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浮羅玉碎

  站在人類歷史的審判台上，大凡入侵過其他國家的軍人，不論職位高低不論道德品質，哪怕是集合人類所有美德於一體的儒帥，也必然有著其職業的污點――破壞，破壞他們眼前一切有價值的可能被敵人利用的東西，且不論這個「東西」在此前是多麼完美。


  就這個方面，在眾神大戰中，可謂表現得淋漓盡致。有著死神稱號的池傲天如此，有著紳士統帥的達海諾如此，被神界、人界、龍界、魔界公認的王者艾米亦如此。


  在花語平原上，池傲天為了減少自身損失，想盡一切辦法利用屠殺反抗居民的手段威懾敵人。同樣，在漢堡城下，達海諾為了減少損失，甚至不惜毀掉漢堡城。可笑的是，在那個時候，身為敵人的傭兵王對此還執迷不悟，在少年傭兵王的眼中，達海諾根本不應該用這個辦法對付漢堡和漢堡之下的鐵礦，更不該如此簡單的毀掉擁有巨大攻擊力的浮城。


  有一句很俗但是卻極為有道理的話：「屁股決定腦袋。」


  艾米一切的不理解歸根結底就一個原因――他不是侵略者。當他站在侵略者的位置上，他會……事實上他也乾的更乾脆，更徹底。


  ――《戰爭論》


  第8章浮羅玉碎


  魔法歷6年夏3月6日。


  「格爾蘇副團長的傷勢怎麼樣了？」艾米小聲問現任草原精靈弓箭手營長格蘭雨絲。


  精靈女孩眼睛略微一紅：「不太好，還不時陷入昏迷中，還好漢堡城比較冷，傷口沒有感染。」


  格爾蘇城頭受重傷，一度瀕臨死亡，幾個牧師和醫士想盡了辦法，也沒有讓老軍人脫離危險――本來，人類的治療手段對於精靈效果就不大。最終，是森林精靈大長老拿出了為女王陛下準備的特效藥品，才讓格爾蘇病情穩定下來。


  看著格爾蘇乾枯的臉，大青山和艾米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


  唉……小傭兵團，這短的屈指可數的歷史，真是多災多難。從西林島、斷冰港到現在的漢堡城，幾乎每一戰都被絕對優勢的敵人圍困，稍有不慎，就陷入萬劫不復的死地。


  在屋子裡，不斷能感受到頭頂傳來一陣陣顫抖，達海諾的浮城又來了。


  「今天晚上我負責修築，你多休息休息吧。」大青山看著艾米。


  雖然進入了示敵以弱的戰略階段，但是，為了保證必要的時候能夠隨時出動所有的軍人，小傭兵團必須在浮城進攻后，在夜裡進行修復。


  精靈和矮人們負責監視敵營――他們視距比人類好，甚至強於獸人們。小傭兵來自北疆的少年們則負責清理白天堆滿冰雪的出入口。這個工作必須做的非常小心，不能讓法諾斯軍人發現之中的秘密。所有的洞口一律向北開，而且，在洞口必須搭建上白色的布料，以對付龍騎士的偵查。


  「團長，團長。」小傭兵團大劍士營第二小隊長副隊長琿陽撕開門帘從外面沖了進來。


  「什麼事情？」艾米和大青山都微微一驚，琿陽此前有著殺入妖精森林的經歷，在小傭兵團的眾多中下級幹部中，也算見多識廣者，怎麼會有這樣的表現呢？


  「敵人沖了上來！」少年臉上帶著興奮的神情。


  「哦？」團長和副團長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兩個人都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陰謀：「你，帶著你的直屬部隊衝出去，記住！不能從一個出口衝出去，至少要從20個出口衝出去。爭取用冰塊把敵人砸下去就行。嗯……衝出去之前，每個人在頭上或者其他部位綁一些帶血的繃帶，總之，讓敵人認為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兵力了。放心去攻擊，法諾斯的獸人衝上來了，浮城必定不會再繼續攻擊下去。獸人一旦退下去，立刻撤退。」艾米給少年吃了一個定心丸。


  小傭兵團從魔法歷4年第一次參戰後，在紅石大帝以及帝國軍部的默許下，發展速度迅猛。西林島戰役中，營隊一級的編製，人數最多的大劍士營僅200人左右。斷冰港戰役中，營隊一級編製人數已經增加到600人左右。到了漢堡城第一次攻防戰時，小傭兵團營隊一級的編製已經達到了帝國軍大隊一級。此時，人數最少的在編營是狂鷲劍士營，人數不足200。其餘的諸營，草原弓箭手營、阻擊劍士營、魔法劍士營、狂鷲精靈弓箭手營、狂戰士營、狂戰士騎士營人數都在400~1000人之間；森林弓箭手營的人數1500人，而大劍士營的人數已經達到了6000之眾。大劍士營下設三個中隊，每個中隊又下設四個小隊，每個小隊的人數都超過了帝國王牌軍團的小隊規模。


  副隊長琿陽直屬團員也接近200人。


  「是！」少年立刻明白了團長的意圖，出了門大聲招呼著自己的部下順著互通的屋子沖了出去了。


  這一次小的衝突戰，乏善可陳。


  達海諾的本意確實是試探，在徹底摧毀這個城市之前，他想看看，在浮城的攻擊下，到底還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達海諾想複製漢堡城的戰例。


  按照大本營的戰爭思路，在下一個階段，必定會逐一掃平艾米諾爾大陸北部所有城市，在冬季，不論什麼樣的城市，在浮城的攻擊下，也不可能撐過10天。10天，這個數字還有些保守，達海諾樂觀的估計，50%的城市在看到浮城后，就會喪失所有的戰意，只要能徹底摧毀漢堡城，那麼浮城必定會被抹上攻無不克的榮譽，除了小傭兵團這樣鐵了心作對的傢伙，相信其他軍人中會有聰明者考慮自己的出路的。


