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回憶的悲傷
柳二如同行屍走肉般回到了自己在京城的客棧裡面，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腦袋一抽一抽的疼，難受的用手抵在了太陽穴那裡，這才稍稍有些好過。
『以後香兒的生活裡面只會剩下我這個夫君』、『 因為我讓香兒做的是正妻，而不是同妻』、『二哥，這樣子的日子我過不下去，我想要的是一個小小的家，一個屬於我的夫君，一個屬於我的孩子，而不是跟其他男人一起分享一個男子』。孫文芝跟沫香的聲音在柳二的腦海里不斷的響著，柳二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直的看著床頂上面，原本已經乾涸的淚水又一次的噴涌而出，而這一次卻止都止不住了。
手死死的攥著身下的床單，柳二的腦海里滿是第一次看到沫香的樣子，還記得那是一個初春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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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真的有閨女要被賣出去？」柳二咬著唇，有些猶豫的看著柳大，「可是我們只有一兩銀子，能夠將人家好端端的閨女給買回來么？」
「怎麼不行，昨晚上沒有聽孫嬸子的話么？那家閨女可憐著呢，咱們將人買回來，不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么？等到長開了，再給柳家留個后，這樣子不是對大家都是好事么？」柳大有些不在意的說道，一邊說，一邊給柳二將衣服給弄弄好。
柳二跟著柳大到上山村的時候，遠遠的就聽到嘈雜的聲音傳來，柳二循著聲音看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小小的背影，孤零零的站在眾人的外面，柳二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難受，順手拉了拉身邊的柳大：「哥，那個孩子看著好可憐。」
柳大順著柳二的手指看了過去，就見到一個穿著破爛粉色碎花裙子的女孩子站在人群外面，弓著背，背影說不出的冷淡。
「沫香！你這個賠錢貨，快點給我過來！」潘氏一臉怒意的看著人群外面的沫香，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閨女從十天前就好像有些鬼鬼祟祟的，不說別的，老是動不動就往外面跑，明明家裡面的活這麼多，還是天天出去，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麼，簡直就是個廢物，要知道自己這十天可是在家裡面做了好多的活呢。現在不賣掉她，什麼時候能夠賣掉？
「不準賣了我！」那個穿粉色爛裙子的女孩子往前走了兩步，還是在人群的外面，死死的等著潘氏，一字一句的說道。
潘氏只覺得沫香的眼神讓自己不由的有些心虛，可是下一秒想到眼前這個姑娘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便沒有什麼感覺了，指著身邊的位子冷笑著說道：「現在，馬上，立刻給我過來！不要以為瞪著一雙眼睛，我就不會將你賣了。」
潘氏的話讓沫香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窟子裡面，整個身子冰冷的可怕，咬著牙，依然站在人群的外面。
「死丫頭！」沫香的背後傳來一個重重的力度，整個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硬生生的往前沖了一米遠，整個身子痛的縮了起來，下意識的看向了身後，只見自己這個身子的老子正在慢悠悠的將腳給收回來。
「作死啊！你這個挨千刀的！」潘氏見沫香身上那件最好的衣服渾身上下都是灰塵，臉上不由的露出一個心疼的表情，惡狠狠的掃了一眼趙三，「這死丫頭身上的衣服可是最後的一件了，怎麼你還有錢給這個賠錢貨再弄件衣服？」
沫香身上的衣服早就短了，衣服的下面綴著的是暗色的布料子，身上打的補丁也都是暗色的，將原本好好的衣服給弄得臟髒的，此時沾了灰塵，看著更加髒亂了起來，趙三看著沫香這個樣子，眼中更添了一絲惱色：「誰作死啊！還不是這個死丫頭，弄成現在這個樣子，還不是為了不想要被賣？說出來還不是因為你，怎麼就不將你的兩件好衣服給改改給這死丫頭穿？」
「馬上就是人家的人了，哪裡需要改衣服？」潘氏給了趙三一個大大的白眼，上前兩步將沫香給拉了起來，胡亂的將她身上的塵土給拍走了，這才牽過她的手沖著邊上的人說道，「這就是我們家的老二，今年才九歲，是個相貌好的，你看看這臉蛋，著身子骨，雖說瘦了些，可是以後養養好了，還是能生的，要知道我這娘親可是連生了三個呢。」
