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急如焚

  在聖殿台下的一眼望不到邊的人群中，擠著兩個白衣少年人。


  看著台上突然出現異像，尤其是詭異的漆黑鐮刀閃過，兩個少年禁不住和身前圍觀的居民一樣發出了驚訝聲。


  黑色的氣團似乎是某種具有智慧的生命體，「它」很滿意台下百萬人發出的驚嘆聲，接著……「它」開始了新的動作。


  輕輕地，從黑霧中探出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欣長的手指停頓了片刻，似乎「它」想到了什麼，似乎略微思考了一下，接著，手指反扣在黑霧上，像掀門帘一樣，輕柔地把黑霧掀了起來……


  霧團淡淡飄起中，一點點固化了，從輕煙變成了稠水，最終，變成了黑色的玻璃。


  白色軟玉一樣的手在黑色反射著光芒的漆黑玻璃中顯得格外刺眼，手，略微再一用力，黑色霧團出現了一條條裂痕……


  「嘭……嘩……嘩……」一陣清脆地響聲后，黑霧變成了無數碎片，在耀陽下冰碎玉裂散落一地……


  「啊……」百萬圍觀者同時發出了一陣驚訝聲。


  在黑霧后，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少年男子，如玉般白皙的臉龐，鼻樑筆直，劍眉細長，黑色的長發被一根黑色的髮帶從中間簡單束縛著，在背後隨風飄蕩，一襲黑色披風直落而下，像玉石雕刻的臉龐回顧間，黑色的瞳仁中閃現著一股濃濃的冰冷氣息。


  在百萬圍觀者嘆息中，有三個截然不同的聲音。


  「池兄，你怎麼……」台上金髮王者下意識向前走了一步，聲音已經略微顫動了起來。


  「副團長！是副團長！我就說過，副團長不會死！」兩個白衣少年中，年少的一個激動著拉著年長一些少年的手，臉色通紅，似乎馬上要跳了起來。


  「你……你……再仔細看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順著年長一些的白衣少年臉上滑落，少年靜靜地吸了吸鼻翼……


  年少者再次扭頭仔細看，才發現，台上的黑衣少年竟然是半懸浮在空中，濕潤的風把黑色的長發、黑色的披風輕輕帶起……在他腳下並沒有什麼漂浮術……


  「不！不可能！隊長，我不相信！」年少的男孩眼淚泉水般湧出，拚命把周圍的人推開，想擠上台去！

  ……


  魔法歷6年夏1月8日。


  四位龍騎士來到了花語平原羅德城一線――由於沒有準確的情報，而花語平原又實在太大了，再加上，四位龍騎士中還有兩位四階黃金龍騎士，黃金龍屬於土系在六系巨龍中，飛行速度最慢，隆和凌雲不得不壓制巨龍的速度遷就他們，就這樣一路問詢著――從黑龍騎士團最早出現的歧阜城開始，一路追到了羅德城。陰錯陽差的是，黑龍騎士團幾天前剛剛離開這裡。


  四位龍騎士從空中看下去，羅德城方圓數百里內，數十個村落無一不留下被大火吞沒的痕迹，看得出，池傲天軍團在這裡有一場血戰，隆帶著四個少年在幾個村落中仔細探索了一番。


  所有的村子里沒有活人，連個活物都沒有――有一個村子里有被焚燒的屍體，而這個村子前後也布滿了戰爭的痕迹，在其中甚至還找到了一件漆黑的帝國軍制式頭盔――如果隆沒有認錯的話，這是黑龍騎士團輕騎士的裝備。其他三個村落，則乾脆就沒有發生過戰爭，似乎是村民們放火焚燒了家園。


  發生了什麼事情？四個人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原因，而且，就在這附近，再找不到能提供池傲天軍團去向的人――羅德城肯定是池傲天在這一帶打得最大的一仗，黑漆漆的城牆說明了一切，但是，之後他們去了哪裡？離開封龍台已經十多日了，本來以為，騎乘巨龍在空中，鳥瞰大地一覽無餘，應該很快就找到一支征戰的軍隊，而且，池傲天軍團還有大量的狂鷲騎士，雙方都不難發現，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麻煩。


  不得已下，隆和凌雲以地下傭兵的身份，以完成了傭兵任務回城向傭兵工會交接作為理由，進入了羅德城範圍。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兩個人震驚了，即使是隆這樣親身歷經多次戰爭的老兵也被刺傷了眼睛……凌雲清楚地聽到了父輩嘴裡小聲咒罵了一句：「池傲天，這個小兔崽子，殺孽，殺孽呀……」