  以往的戰爭，攻克任何一個城市，都需要付出數千乃至數萬軍人的慘痛代價。這對於外線作戰的法諾斯軍團無疑最為不利，浮城的出現，對於法諾斯高級軍官而言，無異於多了百萬鐵師。


  而且，在征服艾米諾爾大陸后，再需要面對的就是冰封大陸，在那個大陸上，一年四季都是冰期，相信浮城將會有更加傑出的表現。


  達海諾帶著幾個高級軍官，遠遠站在密林中，眯縫著眼睛向山上看去。幾個視力銳利的獸人軍官一邊看著一邊講著漢堡城守軍的一舉一動。


  當聽到，整個漢堡城各個地方衝出來的守軍竟然只有寥寥數百人，而且，他們只能靠著向山下砸冰塊來防禦。法諾斯軍官們都笑了，如果不是這個城市已經變得根本不適合防守，肯定會有軍官跳出來要求率領部下一舉佔領這個要塞。


  「讓攻城軍隊撤退！通知浮城，讓他們注意對方從那裡衝出來的，加大對相應坑穴的攻擊。」達海諾交待之後，帶著軍官們滿意地返回了大營。


  浮城上的投石車略微作了調整后，冰塊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漢堡城地面不斷有人倒下去，小傭兵團的幹部傭兵們躲在地面下，眼睛里噴著熊熊怒火。


  魔法歷6年夏3月9日，秋至，來自冰封大陸第一股寒氣悄然登陸了艾米諾爾大陸浮冰港，以大陸氣候為主的艾米諾爾大陸氣候變化相當穩定，這一股微小的寒流並不會對大陸東側造成任何影響，甚至連一場小雨都不會下。但是，這股寒流被溫濕的海洋氣候推動著順著海岸線向西飄去，從側翼進入了梅西斯山區。


  第一場小雪，就這樣不期而至。


  達海諾還沒有睡夢中醒來，就已經知道帳篷外氣候發生了急劇變化――一股股冷氣順著帳篷沒有沒有固定好的空隙嗖嗖沖了進來。針大的窟窿斗大風，古人的話誠不欺我。不久，士兵們巡邏的腳步聲變成了喳喳的冰雪聲。


  老元帥閣下耐不住風寒，起來點著蠟燭，剛拉開門帘，雪花嘩嘩地就沖了進來。元帥閣下走出大帳，在風雪中伸出手測試著溫度，不一會，手指間就傳來針刺一樣的痛楚。看樣子，這溫度已經在零下10-左右了，明後天，雪一化，溫度就開始直線降低，梅西斯新的冬季，就這樣來了。


  「派人去通知明天參加浮城攻擊的所有部隊，明天休息一天。嗯，尤其是讓魔導師和牧師們，後天，一大早攻擊。讓他們一定好好休息。通知梅林軍團長，後天的攻擊中，他的部隊將作為地面兵團。」達海諾不得不提前了自己的計劃。


  作為軍官，尤其是高級軍官，最忌諱作戰計劃與天氣相背，天時極為重要，一場大雪或著大雨的作用，甚至比10個軍團的作用還大。達海諾絕對不會期望自己的軍團能夠抗衡漢堡城寒冷的冬季。


  魔法歷6年夏3月11日，漢堡城第二次攻防戰的最後一天。


  浮城晃晃悠悠地在山下升起的那一刻，林河、艾米、大青山等主官就得到通知，在最短的時間裡衝上了已經劃分好崗位。在前天夜裡，大雪落下的一刻，所有高級軍官都知道――漢堡城守衛站進入了最後關頭，是否可以守得住，10天之內必見分曉。在這10天內，法諾斯軍人必定會瘋狂進攻，甚至派出所有的巨龍騎士，用龍息血洗整個城市。


  浮城一點點向漢堡城飛來，天空中，五位龍騎士在肆意翱翔著，數百個魔法師和牧師站在浮城上，手指間蕩漾著金色的白色的魔法，連續不斷的給浮城加持著漂浮術。在浮城之後，還有數位幻獸騎士緊緊跟在後面。


  幾乎是在同時刻，艾米、大青山、林河身邊的草原精靈們發現了異狀――這浮城與以前竟然大不相同！浮城的平台上，竟然一個軍人都沒有，不僅僅是沒有軍人，連木質的投石車和弩車都看不到一具。


  三位身穿藍色法袍的冰系魔導師也沒有製造投射用的冰塊，而是在水系巨龍的配合下，全速在製造大片大片的冰牆――浮城幾乎以肉眼可以分辨的速度在快速膨脹。


  沒有人知道對方要做什麼，就連林河這樣身經百戰的老軍官也想不到竟然還會有玉碎這樣的攻擊手段！

  浮城，就這樣一點點向漢堡城飄了過來。


  緊接著，山下軍營里號角聲連天，數息內，四面軍團旗幟同時在大營內升起，法諾斯、緬陽帝君聯軍幾乎是傾巢而出，黑壓壓的敵人順著山路迅速在漢堡城下600米以外排出了防禦大陣。


  看著山下的法諾斯中級軍官們指揮著熊人、半獸人等重步兵在第一排列陣，緊急著，一人多高的方盾一排排擺開，重步兵們喊著口號用手裡的狼牙棒把盾牌砸進冰雪寒土中。


  看著眼前這些敵人奇怪的動作，艾米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脊梁骨升起，艾米頓悟了，少年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距離小傭兵團竟然是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