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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逐漸幹涸的河水,原是一場傾盆而下的大雨也隨之逐漸轉晴。
裘肆收斂著自己的氣息,躲在暗處看著裘一和裘五不知生死、席唯蹤跡不明的場麵,輕輕歎了口氣:這下可怎麽和家主交代。
他有些鬱悶地望天,為什麽會出現此等意外?真是麻煩啊——不管是阿柒那邊,還是大小姐那邊以及家主那邊。
他隨手撿起一塊白玉石不斷點頭,好像拍暈自己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呢。
突然裘肆神色一凜,一改之前吊兒郎當的形態。
有人來了——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笑得和善的少年,不由握緊了手裏的白玉石。
“那個.……請問你看見過一個女孩嗎”少年俊美英氣的臉龐上卻有著一雙深邃的眼睛,散發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裘肆一言不發。
突然少年轉頭像是發現了什麽,笑意更甚地指著遠處失血過多的劍齒獸,“我的小少主有些頑皮,喜歡熱鬧也愛亂跑。”
他看著緊張的裘肆認真道:“如果要是見了血的話,會比較麻煩。”
說罷空氣裏突然出現了些細微的波動,淡淡的陰影轉瞬即逝,察覺到不對的裘肆卻如臨大敵,快速遠離這個看似和善的少年。
“所以說我很討厭雨天啊。”白曉悠悠然地說道。
他的暗屬性魔力——影,需要在有陽光或者光線的照射下才能出動,今日下了場陰鬱的雨,導致天空光線不足以造成影子。
白曉暗襲失敗,卻不見一絲尷尬,他依舊笑問:“那你見過我家小少主嗎?”
“見過。”裘肆很快便承認了下來,既然對方都找到這而且說得這麽詳細,也就沒必要裝傻了。“但後來不知跑去哪了。”
“這樣啊——”白曉很好脾氣的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一臉戒備的裘肆,反而走過去將重傷的劍齒獸用一隻手輕輕托住。
“雖然弱小,勇氣忠心皆可嘉。”
他轉頭離開,嘴裏自言自語:“等小少主回來,看見你沒事會開心的。”
目送白曉漸行漸遠離開此地,裘肆才鬆了一口氣,他總是不喜歡過於難纏的對手,就這樣放過彼此也挺不錯的。
“就這樣吧,回去稟報家主所發生的一切,也能將功補過了。”
剛踏出一步,裘肆隻覺脖子一痛.……他雙手立馬捂住脖頸,卻仍無法阻止血液的流逝。
什麽時候?!
忽然靈光一閃而過,莫非就在——影之術竟然隻是虛招!!!
他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另一邊譚鬱再次從昏沉的狀態中清醒之後,隱藏在阿柒製造空間的真正街道也終於顯露出來。
他幾乎瞬間就恢複清醒,想到阿柒所說的一切,隱約覺得席唯那邊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他顧不上身體的虛弱,一路踉踉蹌蹌地跑出小巷,看見大道上人來人往喧鬧不休的場麵,恍若隔世。
來不及感慨,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其最近一家商店買了一隻疾行獸,匆匆消失在拿著一袋金幣大呼小叫的商販眼中。
雖因魔力損耗過多而導致臉色蒼白,卻也未其損半分的俊美,譚鬱這一路不知收獲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暗許,哪怕已有大膽的丟下鮮花以及手帕也未曾讓少年有一絲的動容。
路上他的大腦隻考慮一件事:席唯千萬不能出事。
甚至不經意間遇見扛著劍齒獸的白曉也隻是捏緊了手中的韁繩,兩人視線交錯而過,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白曉將劍齒獸放置一家獸館安頓妥善後,嘴角溫柔含笑,踏著悠閑的步伐再次朝著白玉塔出發,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會丟失席唯的行蹤。
沒有遇到任何阻礙,沿途安靜的可怕,當再次回到這個似曾相識的地方,白曉卻微微搖搖頭:“若想以假亂真,這幻象還是低級了點兒。”
尖銳的鳴叫聲忽然響起,一隻火鳳帶著滾滾火光從天空衝射而下。
金色的羽毛在一片陰鬱的布景下像是天地間唯一的光。
白曉不慌不忙,雖然影因為天時無法使用,但說到幻象他就勉為其難教教他們好了。他緩緩閉上眼睛,整個人像是化作了一滴墨水快速地在水中暈染開來一般,逐漸擴張直至越發淡了。
當火鳳席卷這方土地之時,原本賞心悅目的景觀瞬間化為烏有,焦黑的樹木、幹涸的水麵、帶著黑紅炭火的地麵如同不甘的魔獸,朝著消失不見的白曉怒吼著翻卷開來。
沈櫻將手緩緩收回,源源不斷牽扯火鳳的線便戛然而止,一點一點隨之消散。
“阿柒,是剛剛那人重傷的你?”
躺在擔架上,全身被繃帶包裹著的阿柒眼裏的陰狠恍若實質,回想著已經不知所蹤的白曉,阿柒搖頭道:“大小姐,不是他。”
不是?!
