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死纏爛打
晉豐帝對言燁沒有半點父子情,每每看見這個兒子,他都能想起麗妃,這回即便有言笙的求情,他也沒有放他一條生路的打算。
言燁朝著他跪下,含淚問出來一直困在心中的疑惑,“父皇,兒子可是你的親骨肉?”
若是親骨肉,為何他從就感覺不到任何父愛,若不是,為何要將他立為儲君?
這一問,所有人陷入了沉寂中,良老抬頭偷偷看向晉豐帝,麗妃與肅親王的事情從來隻是謠傳,沒有任何證據直接證明他們有不單純的關係,可他看皇上的態度,明顯能感覺到他對那兩個孩子沒有半點喜愛,就連他曾經也懷疑過兩位皇子是肅親王的血脈,可事實的真相隻有當事人最清楚了。
晉豐帝高高俯視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人,冷笑道:“這個問題你還是下去問你的母親好,她會親自告訴你。”
言燁看了一眼那些侍衛,明晃晃的刀麵耀得刺眼,直叫人心寒如冰。
晉豐帝隨後將目光放在了納蘭凡的身上,流芳要他放了這子,他不會食言,但憑什麽他和流芳陰陽兩隔,而他們父子就能團聚?這不公平!
言燁感覺到晉豐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納蘭凡的身上,於是搶占先機,心下一狠,直接掏出匕首刺進了納蘭凡的腹部。
納蘭凡哇哇大哭,言燁用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製止了他的哭聲的同時將迷藥投進了他的嘴裏,匕首被拔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染紅了大半。
晉豐帝也沒料到他會做到這種地步,當看著那匕首上的血,他不禁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他的眼裏含著淚,哭著笑道:“與其讓他死在父皇的手中,不如由作為父親的我親自了結他。”
晉豐帝濃眉蹙起,很是不悅,“朕已經決定饒他一條性命,你為何還要如此殘忍!”
殘忍?言燁冷笑,還有誰會比他更殘忍,最是多疑帝王家,這次雖然饒了他的孩子,可誰能保證他哪一不會心血來潮,重新想起這個孩子。
笑著同時,他握起沾血的匕首再一次捅進自己的身體裏,並抬頭看向晉豐帝,眸中一片淒冷,“如此,楊氏一族的血脈才算是真正的斷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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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不語趕回府中時,早已不見了舒雅和納蘭凡的蹤影,她跑到街上,四處張望,可人來人往的街市隻有一張張陌生的麵孔,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心中越來越焦急。
想起夜鳩將自己故意引出府邸的事情,她的直覺告訴自己事情與言笙有關,正在她準備去東宮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久違的聲音,“師姐!”
隻見沈如意穿過人海,疾步奔向花不語,顯得十分焦急,“師姐!我總算找到你了。”
青澀的少年不改當初意氣風發,隻是眼中的某些東西變了,“師姐!我求求你幫我一回,幫我救一個人。”
花不語推開斂住自己的沈如意,不耐煩道:“沈如意,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你的事情自己解決。”
沈如意一個踉蹌,又追了上去,這一次他學機靈了,搶先抓住了花不語的手臂,繼續道:“師姐,我救了一個乞兒,可他被官府抓去了,不定就是被抓去充當童男了,我擔心他有危險。”
花不語再一次甩開他,冷聲道:“那些孩子被關在禦庭局,以你的身份大可以進去查一查。”
沈如意不甘心,又追了上去,衝著她的背影嚷嚷道:“這裏是京城,不是嶺南,想來師姐你也應該知道我家老頭子跟皇帝的恩怨,我雖是世子,但在這裏還不如一個平民百姓。”
嶺南的一屍兩命,提醒了她晉豐帝有多殘暴,她幾乎不敢想象納蘭凡落到他的手中會是什麽下場。
禦庭局?她想到了這個地方,言笙曾,隻要他交出納蘭凡就能救出那些無辜的孩子,如果納蘭凡真的被他獻給了晉豐帝,那麽禦庭局那邊肯定有情況。
思及此,她反手抓住了沈如意,道:“正好,你與我一起去禦庭局。”
此時,韓卓濤持有東宮令牌,下令釋放所有的孩子,見到令牌,誰也不敢提出質疑,直接開門放人。
一窩孩子湧出禦庭局的大門,險些將兩扇大門擠破。
見到如此場麵,沈如意抽了抽嘴角,他要的不是這個結果啊!老保佑,那乞兒可千萬不要在這些人裏麵。
“師姐,這裏沒有我要找的人,可能是我弄錯了,咱們回去吧。”
好不容易才找到個理由能名正言順纏著師姐,要是就這麽失去了,豈不是白費了他這麽長時間的心力。
這一看,他才發現花不語臉色陰沉的可怕,募地被嚇退了好幾步,雙唇上下顫抖,“師姐,你這是怎麽了?”
