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藕斷絲連
玉蓮走的很快，她心裡非常的難受，雖然天成還沒有對她說思琪是他的什麼人，她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她已經預感到天成和思琪戀上了。
天成追了好遠才趕上了她。
「玉蓮，你慢一點，我們聊一下好嗎？」天成追上來拉住了玉蓮的手。
玉蓮回頭看著他，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她掙脫了天成的手，繼續往前走著，天成看著玉蓮傷心的樣子，他不知道怎麼開口，怎麼向她述說。
走了一會兒，倆人都沉默不語，靜得讓人難受。天成本來是一個敢說敢為人的人，可是今天，面對曾經朝夕相處的人，天成顯得異常難堪。他今天真正感覺到情其實很累，做一個男人更累。
玉蓮心裡久久不能平靜，她不相信天成就這麼狠心地拋下自己，但現實畢竟就是這樣殘忍。
天成在也壓抑不住自己，他覺得應該向玉蓮坦白一切，無論玉蓮怎樣恨自己，他要都面對。他又追上玉蓮，緊緊拉住了玉蓮的手，玉蓮抬頭看著天成，她想看透天成的心，天成很憂鬱，他的心沒有辦法看透。
天成沉重地說：「玉蓮，對不起，是我薄情寡意，我傷害了你，我愛上了思琪，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你想打就打我吧，想罵你就罵，我接受你的一切懲罰。」
天成表明了他的心跡，靜靜地看著玉蓮。
玉蓮輕輕地咬著唇，把自己的手從天成手裡一寸一寸地抽出來，天成在玉蓮離開他手的瞬間，他不顧一切把玉蓮抱在了懷裡，「玉蓮，對不起，我辜負了你情義，是我不好，我是一個混賬。」
玉蓮在天成的懷裡抽泣著，她的眼淚很快就打濕了天成的衣服。
「天成，你別說了，你離開我的一那天，我就感覺到了，你已經不是從前的天成，你不是屬於我的，玉蓮知道配不上你，玉蓮有自知之明。我真的好傻，不願相信這是真的，玉蓮天天在夢裡和你相會，因為我捨不得你。天成，別在責備自己，玉蓮早就有了思想準備，思琪很漂亮，她比我強，只要她對你好，我就放心了，我覺得思琪和你很合適，你們才是天生的一對。天成，別難為自己，玉蓮沒有什麼，真的，過幾天俺就忘記你了。」玉蓮掙開了天成的擁抱，用手擦著腮上的眼淚。
聽了玉蓮的話，天成心如刀絞，他一拳擊在身邊的一棵大樹上，樹葉嘩地飄落在了玉蓮和他的身上。
「你……」
玉蓮見天成的手流著血，她掏出了手絹，小心地給天成包紮上，天成替玉蓮撿下了身上的落葉。
玉蓮輕聲說道：「幹嘛拿大樹出氣，想打，打我好了。」
玉蓮把頭靠在了天成的肩上，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想最後靠一靠天成的肩，以後這肩旁是屬於她的了。
天成愛憐地摟著她，用手輕撫著玉蓮的秀髮。
「天成，我不會怪你，你要好好讀書，好好愛思琪，別讓另一個女人再傷心，女人是很脆弱的，有了愛，她一生才有了希望。」
天成沒有回答，只是把玉蓮摟得更了緊了一些。玉蓮感覺到天成的擁抱很溫暖。「天成，你有了思琪，還可以這樣抱我啊。」
天成難受地說：「玉蓮，真的對不起，我捨不得你，我……我怎麼辦呀？」
玉蓮喃喃地說道：「今天以後，你就是她的了，我會找上一個男人，和他結婚，為他生子。你呢，去抱你的思琪。」玉蓮側頭看著天上的星星，輕輕問：「天成，還記得臨行時我送你的小詩嗎？」
天成點頭吟道：「山路彎彎，掛花香藕，十二年相伴，妹思念，哥可見。蝶兒雙雙，月牙高懸，何曰是歸期，妹難眠，盼哥還。」玉蓮聽著，淚水又涌了出來。
「妹難眠，盼哥還。」玉蓮念著，苦澀地低下了頭。
思琪看見天成回來，高興地迎了上去，天成看了她一眼，話也沒有一句，就走進了房間。
思琪見天成這神態，心想：天成一定把他和她的事告訴了玉蓮，玉蓮一定會很傷心，和以前相愛的人就這樣分手，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天成傷感是正常的事。
