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芳菲菲兮
簡兮那邊驚訝不已,可行露卻是愁眉不展。
九七與公子亞因為母輩的事情,關係應該算是惡劣,雖她不知道九七是怎麽做到讓公子亞同意接簡兮入宮的,但他確實到做到,服了公子亞。
而簡兮在驚訝過後,也恢複了以往的處事作風,開始冷靜發問:“來的是誰的人?”
甘棠答道:“領頭的是曆侍衛。”
簡兮聞言,陷入了思考,“我雖與公子亞有婚約在身,可成親之前,男女雙方不得會麵,他此番派曆陽來接我入宮到底為何.……”
甘棠亦不了解其中原由,“這.……我就不知了.……”
末了,簡兮終是做下了決定,“他既然如此大張旗鼓的命人來接我,想必賜婚詔書已經公示了,我本就要與他合謀,去了焚琴殿,更是方便一些。”
她著起身,牽過了甘棠的手,語重心長道:“隻是阿婆和倚雪樓,就托付給你們了。”
甘棠輕輕回握簡兮纏著紗布的手,點零頭,“放心吧,無論如何,倚雪樓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簡兮微微一笑,對桌前的行露吩咐道:“行露,幫我收拾一下東西,我便隨他們進宮去了。”
哪知卻久久不見行露回應,她轉身過去,隻見行露正垂首,似是在愣神。
簡兮再喚一聲:“行露?”
行露如大夢初醒,猛然回神,站起了身,“姑娘?”
簡兮覺得行露有些許不對勁,讓甘棠去跟樓下的人馬交代一聲,自己又朝行露走了過來,“你怎麽了?可是身子不適?”
罷還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現並無異處。
行露卻突然正色道:“姑娘決定好了?”
簡兮亦莊重回答:“決定好了。”
行露再問:“非進宮不可?”
簡兮再答:“非進宮不可。”
行露倏地單膝而跪,“行露願跟隨姑娘入宮!”
“不可以。”
簡兮有片刻的訝異,卻在屈身打算扶起她的同時,嘴上便已經拒絕了她。
行露昂首,眼中是急切,是倔強,似乎簡兮不答應,她便不起身一樣,“為何不行?!”
簡兮見她執拗,便放棄了扶她起來的想法,正了身,無奈道:“你忘了,你在這世上,從不是孤身一人。”
“你還有弟弟,當初若非是他,你又怎會來這倚雪樓?”
“行露,那高牆院下,不知埋了多少白骨,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你弟弟交代?”
行露聽簡兮這苦口婆心的勸誡,掙紮了半分,仍是堅持,“胞弟如今大病已痊愈,前些日子,在城西找了個鋪子當值,自給自足,應不成問題。”
“再了,即便我身為長姐,亦不能伴他一輩子,他也該離了我了。”
這次,簡兮沒有急著勸她,而是目光深邃地看了她許久,才開口道:“你知不知道進宮意味著什麽?”
稍有不慎,便再無踏出高牆之日。
行露抬眼與之對視,“行露知道。”
簡兮沉聲道:“那你仍要堅持?”
行露目光堅定:“是。”
簡兮忽而無奈一笑,傾身朝她伸出了手,“你啊,你讓我你什麽好!”
“好好的陽關道不走,非要跟我去獨木橋!”
行露知她這是答應了,亦是滿意的笑出了聲,手搭在了簡兮的手上,在她的拉扯之下站起身來。
“姑娘去哪,我便去哪,這才是不離不棄!”
“行了行了,去收拾東西吧。”
片刻之後,簡兮便帶著行露下了樓,還未走到底層,便見甘棠和一戴著麵具的男子在樓梯的拐角候著了。
“曆侍衛,你來了。”
“簡兮姑娘乃未來公子婦,公子不便露麵,屬下自當代為迎接。”曆陽握拳作揖,罷還將一塊紗巾遞了過來。
“未行成親大禮之前,男女雙方不得見麵,委屈姑娘了。”
“多謝。”
簡兮微微頷首,接過了他手中的紗巾,蒙於麵上。
此舉合理,亦是為了護她周全,她必不會多什麽。
曆陽見狀,直起了身子,伸出右手指向前路,“姑娘,請。”
這一日,公子亞得美人相伴的美談,傳至元國各地。
羨慕有之,讚賞有之,不屑亦有之。
但這些,就不是簡兮所能控製的了。
而簡兮本人,則是被曆陽一路帶到了芳菲閣。
她朝著院內走了幾步,此時正值盛夏,花草茂盛,花香沁鼻。
“芳菲菲兮襲予,芳菲閣,倒是個好名字。”
簡兮看著院內熟悉的花草,感歎道。
她來過焚琴殿三次。
第一次,是被打昏帶來的,醒來時便在芳菲閣內了。
第二次,是被公子亞從昭正殿救出,醒來時,亦是在閣內。
第三次,便是這次了。
“起來,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走著進芳菲閣吧?”
“曆陽慚愧,當時也是公子所命。”
行露進宮沒多久,便叫曆陽喚來宮人帶著她去熟悉各處事物了,此刻隻有曆陽跟在簡兮身後。
答話的,自然也隻有曆陽。
簡兮一起這事兒,他便想起第一次打昏將她扛回來的場景,確實很是不妥。
那誰知道自己當時奉命打昏的,是未來公子婦呢?
曆陽那廂心裏嘀咕著,簡兮這邊倒是一臉無謂,“事出有因,曆侍衛不必心有愧疚。”
“謝姑娘體諒。”
曆陽拱手,忽而又想起昨日公子亞交給他的藥瓶,本是想給她送去,誰知後麵竟發生了那樣的事。
他將藥瓶拿出,遞於簡兮,“這是吳方士給姑娘配的傷藥,姑娘昨日走得太急,忘下了。”
簡兮側身看了看他手上的藥瓶,並未接下,轉而看向正本本分分遞藥的曆陽,神色頗為嚴肅。
“我記得,曆侍衛與我第一次見麵時,還要殺我吧?”
曆陽眼皮跳了一下,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這未來公子婦,不會記仇吧?
可也不是我要殺她的,分明就是公子下的命令,而且也隻是嚇嚇她而已!
髒水怎就到我身上了?!
曆陽內心十分委屈,他正欲開口,隻見身前的女子笑出了聲。
抬眼看去,女子掩麵而笑,雙眸如月牙,純粹而又動人。
“你還當真了?我逗你呢!”
罷,飛快地拿過了他手中的藥瓶,悠哉遊哉的朝著屋內走去了,留下曆陽一人在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