  此時的羅德城，已經完全被兩萬多教廷軍人接管了。城市內部和四周，一個挨著一個挖開了四排大坑。


  數以千計的教廷低級神職從事們，把白色布匹從車上卸了下來，接著從另外一排排馬車上搬下早已經殘缺不全的屍體，一具具屍體被刷上麻香油裹上白色屍布，安置進大坑。


  屍體太多，而且，由於大多數情況下是整個村子被屠戮，所有的屍體都沒有人認領，更沒有知道他們姓名，一個個生命，在這裡，就變成了一個個相近似的橫平豎直計數符號――不同的則是大坑前簡單的墓志銘：「羅德城戰死英靈13987人」；「歧阜城無辜殉難城民18632」；「羅德城通敵逆匪16328人」；「早稻鎮等6鎮殉難居民12531人」……


  每一個大坑前的數字都在一萬到兩萬之間。順著羅德城走了不到半圈，看到標註的數字總數已經多達17萬具，羅德城匯合的幾條大陸公路上源源不斷的還有一隊隊馬車，每一個馬車上都樹著一個十字架，看上去，運來的幾乎全是屍體。


  那馬車隊伍，一眼看不到邊。


  兩位龍騎士沒有能夠進入羅德城――城裡也被挖開了大坑，同樣在掩埋屍體。


  隆拐彎抹角地從當地教兵嘴裡探聽到池傲天攻克羅德城的前前後後。


  聽到數萬居民被池傲天驅趕著參加了攻城戰，戰後，十萬居民被付之一炬，隆和凌雲兩個人臉色像雪一樣慘白無比――在他們記憶中的池傲天是不可能作出這樣的事情，就算把教廷士兵嘴裡的罪惡減輕10倍，池傲天也不可能作出。池副團長固然不像大青山、艾米那樣把善良流露在表面上的人，但……也絕非這樣手中沾滿鮮血的人。他怎麼可能作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池寒楓將軍戰死，所有人都傷痛欲絕，但是，凌雲自問絕對作不出這樣的事情！小傭兵團不可能有人作出這樣的事情，男孩立刻想起在斷冰港一戰，法諾斯軍團驅趕百姓攻城，小傭兵團為了不傷害百姓，面對兩萬多敵人，2000多名小傭兵幾乎是傾巢而出，用自己慘痛的傷痛換取大部分平名的生命，大青山副團長在那一戰受暗算幾乎戰死，當時，包括池傲天在內的小傭兵團眾多幹部對於驅趕平民參戰深惡痛絕。凌雲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副團長這樣面冷心熱的人怎麼可能作出這樣的事情……


  只是……如果不是池傲天……還有誰會在羅德城留下如此大的手筆……


  難怪，臨行前，艾米私下裡托凌雲問池傲天一句：「殺了這麼多的無辜者，難道心中無愧么？」當時，凌雲並不知道池傲天一路上到底做了什麼，看到眼前的一切，凌雲手中滲出了一層層的冷汗，少年就更不知道，這樣的問題會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在與忽而都、關山陪匯合前，隆叮囑凌雲，不要把聽到的事情亂說。一切，都等著見到池傲天再說吧。


  隨即，四位龍騎士向北追了下去。他們沒有想到，池傲天軍團為了避免和優勢敵人正面決戰，竟然突然向東北插了下去。花語平原的雨季，草木生長極快，一兩天就能覆蓋大隊人行軍后留下的馬蹄印，這也難怪他們發現不了痕迹。


  四位龍騎士一路追到了烏魯城上空，才發現，自己追丟了人。


  隆讓最年少的忽而都到烏魯城的樹屋酒吧探聽消。立刻得知，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池傲天軍團，教廷竟然集中了數萬大軍，而且還有三萬多法諾斯軍隊在東海岸登陸，正在對池傲天軍團圍追堵截。據傭兵工會內部消息，罪惡的池傲天軍團已經發現了以逸待勞的數倍敵人，此時正在花語平原上疲於逃命。


  聽到這樣的消息，四位龍騎士心急如焚，看來，此前帝國軍部得到的並非最新消息。他們沒有驚動這座城市，深夜起程立刻向南追去。


  結果，隆還判斷錯了方向，他認為既然法諾斯軍團從東海岸登陸，池傲天軍團擁有數百飛行騎士，斥侯工作必然做得很好，那麼，在這種前後左右都有大規模敵人圍追堵截的情況下，池傲天等人必然會選擇向西與界林戰區呼應。所以，四位龍騎士一路向西南飛去，這又耽誤了幾天。