花不語握緊了拳頭,她真是可笑,竟會再一次相信他,原來他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以納蘭凡一人換取更多饒生機,這樣的他又與玄劍宗那些人有什麽區別?玄劍宗為了保全秦綰綰選擇犧牲自己,一步步將她逼上死路,那個時候,她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無助和絕望!
完成任務後,韓卓濤走出大門便覺背後一涼,一抬頭就見花不語用冰冷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由虎軀一震。
重見故人,他僵硬地打了個招呼,“花姐,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她咬了咬牙,唇齒之間如蘸了毒,出的每一個字都讓他覺得自己離死期不遠了。
當初他是怎麽對自己的,她可不忘了,若不是雷家兒安然無恙,他以為還能完整地站在她麵前與她話嗎?
韓卓濤尷尬地笑了笑,後腦勺冷汗直流,殿下這招實在太險了,萬一他的性命交代在花姐的手中了,那他就真的死得太冤了。
“韓大人,我這人最沒有耐心,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帶我進宮,我要當年向你們的太子殿下問清楚一件事,二是我提著你的腦袋去皇宮,大鬧一場。”
還有第三個選擇嗎?韓卓濤很想問這句話,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多一句廢話就給自己增加一分危險。
“我選第一個。”這個時候,還是保命最要緊。
見花不語跟著韓卓濤走,沈如意三步做兩步追了上,“師姐,你別丟下我!”
韓卓濤回頭看向纏著他們的少年,少年濃眉大眼,剛褪青稚,年約十七八歲,身上雖有江湖氣,但更多的是不可言的貴氣,這樣的少年在京城不多見,尤其是花不語認識的人,他更得心了,於是對她道:“花姐,我隻答應帶你一人進宮,這位公子若要跟著恐怕不便。”
沈如意瞪了一眼他,繼續死纏爛打,“師姐,我在京城孤苦無依,盤纏也用盡了,你就大發慈悲,讓我跟著你吧。”
今時不同往日,花不語要事要辦,怎麽可能帶上他,於是拒絕道:“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你若真的無處可歸,便去永安巷花府等我。”
沈如意本就絞盡腦汁要進宮,怎麽會願意放棄這麽好的機會,一隻手不行,就兩隻手,兩隻手不行就加上腳,既然選擇不要臉了,那就得將不要臉的精神貫徹到底,“師姐!我要跟著你!就要跟著你!除非你打死我,否者我不會放手!”
韓卓濤看著如八爪魚一樣纏著花不語的少年,腦袋忍不住抽疼,這少年根本就是長不大的孩子,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花不語從沒有發現他如此黏人,現下甩不開,又不想給自己增加累贅,頓時怒道:“沈如意,我最後一次,放開!”
她的聲音接近於嘶吼,但凡長點心智的人都聽出她的怒意,可沈如意偏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愣頭子。
正在花不語準備使用暴力時,一個的人影朝這邊衝了過來,那人在她動手之前,用力地抓著沈如意,企圖將他從花不語身上拽下來,那張髒兮兮的臉上寫滿了怨念,“少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給我的銀子變成石頭了!”