她跟著天成進了房間，天成進屋后就躺在了床上，睜大眼睛看著不是天的天。
思琪看見天成的手用手絹包著，忙問：「天成，你的手怎麼啦？」
天成挪了挪身子，答道：「別問了，我心裡煩。」
思琪不高興地說道：「好吧，我不問你。其實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麼？」
「你們藕斷絲連。」
「唉，做人難，欠了女人的情更難哦。」
「有道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到生死相許。天成你準備怎樣還欠下玉蓮的情，要不明天和她一起私奔。」思琪笑著說。
「思琪，求你了，讓我靜一靜好不好？」
思琪委屈地泣道：「你的心是不是被玉蓮攪亂了，要是這樣我馬上離開。」思琪說著，就站了起來。
天成坐起身來，說道：「思琪，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你應該理解我的心情。」
思琪楞了，問道：「我怎麼理解，你是不是想要我離開你，玉蓮他不願意離開你。」
「思琪，你錯了，玉蓮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思琪拉著天成的手問：「真的啊！」
天成點了點頭。
「快和我說說，你們今天聊了些什麼？」思琪好奇地問。
天成翻過了身，「我累了，明天在說吧。」
思琪一下跳上了床，「不行，現在就說。你們吵架沒有，你的手是不是玉蓮咬傷的？」
天成瞪眼說道：「虧你想的出來。」
思琪見天成不回答，用手去撓天成的腋下，天成抓著思琪的手說：「思琪，不要鬧了，玉蓮和我已經分手，她對我說，她不會怪我，她會忘記我，她會找一個男人，結婚生子，做別人的好婆娘。」
思琪聽后，睜著一雙大眼睛躺在了一天成的身邊。燈下，長腳蚊子「嗡嗡」地吵鬧著，思琪用手蒙上了眼睛。
秀娥見思琪從天成屋裡出來，就問：「思琪，天成怎麼了？回家也沒有說上一句話。」
思琪回答說：「阿姨，沒有什麼，他想休息一會兒。」
秀娥也不想再問，她明白天成是為玉蓮和思琪的事犯愁。一個男人要是遭上兩個女人，一定好不了去。
想著玉蓮，秀娥心裡一陣難受，好端端的一個姑娘，眼看就成自己的兒媳婦了，可就是天不成美，橫生枝節，思琪又闖進了天成的心裡。想著玉蓮，秀娥鼻子一酸，流下一串淚來。
思琪見狀，有些著急，拉著秀娥的手說：「阿姨，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不高興，伯父也不高興。」
秀娥看著思琪，想著玉蓮，心裡亂得像一團麻，能說什麼呢？思琪對她講了和天成的事，覺得也是情義真切，天成喜歡上了思琪，思琪愛天成，這也是兩情相悅的事，也沒有誰對誰錯的道理，心裡就是放不下玉蓮。
秀娥見思琪自責，忙安慰思琪說：「姑娘，也不是你的錯，你一個城裡人、這麼乖巧的孩子，能喜歡上沒有見過世面的天成，還真是不容易。你也不要多想，就安心住下來。有空時，就讓天成陪你到處走一走，看一看，俺們村裡窮，但是景色還是不錯，和城裡是兩個天，兩個地哩。」
思琪聽了秀娥阿姨的話，覺得好溫馨，心想，天成的母親多好啊！
劉滿江從地里回來，看見秀娥在和思琪說話，他把鋤頭放到了牆角處，坐在地上抽起煙來，渾黃的煙鍋里冒起一縷煙，他長長的吸了一大口。
秀娥見他倔犟的樣子，知道他還在生悶氣，秀娥給他端來了一盆水放在面前。
劉滿江吸完一袋煙后，順手把煙槍在腳底一敲，放下煙袋，洗起臉來。
思琪有些怕他，經常聽天成講大叔的故事，她又是敬佩，又是畏懼。
思琪泡好一杯茶，一股濃郁的清香從杯里滲出。她小心地走到劉滿江的身旁，雙手恭敬地遞過茶，一邊說道：「伯父，這是我孝敬你的茶，請你品嘗。」
劉滿江抬起頭看著思琪，見思琪恭敬文雅，很是得體，他沒有可以拒絕的理由，只好接過了茶。他打開茶蓋，嘬了一口。
思琪笑著問：「伯父，茶可口么？」
劉滿江點了點頭。思琪知道劉滿江是一個豪爽的人，現在他喝了她的茶，氣氛不是很差勁了，她狡潔地一笑，又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送到了劉滿江嘴裡，又替劉滿江點燃了香煙。