沈櫻看著空中迷醉亂舞的追蹤眼蟲,眼裏的困惑一閃而過,沈家獨有的追蹤迷香對其追蹤眼蟲有著十分致命的吸引力,沈東諒他也沒膽在自己麵前說謊,那麽究竟是哪裏出錯了呢。
白曉沉沉的笑聲從未知的方向傳來,“這時候也敢走神,看來對自身實力很自信嘛。”
見到那幾隻像眼睛一般黑白交錯的惡心蟲子,白曉卻是明白對方為何會認錯人了,隻是因為譚鬱大麵積的接觸自己的身體吧。
似乎是冥冥注定一般,潔癖的譚鬱被席唯抓狂,無力抓住白曉而導致現在的場麵……
說來,既然太陽還沒下山,就不能破壞約定。
譚鬱,
千萬別讓我失望。
……
周圍的黑暗像煙霧般蔓延開來,沈櫻站在虛幻的白玉塔上看著這一幕不得不出手,心中想道:不能讓對手先占盡地利的優勢,一旦被包圍,就將寸步難行了。
她雙手優雅地向前輕輕一撈,空氣中的火屬性魔力就像見到了最喜愛的東西,不斷匯集在她逐漸成型的火蛇之中,灼熱的溫度好似能將幻象燙出一個出口來。
“去!”之間還很嬌小的火蛇一遇上空氣中的風,就像海綿遇見了水一般快速膨脹,不一會兒就像一條火龍在越發逼近的黑暗中遊走、撞擊。
大量魔力消耗並不能改變她對自己的表現很是滿意,之前曾多次試過尚未練成的火蛇,每次都是以自身魔力消耗完畢或者隻能一半一半。
然而下一秒,沈櫻的臉色變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一絲未損的黑霧,呼吸有些急促。
白曉並不會因對方是名女子而放棄手中的攻擊,淡似水略顯透明的他輕輕拍手,與之相反濃似墨的黑煙便像是最忠誠的護衛聽到了指令,鋪天蓋地將這個幻境一點一點包裹了起來。
沈櫻被黑暗團團包圍,不得不照起明。
隻見黑色霧氣之中,灰色的沈櫻、灰色的阿柒、灰色的護衛一點點脫離開來,在對方幻境師吐了一口血後,緩緩睜開了漆黑色的眼睛。
在黑暗之中,燃起火光與敵交手就像個活靶子,不燃起火光就像個二愣子。
沈櫻躲在樹叢最濃密的樹蔭之下,幾乎是一瞬間,憑著女人的第六感,險險躲過灰色沈櫻的巨大火蛇。
她不得不咬牙,劃破手指後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血色的弧線,她還就不信了,對麵那個冒牌貨連‘血脈界限’都有。
白曉暫時停止了動作,看著沈櫻,眼裏閃過一絲明悟。
原來,她也是……
神的候選人之一。
他緩緩收回操控的雙手,暫時停止了動手,隨之一個響指在黑暗之中的聲音,光線終於亮了起來。
借著那一瞬的光明,沈櫻就像一隻疾行的孤雁,暗中拿著匕首狠狠朝白曉刺去。
利刃刺進身體的聲音,原來這麽清晰——她有些無神地放開匕首,腳步控製不住的後退著,任由那一把華麗的利刃在白曉胸前暈染出一多紅色的海棠。
沈櫻聽到自己內心傳來的劇烈的心跳。
然而白曉隻是兩根指頭惦著匕首,麵不改色地拔了出來後,靜靜地盯著沈櫻的一舉一動,像是在確認些什麽。
“大小姐!別猶豫,殺了他。”
“他和那小女孩都是一夥的!!!”阿柒提醒道,這麽強大的敵人要是不除掉,那他以後還怎麽找譚鬱複仇。
沈櫻對阿柒的聲音恍若未聞,衣袖隨意一甩,阿柒唯一能看的臉上多出了一道紅痕,她冷聲道:“不要在我麵前放肆!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隨後又轉頭看著白曉,皺眉道:“我保證,你要再用這樣惡心的眼神看著我,我下次就會多戳你幾個血洞。”
白曉像是從胸腔發出的沉笑,被刺穿的傷口也被席卷而上的黑霧恢複如初。
毫不在意被她這麽威脅,他甚至有些愉悅。
用像平常和席唯才會的溫柔道:“沒錯,下次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席唯已經被譚鬱找回並控製帶回客棧了,那麽也就沒必要太早確認這個女孩是或不是了。
隻不過,多了個選擇,其實也不錯。
白曉突然收起了笑容,“無法否認的是,因為你的命令,才讓我的小少主陷入生死之難。”
話音剛落,沈櫻身後的黑衣護衛瞬間被墨色的濃霧掐住脖頸,幾乎在瞬間便失去了生氣,連身軀都被無盡的黑暗吞噬殆盡。
“這就算小小的利息了。”
沈櫻看著遠去的身影輕咬貝齒,“他人生死與我何幹?!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