沈如意在乞兒出現的時候,心中頓時懊惱了起來,他剛剛還讓師姐幫他找人,好借此賴上她,可現在人自己出現了,這不是在打他的的臉嗎?早知道他就該將人打暈藏起來。
“少爺,你知不知道我被無良的狗官關進了禦庭局,我可差點被當做祭品了。”
乞兒嘟著嘴抱怨,她可是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少爺的身上,少爺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來救她,雖然不清楚為什麽這些人將她放出來了,但是在看到少爺就在禦庭局外麵時,她想一定是她的少爺出手了。所以,心中雖有怨,但更多的是感動,這還是第一個在意她死活的人!
花不語將他的手指頭一根根掰直了,抬腳往他的下盤一踢,才將沈如意從自己的身上趕了下去,在沈如意被推開的瞬間就被乞兒抱了個正著,花不語隻冷眼瞥了他們一眼就轉身離開。
“師姐!你等等我!”沈如意見她跟著韓卓濤走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抬腳就想追上去,奈何身體被乞兒拖著。
“旺財!你先鬆開我。”
乞兒抬起腦袋,通透明亮的眸子充滿敬畏地仰望著沈如意,“少爺,旺財是狗的名字,我是人,有自己的名字,素兒。”
沈如意不耐煩地推開了她,向前麵的方向張望去,但此刻早已不見了花不語的身影,他頓時氣得將怒氣發泄到了乞兒的身上,朝她怒吼道:“我管你叫什麽名字,是人是狗有什麽區別,你要是不樂意,那就滾,反正一點用場都派不上,我留著你隻會浪費糧食。”
若不是想著借由這乞兒失蹤的名義來接近師姐,他又何必帶一個累贅上京,沒有了師姐他還怎麽進入皇宮,晉豐帝將姐姐害得如此淒慘,若不能手刃了他,他心裏的恨實在消不去。
沈如意麵目猙獰,周身被一股戾氣包圍,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恐怖,被推倒的乞兒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瞪大的眸子裏填滿了震驚,“少爺,你……”
另一處,韓卓濤給花不語找了身內侍的衣服換上,成功瞞過了宮門口駐守的侍衛混進宮內,可這才走了一段距離,便聽到了東宮傳出來的流言。
“想不到太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有這麽大的孩子,可我怎麽記得在太子還是昭王是並無王妃侍妾。”
“不定這孩子是殿下在外麵留下的風流種,這些年一直寄養在舒家,否者也不會由太子側妃帶進宮,也難怪皇上會突然封她為側妃,想來是感念她這些年照顧皇孫的辛苦。”
“我還聽,是殿下與她的私生子,聽那些看到過的人,那孩子可粘太子側妃,她們像極了一對母子。”
路過宮娥低著腦袋,隻顧著自己聊,全然沒有注意到對麵走來的兩人。
韓卓濤感覺到情況越發嚴重,於是用力地咳了一聲,對著那幾個宮娥沉聲道:“敢背後議論太子,你們好大的膽子,若是被大總管聽見了,少不了一頓責罰。”
宮娥們立即嚇得跪地磕頭,“奴婢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請大人饒了奴婢們,千萬別去告發我們。”
跪在地上的宮娥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起。
花不語心中有數,舒雅將孩子送去了東宮,這才引來了宮饒非議,當然也肯定瞞不過晉豐帝的耳朵,於是向跪在地上的宮娥問道:“你們可知太子將孩子帶去哪了?”
“奴婢不知。”
她們不過是低等宮女,隻管低頭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主子的事情豈是她們能打聽的。
花不語走近韓卓濤的身後,扣住了他命門,在他耳邊低聲威脅道:“老實點,馬上帶我去見晉豐帝。”
“花姐,你可悠著點。”韓卓濤不敢有異動,自己的命就被捏在她手中,他倒是有反抗的心也沒那個膽。
花不語挾持著他,走在鋪滿玉石磚的地麵上,周圍肅穆的建築巍峨如泰山,時時讓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她一路緊盯著韓卓濤,感覺到不對勁時,已經身處在一條狹窄的通道內,腳下鑲嵌的磚塊隱約可見裂痕,牆頭冒出一根枝椏也落下了枯葉,她並非第一次入宮,曾經狐妖作亂京城時就被帶去過禦書房,那時的她對皇宮處處充滿好奇心,對走過的路留意不少,可現在所走的路分明與那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