撼動不得,頓時臉色大變。


  沒等他再有動作,管事已經滿臉驚訝地站了起來,雙眼死死地盯著木匣裡面的東西,幾乎連眼珠都要瞪了出來。


  他正要開口驚呼,卻立刻驚覺,雙手捂住了嘴巴,沒有把那兩個會帶來麻煩的字眼喊出來。


  「貴客請上樓詳談!」管事也顧不得別的,急忙引著吳解上樓,卻把滿臉驚疑的老田扔在了那裡。


  等到二人沿著白木樓梯上去,老田才搖搖頭,走回了大門口。


  只是他臉上滿是狐疑之色,嘴裡還在嘟嚷:「這小子什麼來歷?怎麼我一把抓下去就跟抓在鐵上似的?難道我這鷹爪功還沒練到家?」


  吳解抱著裝在木匣裡面的參王,跟著管事上了二樓,來到了一間布置得頗為清雅的小花廳。


  「貴客請上坐!」管事臉上的笑容簡直可以讓塑像師傅作為笑面菩薩的範本,和藹可親的程度令人嘆為觀止。


  不等吳解坐定,他就沖著花廳門口的侍女吩咐了一下,片刻之後,不知道從哪裡湧來好幾位穿著暴露容貌妖媚的女子,一起湊過來說是要服侍大爺。


  吳解嚇了一跳,他穿越之前做生意的時候倒是曾在娛樂場所應酬中見過這種場面,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眼看著這些女人就要湊到面前,頓時有些臉紅,連連擺手,讓管事趕快讓這些女人出去。


  管事的眼中流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訝,他本以為這種香艷陣仗對付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絕對手到擒來,卻沒料到吳解竟然不像一般的年輕人那樣急色,不由得對他更高看了幾分。


  武藝高強,身懷奇寶,面對美色而不動心,這年輕人的來歷只怕非同小可!

  他揮揮手讓這些鶯鶯燕燕們出去,然後問道:「在下姓趙,叫我老趙就行。不知這位小兄弟該怎麼稱呼?」


  吳解這才鬆了口氣,答道:「小生姓吳,來意……想必趙管事也明白了?」


  「剛才趙某孟浪,還請吳公子贖罪!」趙管事先是站起來作揖賠罪,然後又問,「剛才只是略略掃了一眼,不曾看清。不知吳公子可否讓趙某仔細看看那件寶物?」


  吳解自然無所謂,再次打開了木匣。


  木匣之中,是一支品相極為上等的人蔘。


  這支人蔘不僅極粗極大,更難得的是四肢五官都極為清晰,光看臉的話簡直就像是人面雕像一般。木匣蓋著的時候還不明顯,此刻木匣打開,頓時又有一股濃郁的清香散開,趙管事只是聞了聞這股香味,就覺得精神一振,整個人似乎都年青了幾歲。


  「果然是傳說中的一品參王!」


  他的眼睛瞪得滾圓,呼吸也不由得粗重了幾分,直到吳解合上木匣,才恢復了鎮定。只是額上隱隱除了一層汗珠,看得出來剛才是何等的激動。


  「吳公子請稍稍休息一下,趙某已經派人去請專精藥材的大師,相信他很快就能趕來。這一品參王非同小可,必須要大師親自鑒定之後才好開價。」


  吳解點頭應道:「趙管事說得有理。不過在下有言在先,這買賣對在下來說有點太大,所以在下不希望有太多人知情。」


  趙管事連連點頭,看桌上一片空空,急忙叫來兩個眉清目秀端莊典雅的侍女斟茶,隨後便讓她們也退出花廳。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他變著法子套話,拐彎抹角地打聽那支人蔘的來歷。


  但吳解雖然不擅長這種鬥智套話的手段,卻抱定了以拙勝巧的念頭,無論趙管事問什麼都避而不答,始終用一句「此物得來全屬偶然,個中細節不足為外人道也」搪塞,堅決不說任何實際的內容。


  面對這種情況,趙管事縱然再怎麼老奸巨猾,也只能如同老鼠拉龜一般無處下手。幾番交手,他始終沒能從吳解那裡問到半句有價值的情報,只能在心裡暗暗苦笑——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厲害了!