沫香聽著潘氏的話，只覺得心裏面所有的恨意都要噴涌而出，眼神惡狠狠的看著潘氏，看著潘氏嘴巴不斷的動著，眼神裡面閃過一絲絕望與瘋狂，竟是跳了起來，將潘氏給壓在了身下，不斷的打著，潘氏沒有反應過來，倒是被沫香給狠狠扇了幾下。
「作死啊！」趙三一把將沫香的小身子骨給拉了出去，狠狠的往一邊甩去，將潘氏從地上扯了起來，「你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潘氏一把將趙三的手給拍了去，直直的沖著沫香走了過去，舉起手就想要打沫香，「你今兒個的樣子，估摸著也是沒有人會買你的，我告訴你，若是沒有人買你，我就餓死你，打死你，我將你弄死，也好過吃我們家的糧食！」
潘氏跟趙三的嘴臉雖然可惡，可是剛才沫香的那個舉動讓一眾有些心思的人們都退了去，自己家想要買的是可以做活的女孩子，可不是一個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上手的暴力人，是以柳大柳二走近的時候，原本圍著的一圈人已經沒有多少了。
「我們買。」柳二掙脫了柳大一直壓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手，衝到了沫香的身前擋住了潘氏的那一擊，將沫香死死的攬在身後，直盯盯的看著潘氏說道。
「你們買？」潘氏看到柳二眼中的善良與急切，不由的輕笑了起來，「我這個姑娘只要你們帶走就行，簡直就是太過分了，連自己親娘都會打，你們倒是準備出多少銀子將這個討債的給帶走？」
「一兩銀子。」柳大見到柳二張嘴就將自己家的底牌給露出來的時候，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走進柳二，將沫香給扛到了肩膀上面，沫香一個頭重腳輕，剛才本來就被打的渾身難受，竟是直接昏了過去，也沒有聽到潘氏跟柳大柳二之間的交談。
「一兩銀子就一兩銀子，早點將這個賠錢貨帶走就行。」潘氏也不在意，直接收了銀子，將早就準備好的賣身契遞給了柳大柳二，「這就是這個賠錢貨的賣身契，還有這個，她的小包袱。」
一個都沒有柳大巴掌大的小包袱，柳二緊緊的抱在了自己的懷裡面，帶著沫香走下了山。
「哥，剛才我沒有忍住。」一路上，柳大隻是默默的扛著沫香，一句話都沒有說，柳二也知道自己剛才確實是有些過分了，不由的拉了拉柳大的衣袖，小聲的說道。
「小二是最善良的人了，我知道。」柳大抽出一隻手來，溫柔的拉著柳二的手，柔聲說道。
柳二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沖著柳大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酒窩，眼神落在了沫香的身上，長長的嘆了一句：「那也是因為沫香實在是太可憐了，怎麼就攤上了那樣子的老子娘？還不如我們兩人沒有爹娘的過得舒心呢。」
「是啊，所以以後我們要好好過日子了，若是這個小的能夠帶好的話，我們三個人就一起好好過日子吧。」柳大的腦海里滿是剛才沫香看著潘氏的那雙猶如狼崽子的眼睛，有些擔憂的抿了抿唇，不過看著身邊柳二的興奮，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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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沫香個子小小的，身子小小的，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一絲拘謹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抗拒，後來竟是帶著那個小小的包袱就跑到了後面的山裡面，若不是大哥的話，說不得沫香當時就已經葬身狼腹了，後來的沫香跟自己親近了起來，總是用香香軟軟的身子依偎著自己，提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要求，那雙大眼睛裡面閃過的狡黠，自己哪裡不知道，可是只要香兒跟自己一提，自己就全部會答應。
再後來呢？後來香兒大了，自己做了那樣子的事情，追到了京城，卻發現早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跟原來的香兒了，自己能夠追到香兒，卻追不到剛開始相處時那份柔軟的心思。雖然香兒還是會帶著笑容的喊著自己二哥，可是不管是自己還是香兒都知道那聲二哥裡面少了很多東西，同時也多了很多原本沒有的東西，就是後來多的那絲東西讓自己跟香兒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追不到那個當初香香軟軟的依偎在自己身邊的香兒了。
白天香兒沖著林老爺說的那句話，狠狠的將柳二心裏面最後的那絲希望給毀了，可就是那絲小小的希望讓自己跨越了這麼遠的距離來到這裡，讓自己有了反抗柳大的勇氣。
只不過她要的原來是那樣子的生活，但是那樣子正常的生活自己卻永遠都給不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