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七十一章
夜裡永寧侯府搭了三張桌子, 一大家子人聚在了一起。
范伸從宮裡出來,去了侯夫人那,再去看望了虞老夫人, 見要擺桌了,便沒再回東院, 留下來同二房三房的幾個哥兒聊起了江南。
幾個表姑娘和侯府的姑娘門, 也在一旁。
隔了一張桌子, 豎起耳朵聽了一陣, 見范伸倒沒說幾句,話全讓侯府的小公子范哲給說了,「本還同情四哥這趟得受新婚離別之苦, 四哥倒是想的周到, 將嫂子一併帶了去, 遊了一圈回來當真是羨煞旁人……」
身旁的三公子翻了個白眼給他, 「哪羨煞到, 這安城內名門貴族的姑娘, 哪個不認識……」說完又提起了他的痛處,「那親事,要拖到何時?」
三公子逗了一下手裡的蛐蛐兒, 沒好氣地道,「三哥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那也叫親事?穿著開襠褲, 不知何為羞的年紀, 不過就是被她看了一眼,我就得娶她?」
況且,被看的還是他。
再說了,「就那小不點, 看了她就知道是什麼東西?」
偏偏家大人揪住不放。
隔壁桌前坐著的幾個表姑娘,早在聽到三公子那葷話出來,都紅著臉瞥開,沒再聽下去,聚在一起聊起了旁的事。
三公子越來越有勁。
從小跟著范伸,旁的沒學會,早前那紈絝一學就會,頗有浪推前浪的天分,「母親真要覺得理虧,改日我讓人縫個開襠褲給她,我去看回來……」
三公子話還沒說完,便見范伸手裡的茶盞「叮鐺」一陣響,險些沒拿穩。
三公子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離他半尺距離的胳膊肘,滿臉疑惑,又將話題扯到了范伸身,「我就算要娶,我也得學四哥,找個自己喜歡的,爬一回牆,轟動安城……」
二公子搖頭,「無藥可救。」
見范伸一隻手正彈著袍子濺下的幾滴茶漬,三公子突地傾過身去,求教地問他,「四哥,當初對嫂子到底是什麼覺,才會想著去翻|牆?」
范伸將袍子的茶漬清理完了,才抬起頭,卻沒回答范哲,回頭擱了手裡的茶盞。
范哲見他不說話,又問道,「是不是那種一看到她,就覺得呼吸艱難,抓撓肺?」
范伸想了想。
誠然地點了下頭。
范哲一喜,直起身來雀躍地道,「那話本旁的的不著地,沒想到這點倒是真的……」
范伸:.……
范哲不由慨,「想當年,四哥為了應付伯母逼婚,還想出了.……」話還沒說完,就見范伸的腳一抬,黑色的筒靴腳尖翹起,當著范哲的面,將他那隻放在木登的蛐蛐,給踢了下去。
之極為平靜地看著一臉發懵的范哲,「蛐蛐兒掉了。」
「四哥,……」范哲剛想罵他一聲欺負人,抬頭便見姜姝從對面月洞門內走了進來,頓時背生了涼汗,毫無怨言地起身,去撿那翻了幾個跟頭的蛐蛐。
等他撿起來,姜姝已經到了面前。
范哲忙地喚了聲,「嫂子。」
姜姝笑了笑,讓春杏和幾個丫鬟,將手裡抱著的禮盒,一一遞了過去,「江南的特產,人手一份。」這一番發下來,今兒沒到場的,都補到了手。
虞老夫人,侯夫人,虞家大姐都有。
也不知道是誰起得頭,桌的菜還在著,個個都滿懷期待地拆了禮盒蓋兒,侯夫人見給自己的是一瓶脂膏,拿到鼻尖一嗅,立馬就認了出來。
這是常青法師調製的。
一時笑得合不攏嘴,轉頭就去瞧向了虞老夫人手裡,虞老夫人動作慢,旁邊的虞鶯幫其拆了包,面的紙包撕開,裡頭是個漂亮的漆木匣子。
虞鶯一揭開,臉便生了疑惑。
瞧了半晌,才突地一笑,「嫂子這怎還將表哥送了出來……」
圍在虞老夫人身旁的幾人都瞧清楚了,是個雕制出來的木人兒,刀工雖稱不好,但那模樣一眼就瞧出來,是范伸。
虞鶯的話一出,這一桌子人幾乎都看向了姜姝。
姜姝就坐在虞鶯的旁邊,微微傾身湊了個頭到虞老夫人跟前,悄聲解釋道,「祖母不知咱世子爺也是個牌神,下回祖母摸牌,帶咱世子爺,絕對贏。」
虞老夫人愣了一瞬,緊緊地捏著那木人,一聲笑了起來,眼淚花兒都冒出來了,只誇道,「這個好。」
姜姝雖說的小聲,一桌人也都聽清楚了。
范伸側目,眸子盯在她的側臉,瑩白如玉,嘴角正彎出了半道月牙兒,不由也抬起頭,看了一眼老夫人手裡的木人。
愈發肯定了她拍馬屁的本事,極有天賦,回回都拍到了點子。
這一輪鬧過,菜也齊了。
虞家大姐,不動聲色地攥住了手裡的禮盒,裡頭是何東西,早在大伙兒鬧騰的那陣,她就瞧過了。
是一把金鑲寶石包背木梳。
單是梳柄的幾顆寶石,便知不是俗物。
這些年侯夫人也不是沒有給過她東西,珠釵發簪,都不缺,可她從未佩戴過。
頭雖也喜歡。
但她自來自尊強,即便是窮,也不想讓侯夫人看出,自己的風光,都是她給的。
是以,都被她收到了箱底壓著。
徹底地了死物。
這梳子,倒是個暗裡用的東西。
然姜姝越是這般大方周到,虞家大姐里越不是滋味,有了錢,誰又不知道怎麼使?
