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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狗咬狗

  黃昏時分,李大發灌飽了黃湯東搖西晃地往家走。


  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有一條小巷,巷子兩面都是高牆,只開了幾個大門。大部分人都不住這裡,房子就這麼空著,所以一到晚上就顯然特別荒涼。


  冬日裡日頭短,六點多鐘的時候天早就黑透了。小巷裡原本有兩盞路燈,前年壞了一盞,去年另一盞也讓個熊孩子打碎了,於是這一路走來伸手難見五指,只遠遠的看到小巷盡頭閃著一片燈光。


  這是這條巷子唯一的光線來源。


  李大發常年走這條路早就習慣了,就算沒有光也一樣都走回家。但今天他酒喝得多了點,腳步十分不穩,加之心情鬱悶不爽,一個人走在巷子里沒來由地就發起了脾氣。


  他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從西華醫院罵到溫婉,再到家裡的老婆孩子老娘兄弟,沒一個能逃過他的嘴。臨了他還忍不住朝牆根啐了一口,胡亂抹了把嘴,這才扶著牆繼續往前走。


  走著走著他隱約覺得不大對,睜著一雙倒三角眼費勁兒地往前看。前面巷子盡頭的路燈光下,似乎站著一個人影,看樣子身材挺高但不是很壯,那一動不動的樣子就像棵樹一般。


  李大發下意識地就想這人是誰呢?印象里他認識的人中沒這樣的。跟他混得好的都是酒鬼,沒這種精氣神,走路歪歪扭扭站著也沒個站相,更何況那人就這麼站在燈下也不動,就像是特意在等著他似的。


  想到這個李大發驚出一身冷汗,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他有點想跑,可又覺得沒必要。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就這麼撒丫子跑回頭讓人知道了多沒面子。關鍵是他也有點好奇,加上酒精的作用大腦並沒完全清醒,仗著三分膽子就慢慢地湊了過去。


  等走到離那人大概只有十來米的時候,李大發才隱約看清那是個男人,一身運動裝,頭上還戴個鴨舌帽。他兩隻手都插在褲兜里,看上去十分洒脫隨意,又有那麼股子壓迫感,讓人平白看了就有點懼意。


  李大發猛地停住腳不走了。可他也不敢跑,腦子暈的同時他的兩條腿也正發軟著,就是想跑也跑不動。他心裡忍不住罵,今兒這是怎麼了,倒霉事情全找上他了,一個兩個都跟他有仇是不是?

  他抬起頭去看那個人,卻只看到他隱藏在鴨舌帽下的陰影。他想問人句話,可話到嘴邊哆哆嗦嗦得又說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對方叫他的名字:「李大發。」


  「有!」答了這一句后李大發愣了下,覺得自己真是個傻逼,於是又強撐著道,「你什麼人,找、找老子幹嘛?」


  「你不用管我是誰,不過我確實有點事情要找你,昨天大鬧醫院有意思嗎?」


  一聽這個李大發頭都大了。真是應了那句話,偷雞不成蝕把米。本來想去醫院敲筆竹杠的,結果一分錢沒撈著倒讓別人發了財。他還得花錢買酒買肉招呼那些和他一起去醫院鬧的兄弟朋友,最後粗粗一算,他居然還賠進去幾百塊錢。


  真是倒霉催的。


  於是李大發也火了:「說、說什麼說,說個屁啊。你們他媽的沒完沒了是吧。老子都快讓人打死了,你們、你們還想怎麼樣?」


  他這回答出乎江承宗的意料,他立馬意識到事情可能有變。但他沒露底兒,只繼續道:「你做了該打的事情,自然就有人打你。怎麼,不服氣嗎?」


  「服、服氣。」李大發縮縮脖子,「算你們狠,居然找了鄰街的鄧寡婦。這臭娘們,為了幾千塊錢把老子的老底全兜了。現在好了,我老婆娘家的兄弟們非但不幫著我去醫院討錢,還抓著我臭揍了一頓。想想真是冤哪,兒子兒子沒著落,老婆老婆不能生,寡婦臨了還插老子一刀,錢全讓她得了,我一分錢沒撈著,你們未免也太狠了吧。」


  江承宗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原來他出手還是晚了。本來他打算來找李大發談談,看看他幕後到底是什麼人在操縱,想辦法把那個人揪出來,或許事情就解決了。


  現在看來有人比他出手還早,走了個迂迴路線,把李大發和別人通/奸的事情挖了出來,從內部將他的成員打散,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最後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江承宗突然發現,溫婉這個人還真是傻人有傻福。不出事的時候不覺得,如今一出點什麼事情,出手幫忙的人不少。那個替她暗中解決的人腦子挺好使,兩相一對比,他倒覺得自己手臂上那一刀傷得有點不值了。