劉滿江哪裡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他眯著眼吸了一口說：「煙倒是香，就是沒有什麼勁兒。」
秀娥白了他一眼說：「山豬吃不來細糠。」
思琪聽后笑彎了腰，她又轉到劉滿江的身後，用小拳頭開始給劉滿江捶背。
劉滿江忙說：「丫頭，歇著吧。」
思琪說：「大伯，你勞累了，我給你捶下背是應該的，我知道，天成和我好，你生氣了，我和天成是真心相愛的，你老就成全了我們吧！別在生氣了。」
劉滿江聽思琪這麼一說，長長嘆了一聲「唉」。
秀娥見思琪一杯茶、一支煙、一捶背，就讓老伴舒坦了，她有些詫異。心想：這男人真是怪，有時是一根筋，一輩子不會轉彎，有時又是一灘泥，真是猜不透呢。
劉滿江問秀娥。「天成呢？」
秀娥指了指屋裡，劉滿江站了起來大聲喊：「天成，窩在屋裡幹什麼？給老子出來，來和你老子過過招，要是荒廢了老子傳你的功夫，老子今天廢了你。」
秀娥忙說：「你又瘋什麼？兒子才回來，也不讓歇歇。要是沒事幹，當愚公去。」
劉滿江瞪了秀娥一眼說：「沒你的事，餵豬去。」
秀娥知道攔不住他，就告誡說：「老頭子，小心點啊，別傷了我兒子。」
劉天成從屋裡走了出來，他脫掉了外衣，露出了結實的胸肌。
劉滿江說：「小子，看來你功夫沒有擱下，過來，咱倆練幾招。」
劉天成說道：「爹，我早就想和你過招，你小心了。」
劉天成一抱拳向劉滿江鞠躬后，快如閃電撲了上來。
劉滿江氣沉丹田，雙手貫力，青筋突兀，他輕巧地躲開了劉天成迅猛的一擊。
粘拳信手拈來，劉滿江靈巧地踏步而上，近身攻擊劉天成。
劉滿江拳術深厚老到，兩手翻飛，兩足總是搶佔有利位置，眨眼之間，父子倆就拆了十多招。
劉滿江略佔上風，招招制敵要害，攻擊著天成的柔弱之處。
天成在十五招之前處於防守狀態，父親把粘拳發揮得淋漓盡致，要不是自己長期練功，早就被父親打得趴下了。
劉滿江久攻不下，到現在未觸及到劉天成身上任何地方。他知道兒子沒有擱下功夫，心中暗喜，為了節省體力，他用上了「粘」字決，招招近距離攻擊，他近來捂出一招「仙人指路」。就是在遇強敵久攻不下時，左手，右手齊出，攻擊對方太陽穴，對方見情勢危急，必然雙手齊出，攔截太陽穴被攻擊，這時，右拳突然收回，變肘攻擊對方胸乳穴，如攻擊成功，對方必然受傷倒地，哪么勝算已定。
劉滿江見時機已到，使出了「仙人指路」這招，劉天成果然毫不猶豫地雙手攔截，仙人指路發揮出了威力，一瞬間，劉滿江抽手變肘，猛地擊在了劉天成的胸上，劉天成沒有見過這招，他想拆招已經晚了，急忙吸胸承受了這招。
「嘭」的一聲。劉天成中招后，身體失去平衡，劉滿江踏步向前，右腿一勾，劉天成向後面倒下。
「停、停」。秀娥大聲喊道。
她過來拉起天成問：「怎麼樣？傷著沒有？」
天成拍了一下褲子上的灰塵說：「沒有，俺爹怎麼捨得下重手呢。」
劉滿江得意地說：「小子，服了吧？」
天成說：「爸，你用的是什麼怪招？原來還藏有一手。」
思琪看得眼花瞭亂，她今天才真正見識了什麼才是功夫，功夫原來是這樣神秘。
她跑過去拉著劉滿江的手說：「大伯，我也要學，你教我。」
劉滿江嘿嘿地笑著說：「丫頭，你以為學功夫這樣簡單，你還是好好學文化罷。」
思琪嘟著嘴走到天成的身邊說：「你教我。」
天成笑著說：「好啊，練功的第一步，蹲馬步，你只要能蹲上五分鐘，你這個徒弟我收了。」
思琪聽了，心想：五分鐘有什麼了不起，她認真地說：「說話算話啊，別耍賴。」
天成答應了她，給思琪作了一個示範，然後讓她照樣子做。
思琪果真照天成的樣子站起了樁。可是，還不到一分鐘，思琪就叫：「我的媽呀！這是什麼功哦，我不練了。」
說完，雙手叉腰站著喘氣。
秀娥樂得捂住嘴笑。「思琪啊！你就別找罪受了，跟我到菜園子里找菜去。」秀娥對思琪說道。
思琪看了一眼天成，笑著對他說：「我回來后，教你做菜。」說完，提著竹籃子和秀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