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兩個選擇
禦恕搗藥的手一頓:“什麽法子?”
“好好搗藥!”莫借酒見他手停了下來,立馬喝了他一聲,這才一邊用方巾擦手,一邊望著遠處的青山道,“相傳在長留仙山,白帝少昊的手中有一枚花紋怪異的玉佩,名曰:禦魂佩。”
禦恕被莫借酒那麽一喝,又繼續搗藥起來,不過在聽到他後麵的話時,手中的動作又慢了幾分,嘴裏還喃喃重複了那玉佩的名字。
“禦魂佩?”
他也不知怎的,明明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卻有熟悉之感。
莫借酒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隻要拿到禦魂佩,配合相應的秘術,不僅可救奄奄一息之人,更能讓人死而複生。”
他說著走到了禦恕身邊,看著禦恕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哀傷。
隨後歎道:“這,是你父親親口告訴我的,也是你父親一生都在找尋的東西。”
禦恕身子一僵,猛然抬頭:“父親他……”
莫借酒揚手拍了拍禦恕的肩,肯定了他的猜想:“他想複活你母親。”
“這也是為何,你父親常年不在寨中,固執要在外奔走的原因,不僅僅是為了兼濟天下,更是為了你母親。”
禦恕手間不自覺地握緊了藥杵,他曾一度認為他的父親不甚喜愛他的母親,以至於在母親意外去世後,很少在他麵前提及她。
原來,並非不愛,而是他愛得深沉,願用一生去尋求一個複生之法。
“所以,父親傾其一生,也沒有找到禦魂佩嗎.……”
可直到他父親離世,他也未見得母親複生,可想而知,他父親失敗了。
想到當初意氣風發的二當家,莫借酒輕歎一聲,轉身去一旁的藥架前將藥材翻個麵。
“禦魂佩隻是一個傳說罷了,世間幾乎無人見過,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呢?”
禦恕聽後心事重重地沉默了半晌,就在莫借酒選著藥材給江靈配藥時,他突然開了口:“師父,我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
莫借酒拿藥的手一抖,當歸掉了一地。
禦恕不見他回答,追問道:“山寨裏都說我父親是突染急症而死,可是師父,若真的隻是急症,為何不讓我見他最後一麵?為何這麽多年來,你要帶我東躲西藏活在世間?”
莫借酒看著地上的當歸,眼中深邃,卻沒有隻言片語。
禦恕走到他麵前,氣勢洶洶道:“師父!”
莫借酒身形一顫,這才從往昔的記憶中回過神來。
他長歎一聲,走到院中石桌前坐下,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從你選擇俠盜這條路起,我就知道,總有一日你會問起這件事,你能忍這麽久,實屬不易。”
禦恕聞言,忙走過去坐下,欣喜道:“你願意告訴我了?”
莫借酒喝了口茶,苦笑道:“二當家是你的父親,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事,你本就該知道,隻是當時我答應過你父親,要讓你脫離山寨,好平安長大.……”
“如今你早已弱冠,為人處世皆有自己的法子,有了獨當一麵的能力,我也是時候告訴你當年的事了。”
禦恕急切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莫借酒看著茶杯裏還剩的半杯茶水,苦笑道:“你父親被殺害的那一日,曾叫我去他的房間。”
“他告訴我,有人要殺他,讓我立刻帶著你離開,永遠不要再回山寨。”
“那時我就問過他,到底是誰要殺他,他為何不跟我們一起走……”
“我父親真的是被人殺害的……”禦恕眉間緊皺,雙目微睜,這些話盡管在他意料之中,卻還是讓他難以相信,“那他是怎麽對你說的?”
莫借酒垂眸搖了搖頭:“他什麽都沒有說.……但在前一日晚上,我聽到大當家和二當家因為禦魂佩的事大吵了一架。”
“所以我猜測,對二當家下黑手的,隻怕是大當家.……也隻有大當家,才會讓二當家不肯對外透露半分到底是誰要取他性命。”
禦恕不敢置信地看著莫借酒,連連搖頭:“大伯伯……不、怎麽可能……”
他怎麽敢信?
那個從小就對他關愛有加的大伯伯,竟然是殺害他父親的凶手?!
“想來你也聽到過這樣的話,山寨大當家的位子,本該是你父親的,隻是他為人和善,與世無爭,將那個位子讓給了後來的大當家,也許從那時起,大當家心裏就生了嫉妒之心。”
莫借酒說了頓了頓,“禦兒,如今你也有了真心想守護之人,我將這些告訴你,不是讓你去複仇,你父親亦不願你走上一條不歸路,我們隻望著,你能與你所認定之人,平平淡淡,相守一生。”
“不要.……再走上你父親的老路……”
他說著朝屋內看去,那個方向恰好是江靈所休息的房間。
禦恕早已紅了眼眶,連聲音都有些哽咽:“師父.……”
莫借酒卻是舒眉淺笑:“平日裏你雖時常與我作對,但我明白,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叫你做的事,最後你都會達成……好好想想吧,不論你選擇哪條路,師父都會是你堅強的後盾。”
說完這些,他便起身去為江靈配藥了,獨留禦恕一人在原地沉思。
這十幾年來,他終於知道了殺父仇人到底是誰,可那個人卻是曾經他萬般喜愛與信任之人,這讓他如何不心痛?
他忽而抬眼望向了江靈所在的房間。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如何抉擇?……
正如莫借酒所說,熬過了剃肉療傷那一大關,加上後續都有莫借酒親自配藥來調理身子,江靈的氣色一日比一日好了不少。
才不過三日,左臂便能微微抬起了。
但她這幾日卻過得並不怎麽舒心,因為她發現,自從那日禦恕把蘭花紅寶石項鏈交給她,並表露心意之後,整個人就怪怪的,有些悶悶不樂,顯然是有心事。
江靈想來想去,琢磨著是不是自己當時沒有回應,所以這幾日他才一直態度冷淡。
可他那是說得那般突然,她又疼得不行,加上莫前輩還在場,他讓她怎麽說?
於是江靈終是忍不住,去問了他,這才發現,他憂心的,是他父親的事。
禦恕大致將他父親的死說了一遍,詢問她該如何。
江靈笑了笑,認真答道:“禦恕,我不是你,我不能替你做出選擇。”
“你最應該問的,是你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