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之考驗（3）

  “叮叮叮——”


  白曉回過神來，看著對麵還是小孩模樣的初璿用叉子敲打著瓷杯，一臉不滿地嘟著嘴，他微微一笑，“抱歉，剛才想到一些事。”


  “不過，你確定這件事情會萬無一失嗎？”


  “你在擔心什麽，恩？”初璿眼神冰冷的提醒道：“路是你自己選擇的。”


  “是啊，的確是我選擇的。”白曉喝了口清茶，隻覺得那苦澀的味道隨著口腔一直蔓延到了內心，“隻是好像，有點後悔了。”


  初璿將叉子一扔，站在椅子上狠狠看著他，“後悔？什麽時候你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還是說——”


  “你有了人類的感情？！”


  “我沒有。”白曉皺眉道，“我隻是覺得就算用了這個方法也查不到鑰匙在哪。”


  初璿卻是一臉無所謂，“我不管你有還是沒有，我想要的隻是救出那些還在地獄深淵受苦的兄弟姐妹。”他對著白曉冷笑道：“還是你在神隱家族過得太安逸，早已經忘了我們的使命。”


  “自從看見那些畫麵，我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白曉抬頭看初璿，小男孩精致而又單純的外表下隱藏的卻是深不可測的仇恨。


  “所以啊，這已經是最安全的做法了——”初璿慢悠悠地坐回位置上，看著水晶球反射的畫麵單純一笑，“對她來說，隻是完成了一個考驗而已。”


  “隻要跟隨她記憶的深處，我們就能找到那塵封已久的希望。”


  初璿眼裏的狂熱就像那孤注一擲的賭徒，莫名讓白曉內心也震驚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麽，他突然很急迫地追問：“那麽為此，你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維持緩慢流逝的時間、映射腦海裏深刻的記憶、以假亂真的一切.……遠不是他們現在能夠做到的。


  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初璿楞了楞，將頭扭向一邊聲音故作輕鬆地說，“也沒什麽，隻是交易。”


  知道就算問了初璿也不會告訴自己交易人的信息，白曉垂下眼簾，“你為什麽不先和我商量。”


  “你和我不一樣，也不知道一直以來我所背負著的是什麽。”初璿盯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流，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讓他心頭一痛。


  他稚嫩的嗓音頓了頓，緩緩吐出一口氣，“又或者，等你解鎖了所有的記憶，才會知道，留給我們的時間太少了。” ……

  透著涼意的細雨在門外淅淅瀝瀝地下著，席唯麵無表情地站在窗前，冷冽的空氣頓時迎麵而來，也讓一直發熱的大腦有了片刻的清涼。


  她看著庭院裏的每一處，籬笆、藥材、花朵、木頭.……不管是什麽都讓她感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熟悉，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直到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從腦子裏消失才停下了動作。


  “昕薇姐姐，你怎麽能吹風呢！”隻見走進屋子裏的諾諾快速放下小背簍，二話不說就將窗邊的席唯拉到一邊，然後抬手將窗戶關了回去。


  諾諾氣鼓鼓地看著席唯，拉過她的手就往自己肚子裏塞，溫熱的皮膚讓席唯燙了一下，想縮回卻又小小的手按住。


  諾諾就像一個小大人一般，瞪著一雙黑白分明清澈見底的眼睛，“昕薇姐姐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你病情加重的。”


  席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諾諾，一語不發。


  這樣子的沉默讓諾諾瞬間感到一股氣憤以及深深的背叛感，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她呼之欲出的眼淚，“諾諾不知道昕薇姐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會被重新記起。”


  “但是，但是我們生活在一起是真的啊——”


  被悉心照顧了近一周的日子，說完全沒有感覺是假的。


  起碼現在諾諾哽咽的聲音，就已經讓席唯放置在她皮膚上的手顫抖不已了，她側過臉不想看見悲傷的諾諾，心裏卻狠狠揪痛著。


  這股疼痛來得如此不可思議，就像是潛在的本能，會讓她抽出一隻手輕輕拭去那沉重的淚珠。


  席唯隻覺得這些日子所堅持的冷漠悄然碎裂。


  諾諾吸了吸鼻子，淚眼朦朧地抬起頭。


  她看到在照明草裏，昕薇姐姐微微笑著，然後第一次、艱難地開口說話了。她說：“諾諾，我相信你。”
……

  席唯會試著去尋找自己對於此地與生俱來的熟悉感。


  她想知道，諾諾口裏的先生是不是她在神隱家族消失大半年的父親。


  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昕薇——如果是，席唯又是什麽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