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之考驗（7）

  被黑暗所籠罩的時間，很短……卻又漫長。


  荒涼的大地上，隻剩下被風卷起不斷飄蕩著的塵埃，夕陽的餘暉靜靜地籠罩著這個不大不小的村子，向天地展示著這裏剛經曆過一場冷酷的浩劫。


  不遠處，神隱家族的族長正清晰地下達一條條戰後指令，他儼然已是白發蒼蒼的老者，卻倔強地不會流露半點軟弱與疲憊，挺直的腰杆就像永遠不會倒下的巨人。


  席城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他用手背隨意抹去臉上的血跡，搖晃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想要去哪？”


  席城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逐漸變暗的天色，“回家。”


  席銘上前攔住他道：“家族現在麵臨著危難時刻，你要臨陣脫逃嗎？”他冷冷一笑，“別忘了，如今造成的爛攤子你也有一份。”


  “不勞二哥提醒，我記性很好。”他懶懶地說道，“若不是這一點的關係，我也不會站在這裏。”


  “錯了，你根本什麽都不清楚。”席銘狠狠地瞪著席城，指著身後蓋著白布的人山說道：“看見沒有，多少族人因為你當初的選擇而麵臨生死別離之痛，你看看！要是你當初聽從家族之言，休了那個賤人——”


  “不要再讓我聽到你亂叫。”低沉華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席銘隻覺得全身的骨骼都寒地發冷，突如其來的恐懼與不安讓他冷汗直流、渾身僵硬。


  “二哥，這是最後一次。”說罷，他緩緩放開席城，一步步向前走去。
……

  而在另一個方向，席唯和諾諾對此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席唯抱著昏昏欲睡的諾諾，嘴裏哼著白曉之前經常哼的歌謠，也是唯一的一首，經過這麽多年的反複，她想不記住都難。


  突然，轉角處一隻雪白色的巨大身軀，踏著優雅的步伐一步步走了出來，原本被收斂起來的壓迫感也隨著看清對方不過是小孩後，毫無顧慮地釋放了出來。


  “吼——”


  不過一聲嚎叫，便震得樹木拔地而起，瞬間飛沙走石地震不斷。

  席唯一隻手安撫著被驚醒的諾諾，下意識卻不斷召喚著儲物貝裏的速度卷軸，卻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她焦急地皺著眉，腦海中畫麵一閃，猛然想起，她的儲物貝被上交給了顏燁。


  席唯在心裏狠狠罵了一句，隻能抱著諾諾轉身就跑，她能感覺到這是一隻能藍血鴉差不多級別的高階魔獸，危險的氣息就像揮之不去的陰影，讓她的汗毛直立。


  隻見雷莽魔獸輕輕抬起肉掌一摁，厚實的大地頓時變得如水麵一般波濤洶湧，很快便追上了席唯的雙腳甚至超越。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雷霆轟然而下，席唯隻得快速放下諾諾，雙手瘋狂地捶打地麵，令四周的土地急速成為一個個的深坑，直達黑暗深處。


  不管怎麽樣，她也不允許讓諾諾和自己死在這荒郊野外的，她雙手抱著地麵逐漸成型的土地一端，咬緊牙關使勁抬起。


  劈裏啪啦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席唯在生死關頭竟再次爆發力量，她全身青筋暴起，雙腳微微顫抖，不知何時雙手已經鮮血淋漓。


  “給我停下！”她一個轉身狠狠把小山一般大小的石頭扔向閃光點。


  而後立馬護住諾諾幼小的身軀，在空中的兩者接觸之時低下頭緊緊閉著眼睛，卻沒有看見懷裏的諾諾滿是震撼與感動，唯獨沒有恐懼，她的全身正微微發著一層淡淡的光芒。


  能不能抗住，也是一個未知數。


  人在生死前會想些什麽呢，答案是一片空白，或許閃過一些人的影子或者畫麵，卻轉瞬即逝，然後再也沒有機會去深思。


  至少對於席唯來說，最大的遺憾是此生再也無法見到母親的臉龐。
……

  然而意料之中的爆破聲並沒有傳來，四周甚至安靜的可怕。


  席唯緩緩鬆開抱住諾諾的雙手，僵硬的身子無力地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不遠處的背影。


  她的雙眼緩緩流出一行淚水——因死後餘生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