  李大發見他只是笑不說話,心裡直犯嘀咕。想了想壯壯膽湊近幾步道:「我都不去鬧了,你們、你們也該放了我吧。我就跟鄧寡婦有過那麼一段,你們別再找我麻煩了。再這麼鬧下去,我老婆家的人都要把我打死了。」


  「好,這事兒先不追究,咱們來談點別的。」


  「還有什麼好談的?」


  江承宗拉了拉帽子,把臉遮得更低了。他相信李大發沒有認出他來,而且以他現在的醉意,就算揍他一頓他第二天也想不起來是誰打的他。


  他邊想邊活動筋骨,兩隻手的關節輕輕地「喀」「喀」響著,聽得李大發頭皮發麻,就差給他跪下了。


  「我說大哥,你要問什麼就問吧。好歹給我留條命,我上有老爹老娘下有老婆孩子啊。」


  他邊說邊看四周的環境,狹小的巷子里連只老鼠都沒有,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對方要真動手他少不得得吃點苦頭,倒不如先服個軟的好。


  江承宗卻嘲諷地一笑:「你倒還記得自己有老婆孩子。」跟寡婦滾床單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個。


  李大發讓他說得臉上一紅,吭吭哧哧半天說不上來。江承宗也懶得再諷刺他,雙手重新插回褲兜里就直奔主題:「是誰讓你去醫院裡鬧的?」


  「什麼?」李大發一愣,醉酒的腦袋反應比較慢。


  「我是問你,誰讓你去西華醫院找那個女醫生的麻煩?」


  「沒、沒有什麼人啊。我就是覺得我老婆讓人摘了子、子宮太冤了,想去討個說法。」


  江承宗冷哼一聲,音量不高卻把李大發嚇得一哆嗦。


  「聽說你老婆摘子宮的同意書是你簽的?既然是你簽了,覺得冤你就該找自己才是。讓你老婆煽你兩嘴巴出出氣,或者你一輩子當牛做馬報答她,偏偏去找醫院的麻煩?」


  「話不能這麼說啊大哥。我哪懂什麼摘子宮不摘子宮啊。當時醫生說得那麼恐怖,說不摘子宮就活不了了,我為了保我老婆的命才簽的。哪知道事情不是這麼一回事兒,明明不摘子宮也能活啊。」


  「這是誰跟你說的?」


  李大發一愣,嚇得趕緊改口:「我聽別人說的,這個產後大出血我也聽說過的,我們鄰居家親戚就有的,人家也沒摘。怎麼到我老婆這裡就要摘了。明明就是醫院太黑想多賺錢,硬給她摘了的。」


  聽李大發這一番話就可以知道,這完全就是個文盲似的人物。你跟他講道理沒有用,反正他就是認死理,只要有人產生大出血不摘子宮,就證明他老婆是完全不用摘的。


  江承宗也不跟他廢話太多,又把話題轉移到了另一個關鍵點上:「既然覺得冤,當初在醫院的時候怎麼不鬧?你老婆生孩子都過半個多月了,重新想起來去鬧,你不覺得這時間點有點不太恰當嗎?」


  「我、我那是當初傻,讓醫院給忽悠了。回來后越想越不對,又聽人說了點什麼,所以才想替我老婆討回公道的。」


  「李大發!」江承宗突然提高音量,沖對方吼了一聲。


  李大發嚇了一跳,心臟瞬間漏跳一拍,喋喋不休的嘴立馬閉上。


  「收起你那些好聽話吧,咱們說點實際的。你這種人,老婆給你生孩子你卻去跟寡婦偷/情,這樣的人會只為了公道二字去跟醫院鬧?俗話說無利不起早,你去鬧只是因為你想要錢。你老實告訴我,誰給你出的這個主意?」


  李大發舔舔嘴猶豫了半天,鼓起勇氣吐出一句:「那、那你給多少錢?」


  「錢?」江承宗說話間已經上前幾步,速度快如鬼魅,眨眼已到了李大發麵前。他一把抓住對方胸口的衣服,另一隻手則隨意地揮了揮拳頭,「要錢沒有,一頓打倒是可以給你,要嗎?」


  「不不,不要不要,英雄你饒命。」


  「那就回答我的問題,誰給你出的這個主意?」


  李大發被人揪著胸口,不自覺地就抬起了頭。這一抬頭他隱約看見了來人臉部的輪廓。在背光的環境里,他只覺得這個人戾氣十足,像是一頭黑暗裡走出來的猛獸。他周身散發著肅殺的氣息,彷彿他一開口說謊話,就會直接擰斷他的脖子。


  李大發害怕了,身體不由自主抖了起來。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是、是有人給我打電話。一個男的教我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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