換作是她,換作自己的女兒,今兒這些禮,也自然不在話下。
今兒一共三桌宴席,按院子分了座。
姜姝這一桌坐著的都是大房的人,還有虞家的表親,見菜齊了,個個都收了自己的禮,用起了飯,席間虞鶯見虞老夫人一直想同姜姝說完,便連著挪了個位,將姜姝和范伸一同讓到了虞老夫人跟前。
虞老夫人慈祥地看著姜姝,問她這一趟出去,身子如何了。
侯夫人剛替她回答了一句,「母親放,常青法師已瞧過了,正調理著呢。」
一直沒開口的虞家大姐,突地一笑,趁著這話插了嘴進來,「母親這是想抱重孫了。」
侯夫人眸子稍稍頓了頓,面卻不顯,乾癟癟地笑了笑,未給出回應,桌的幾個小輩,也當了玩笑話,並沒在意,虞家大姐卻沒收口,接著道,「說起來,我沈家也有好些年,沒添小娃娃了,母親盼著也是正常,世子夫人身子既然調理好了,想必也就快了,說不定再過幾月,咱就瞧著奶娃兒了。」
虞家大姐這話,是對姜姝的『病』情摸了底的。
一個在藥罐子里泡了十幾年的人,即便是那什麼法師,拿出了神丹妙藥,身子壞了就是壞了,還恢復正常人不。
范伸在虞老夫人頭本就是一樁病,哪裡經得起這話,忙地轉過頭一臉期待地端詳起了姜姝。
婚前,姜姝最怕的就是祖母催婚。
本以為婚,也就好了,沒想到還有一。
催娃。
這才婚一個多月.……
算起來,她小日子馬就該來了。
姜姝一身的不自在,正不知如何應付,便見身旁的范伸,微微傾身過來,看著虞老夫人一笑,極為不要臉地說了句,「祖母放,孫兒會努力。」
一桌子人,頓時埋下了頭。
羞的羞,笑的笑。
侯夫人忙岔開了話頭,讓人了清酒,府的丫鬟剛拿了那酒壺過來,虞家大姐立馬同賈梅使了個眼色,賈梅忙地起身接了過來,輕聲道,「我來吧。」
姜姝埋著頭,還在想著范伸適才的那句話,一時也沒注意,等到賈梅手裡的酒壺從人中間遞過來,正要給范伸的杯子滿時,姜姝腦子一個機靈,想起他昨兒在船,也是飲了這樣一杯。
來乾的那事,她刻骨銘。
想也沒想,姜姝便奪了梅姐兒手裡的酒壺,回頭又遞迴到了身的丫鬟手,說道,「表妹是客,趕緊回去坐著吧,斟酒這事哪讓來。」
賈梅愣在了那。
侯夫人早就看出了虞家大姐的意思,原本還頭疼,該怎麼攔著,今兒這酒若是斟下去,那人不知情沒有什麼想法,可她那姐姐和梅姐兒,怕就不是那麼想的了。
如今見姜姝攔了回去,不覺舒了一口氣。
順著姜姝的話,立馬招呼著賈梅入座,「梅姐兒坐好,既到了姨母這,那就是姨母府的貴客,千萬別拘禮,好好做的大小姐。」說完又瞧了一眼跟前正忙著的個虞家丫頭,臨時拉來了墊背,「瞧瞧這個潑猴,可有半點拘束……」
虞鶯一口火燒肉剛進嘴,不樂意了,跺腳喚了聲,「姨母,這偏的也太明顯……」
桌又是一陣笑。
賈梅在輕鬆的氣氛下,回了座兒,這事兒便也揭了過去。
虞家大姐卻再也沒有胃口。
不其然。
她說什麼來著,這小門小戶里走出來的姑娘,大氣到哪兒。
好不容易到手的好日子,怎可同旁人分享。
還不讓梅姐兒給世子斟酒了。
回她就同梅姐兒說了,這事不就算了,她們回去再另尋個人家,奈何梅姐兒已經看了人家,就跟失了魂一樣,她就這麼一個女兒。
哪裡捨得見其傷神,不得不繼續留下來。
看來,她晚還是得去侯夫人那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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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著虞老夫人的身子,范伸和姜姝今兒也才剛回來,酒席散得早。
回去時,姜姝見范伸被鄰桌的范哲纏住,便回了東院。
到了半路,身傳來一陣腳步聲。
姜姝回頭,見是范伸追了來,意外地問了句,「世子爺聊完了。」便也沒再理會他,接著往前走。
步范伸同她並肩,突地問道,「何時雕的?」
姜姝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那個木人。
那日在惠安寺,范伸讓她給他綉個荷包,她無為力,來一門思地以為自個兒迷戀了他,便讓春杏去尋了一塊木頭來,范伸去見寺堂法師時,她便坐在屋子裡雕刻。
還未雕完。
是崴腳,又發覺自己被騙。
本打算扔了,突地想起了虞老夫人,在回安的船,她又接著雕完,作為禮物將其給了虞老夫人。
姜姝還未回答,范伸直接對她伸出了手,「荷包呢。」
姜姝眼皮子一跳。
「我沒得用。」范伸直接明著索要了,「如今了親,我總不再母親那裡拿,若是太慢,回那隻也行,不過是染了些茶漬,洗了明兒拿.……」
姜姝忙地打斷道,「正,正縫著呢,世子爺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