  不久之後,白玉樓中專門負責鑒定各種藥材的大師就來了。


  這位大師已經頗為老邁,行動間也有些不大靈活,甚至要一個年青人攙扶著才能走路。但當吳解打開匣子的時候,當他看到那支粗若兒臂的人蔘的時候,他一瞬間爆發出了簡直堪比年青壯漢的活力!

  「參王?!」大師幾乎是用「搶」的速度拿起那支人蔘,仔仔細細地端詳著,翻來覆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又輕輕咬住一小截參須細細品味,最後才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回匣子裡面,用激動的聲音肯定了它的價值。


  趙管事其實也是識貨的人,只是面對這種稀世珍寶,他還是寧可相信老牌專家。當大師確定了參王的真實性之後,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吩咐侍者好好招待吳解,又請大師在這裡多等一會兒,然後一溜小跑衝出了花廳,朝著白玉樓上層跑去。


  茲事體大,他要趕緊稟報東主!

  半刻鐘之後,位於長寧城皇宮之中的一間幽靜閣樓裡面,當代白玉樓的東主派人請來了一位特別的部下。


  「大人,有什麼吩咐?」淡紫色的紗簾之外,一身綠色長裙的少女單膝下跪,低頭等候主君的命令。


  「哎呀哎呀……我說了多少次了,私下不用這麼嚴肅的……」紗簾裡面傳來了年青女子慵懶而無奈的話音,但和以往一樣,被綠裙少女直接無視了。


  簾后那人也知道對方絕對不會聽自己的勸告,感嘆了一下就說起了正事:「剛才島上店裡的管事用天音法器發來消息,說有人出售一品參王一支。」


  綠裙少女身體一震,忍不住抬起頭來,大聲問道:「參王?年份如何?」


  紗簾後面的女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就算是你,遇到真正關心急切的事情也會失態啊!」


  綠裙少女頓時臉紅,訥訥不已。


  「好了好了,不說笑了。根據專精此道的藥材大師鑒定,那支參王品相極佳,年份估計在二百年上下,乃是凡葯之中最上品的,只差一步就要超出一品的層次,踏入足以被稱之為『天材地寶』的靈藥行列。」說到這件難得的稀世珍寶,紗簾後面那位見慣了寶物之人也忍不住有些激動,「而且那位大師還判斷這參王應該活著,如果可以找到靈脈種下,就有可能突破極限,成為傳說中的靈藥!」


  「靈藥……」綠裙女子的聲音有些乾澀,這個消息太過驚人,饒是她已經覺得自己不會再驚訝了,此刻也忍不住為之震撼。


  「是啊……起死回生、延年益壽……甚至可以讓凡人脫胎換骨鑄就靈脈,從此踏上仙道之路的靈藥……」紗簾后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麼,言語中有些唏噓。


  但她很快就恢復了平常的慵懶語調:「我已經下令讓他們保守秘密,切勿外泄。但這種消息……萬一走漏了,可真不是開玩笑的!所以……你去把它從店裡取回來,運到宮中靈脈栽培,然後看管的工作,也就交給你了。」


  「屬下遵命!」


  等綠裙少女離去之後,紗簾後面突然傳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你不該這麼做。」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人心是經不起考驗的。」


  「您老的壽元已經快要盡了,『庭師』的位置不能一直空懸著,而在所有的繼任者裡面,我最希望由她來繼承這個位子……但是如果不對她進行一些考驗,長老會怎麼可能答應?難道靠我空口白牙下個命令,就能讓那些惜命如金的老江湖們放心地把身家性命託付給她嗎?就算我能說服長老會,天子那邊又怎麼交代?而要是她不能突破,我白玉樓一脈在萬壽觀面前豈不是要低了一頭!」


  「這個解釋很合理,但你我都知道它不是真話。」


  紗簾后的女子沉默了半天,最終深深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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