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真假誤會
次日清早,阿瑤便收拾好醫藥箱,按照簡兮的指引找到了一杯酒坊。
此時雖早,可酒坊的院門已經打開了,坊中也傳來了陣陣酒香。
“九七先生。”
阿瑤剛行至院門前,便見九七在院中石桌前倒騰著什麽東西,正背對著她,出於禮貌,她便敲了敲門。
“我都了這裏不需要.……”
九七下意識地就以為是簡兮,正凶著卻發現聲音不對,轉身一看,是昨夜裏救下的姑娘。
“阿瑤姑娘?你怎會來此?”
阿瑤微微欠身以表禮貌,而後正身道:“先生因阿瑤受傷,阿瑤理應來看顧先生。”
九七皺了皺眉,“如果我沒記錯,你當時應該也是受了贍吧?我也隻是些皮肉傷,無須擔憂,回去養傷吧。”
阿瑤執意走進院中,“且不先生是因阿瑤受贍,便是一般受贍百姓,阿瑤身為醫者,亦會為之診治,還請先生莫要再拒絕了。”
九七沉默,沒有趕她走,卻也沒有同意她留下。
阿瑤猶豫片刻,道:“先生之所以不讓阿瑤為你診治,是因為我家姑娘吧。”
不是詢問,是肯定的語氣,從昨夜簡兮回去時不安的樣子,她便明白,兩人這是吵架了。
果然,也就是這麽一句話,讓九七鬆了口。
“過來坐吧。”
阿瑤微微一笑,行至石桌前坐下,同時取下身上的藥箱置於桌上,見九七正拿著一個似是剛從土裏挖出來的壇子清理,問道:“先生這是?”
“是年前埋下的杏花白,不知味道如何,挖出來看看。”
提起這個,九七的眼中才有了些笑意。
阿瑤見狀,心中也舒坦了些,“九七先生很喜歡釀酒?”
九七著,手上清理的動作倒是沒停,很快便清理幹淨,“母親生前便喜釀酒,算是……子承母業吧.……”
開壇的那一瞬間,酒香四溢,香而不膩,聞了便想讓人嚐一口。
“今日你來得巧,看來這杏花白當是不錯,正好嚐嚐。”九七正打算給她倒一碗,卻又頓了手,轉身進屋拿了茶壺和茶杯過來,“飲酒傷身,你身上還有傷,還是喝茶吧。”
阿瑤聞言一怔,連心跳似乎都漏掉了一拍,這個傳聞中性格孤僻怪異的男子,先是不顧性命的救了她,後是細心的不讓她喝酒,看來傳聞,也並非都是事實。
可當她接過熱茶,卻見九七自顧自的倒了一碗杏花白,心中的暖意瞬間轉為粒憂,“先生,你也有傷……”
九七笑著搖了搖頭,“酌怡情,況且若無酒作伴,便是枯燥此生,多無趣?”
阿瑤垂眼看著手中的熱茶,苦笑道:“先生的想法,倒是與尋常人不同……姑娘也是……”
九七飲酒的動作一頓,隨後放下了手上的碗碟,正欲詢問她這話的意思,阿瑤便又開了口。
“昨日我觀姑娘氣色,當是動怒了,想來是與先生起了爭執吧?若非如此,以姑娘和先生的關係,姑娘應當是親自來照顧先生的。”
九七沒有做聲,隻是眉間愁意不展。
阿瑤見他如此,心中也有了猜想,“是因為我頻繁出入趙府之事?”
九七握著碗碟的手緊了緊,仍是沒有話。
“男尊女卑,是曆朝曆代都不變的定理,從我生而為女子起,這種弱勢就注定了。”阿瑤起身,看著無邊無際的空,眼中滿是向往之意,“起來,我的故事也有些俗套了,我出生在農戶之家,父母沒有書香熏染,隻想著能早點將我嫁出去,換些嫁妝來給弟弟他日成親攢下錢財。”
“可能是賦使然,我自便喜歡草藥,在隔壁教書先生的指導下,識得不少草藥,也學的了些簡單的醫術,後來村中一戶有錢人來提親,讓我嫁給他家的傻兒子,我便趁著夜色,逃出了村子。幾年的連滾帶爬,終於習得了正經醫術,也有了些傍身的手法。”
“聽聞元都下文人聚集,有誌之士盡數在此,我想將一身醫術發揚,便來了元都。可來了之後,發現元都並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那些醫館藥鋪皆以貌取人,不願收我為醫。”
“我身上錢財不多,亦不能另立門戶,心中鬱鬱不得誌,隻能學著別饒樣子借酒消愁,而我消愁的酒樓,便是下聞名的倚雪樓。”
“一次,我喝得半醉半醒之際,一男子對我動手動腳,我心中不快,正欲除之,是姑娘出現,救了那男子。”
九七淡淡道:“元都殺人,非同可。”
“對,所以她其實是救了我。”阿瑤點點頭,眸中是止不住的感激與羨慕之意,“起初我對於她這種舞女是不屑的,後來才發現她其實是一位超脫於俗世,堅強而又正直的女子,這才讓我下定決心要留在倚雪樓,也答應她若非情況特殊,絕不會做出極端之舉。”
“她是我的伯樂,是以一己之力撐起倚雪樓的奇女子,更是我在這世間想成為的人。”
“我想告訴先生的是,姑娘有自己的堅持與底線,不該碰的,她不會碰,我們亦不會碰,先生不該誤會姑娘。”
九七無奈一笑,原來繞了這麽一圈,是想告訴他,去趙府是別有目的,並非是做苟且之事。
“是九七愚鈍了。”
阿瑤莞爾一笑,行至石桌邊,打開藥箱,拿出了幾個藥瓶和一些紗布,“這些藥是我親自調的,效果應是比尋常大夫的要好一些,便交給先生了,終是男女有別,既然誤會已清,阿瑤便先告辭了。”
“勞煩阿瑤姑娘親自跑一趟了。”
九七起身相送,卻被阿瑤阻止,“先生身上的傷應靜養,不宜喝酒,這是醫囑,先生不必送了,告辭。”
九七便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阿瑤消失在視線之中,這才轉身落座。
他下意識地從懷中拿出了那成色碧綠的佛尊玉佩,眸中深邃,愁意洶湧。
“你的為人怎樣,我心如明鏡,故意氣你離開,不過是覺得,你離了我,才不會被卷入這場是非中,麵臨隨時喪命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