  最後，在夏1月23日，四位龍騎士在花語平原上飛行距離幾乎達到了兩萬五千里，最後忍不住襲擊了兩個百人隊的教廷騎士部隊，這才知道了兩軍最後會戰地點：牛腰小鎮。


  深夜，四位龍騎士遠換上了教廷騎士的制服，以聖殿騎士團低級軍官的身份進入了牛腰小鎮。


  此時，蒙頓帶領所有的精銳人馬全部渡過了西西里河，繼續向北希望一舉殲滅池傲天殘部。小鎮里全部都是教兵和神職人員，這些沒有怎麼經過戰陣的武裝力量防守的牛腰小鎮幾乎是一個不設防的城市。當然，這些事情四位龍騎士並不知道了。


  果然，在這裡，龍騎士們找到了在花語平原上奔波半個多月的目標――數以千計的整整齊齊的池傲天遠征軍團－－只是，所有的雄壯軍人竟然……全部都是屍體，小鎮上忙碌的牧師們正在用魔法處理這些屍體，準備大車運送到羅德城。


  四個人心裡都飄過強烈的不祥念頭――艾米在派他們來之前，已經很明確地告訴他們，池傲天遠征軍大概在5000~6000之間，而眼前這些屍體的總數恰恰符合，每一具屍體都被河水泡得腫脹無比，很難認出原來的面目，屍體的裝備都被拆了下來，黑色的盔甲、黑色的制式長劍在太陽下堆成了小山……


  再遠處，貪財的村民們正忙著把一匹匹死馬還有一頭頭死去的地行龍扒皮取肉，在象山一樣堆著的坐騎屍體中，還有為數不少的狂鷲屍體。


  眾所周知的是，黑色地行龍是黑龍騎士團特有的坐騎，還有那小山一樣的黑色武器，還有，小傭兵團特有的狂鷲騎士團……四個人的心徹底冷了，凌雲眼睛里瞬間衝上了血線，暴怒中少年掏出龍笛就準備招呼自己的坐騎龍。


  就在這時，有幾個神聖教廷的軍官陪著法諾斯獸人一路走了過來，他們正在監督屍體處理工作，四位龍騎士聽到了他們無意中的談話。


  「要說這逆匪池傲天和黑龍騎士團，也真是勇猛，一路殺到這裡，還好，最終還不是被鐵手攔江大公爵一舉全殲？」


  「那當然，大公爵可是在戰魂榜上排名前10,還有寒寒，兩位超級龍騎士聯手，那些逆匪肯定沒有活路。」


  「哼……如果沒有我們巨大的諾頓大將軍連夜追擊，再多的龍騎士是死拉死拉的……」半獸人半生不熟的運用著人類文字。


  「那是，那是，諾頓、蒙頓將軍都是軍中最有名的勇者。」


  「聽說，現在神聖巨龍騎士修達殿下正帶著幾位龍騎士在找那些僥倖過河敵人的蹤跡，這一次，一定會徹底打敗他們的。讓主保佑我們吧。」


  ……


  這樣驚世駭俗的談資，把四位龍騎士驚起一身冷汗，一刻都沒有停留，再次連夜騎上巨龍越過西西里河向北追去，


  他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戰爭所在地方――還在西西里河上空，就看到了遠處，熊熊燃起的大火染紅了整個夜空，那火，似乎要把天都燒著了。雖然隔著近百里，但是依舊可以感受到滾滾熱浪從遠處撲來。


  等巨龍飛到西西里河陽的燕山山脈后，曾經被蒼松翠柏覆蓋得嚴嚴實實的山脈已經被變成了一片根本看不到邊際的火海，火焰幻化成火鴉騰起數十米高，一股股惡臭從山谷里升起，天空中空氣都被大火吞噬了，兩隻四階的黃金巨龍任憑兩位龍騎士怎麼拍打催促，根本不敢靠近火海。隆和凌雲的坐騎分別是五階水系巨龍和火系巨龍，靠著五階巨龍所特有的龍域以及水系巨龍對火焰的剋制，兩位龍騎士沖入了火海，順著山脈一點點捋了過去――這也根本不是辦法，巨龍的能力還能抗衡一段時間，人的體質則根本無法與巨龍相比，大火透過龍域，把騎士身上所有的棉製品變成焦片，金屬盔甲和武器把兩個人身上燙得一片火泡。最後，兩位龍騎士不得不忍痛逃出了火海……


  四位龍騎士不相信池傲天遠征軍就這樣消失在火海中，又騎著巨龍在附近尋找了十多天。


  就在這時，一個更可怕的消息迫使四位龍騎士停止了再次探索――帝國臨時都城，號稱永不陷落的城市漢堡被法諾斯第一名帥達海諾攻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