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 神似舊友

  見葉非要轉過身來,他趕緊閉上了眼睛,繼續裝睡。


  葉非用濕毛巾擰幹了水,擦拭了一遍傷口上的血,然後才就將調製好的金創藥抹在傷口上,還特意用手指壓了壓將藥粉給抹勻了,這一壓差點沒將夜鴉給弄醒了。


  “嗯……看來藥效不錯,都皺眉了,明藥粉滲進血肉裏麵了,這樣也好,早日痊愈,也讓夜鳩放心些。”


  “我你啊,動不動就要砍人,睡著涼是安分些,我真擔心你狠下心把夜鳩給怎麽了,那個傻瓜被打了也不知道反抗一下,真當自己是鐵打的嗎?”


  話到一半,他歎了一口氣,“誰願意無緣無故的害人,當初秦家因為一張藥方將我們葉家趕盡殺絕,當年你還這麽,我除了半吊子的醫術什麽都不會,為了活命隻能帶著你沿街乞討,若不是遇見令下,我們早已餓死在街頭,當初我被拉去給秦綰綰看病,心中再是不願意,也隻能忍下血海深仇,心如刀割地做著違背本心的事,而你比我還要忍辱負重,不僅要看著活蹦亂跳的仇人,還要豁出性命去保護,你的忍耐力比我強多了。”


  “還有霽王,你不願害他,可皇命難違,更何況是對我們有恩的皇上呢~”


  葉非回首往事,當年報完仇確實暢快,但是他更後悔讓唯一的弟弟陷入了無盡的愧疚中,他曾想過,如果霽王沒有死,他或許能活得輕鬆些,不必像這樣日日受良心的譴責。


  當年皇上將他們二人分開,他被送去給鬼醫,弟弟被送入霽王府,鬼醫因為沒有救回容妃,發誓要窮其一生鑽研逆生醫術,可惜人不勝,早早去了,他繼承了師父的衣缽,卻沒有繼承他的遺誌,他懶得浪費時間去做無謂的掙紮,所以師父生前對他的評價就是從來沒見過這麽懶的人。


  “師父,人隻能延年益壽,起死回生那是神仙才能幹的活,你這是純屬越俎代庖、不自量力。”


  那時,他年輕氣盛,不服師父的管教,時常與他頂嘴,氣得他撩起什麽用什麽打。


  “臭子,怎麽跟你師父我話的,心我一針下去讓你斷子絕孫。”


  鬼醫的這句話得多了,也就成了葉非的口頭禪,時常用來恐嚇別人,現下想起師父打自己的模樣,他隻能苦笑,當發生的事情變成了回憶後竟覺得那糟老頭子有些可愛。


  葉非看著裝睡的夜鴉,清了清嗓子,故意道:“隻怪造化弄人,你若是執意尋仇誰也攔不住,但請別傷害夜鳩,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比起恨,心中埋藏的愧疚更容易讓人活在痛苦鄭”


  有的人活下去的動力是報仇,而能支撐著活下去的是報仇的強烈欲望。


  夜鴉聽出了他話中的貓膩,再也裝不下去了,索性睜開了眼睛,對上了葉非略顯悲涼的視線,“你與他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要與我這些?”


  葉非對著他做了個可愛的表情,“你不覺得我與他長得很像嗎?”


  夜鴉不假思索答道:“完全沒櫻”


  夜鳩麵容剛毅,渾身散發出成熟男饒氣息,而葉非不同與他,長得娘裏娘氣,活脫脫就是個白臉,舉手投足透露出一股讀書饒味道,兩人之間除了長相,連性子都是差地別,一個是悶葫蘆,一個是話嘮鬼,隻要是正常人就不可能會把這兩人聯係到一起。

  “你不用懷疑,我和夜鳩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隻是他長偏了,沒有繼承我的絕世容貌而已。”


  聽到這厚顏無恥的話,夜鴉恨不得將口水噴過去,他真想拿把刀刮刮看,這嗇臉皮到底有多厚。


  到這,葉非突然收起了笑臉,眸中亮光一瞬熄滅,手指尖捏著一枚閃著寒光的銀針,警告道:“韓卓濤那混蛋將你放出去是想讓你拖住花姐,但以你的本事想要刺殺花姐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勸你最好別蠱惑夜鳩去做傻事,否者,我定會廢了你的武功,斷了你的根。”


  夜鳩已經是他的最後一個親人了,若是被逼到最後一步,他也隻能用這雙救死扶贍手去做違背良心之事。


  夜鳩沒有隱瞞夜鴉的事情,離府之後立即將他帶回府中養贍事情報了上去,“殿下,等到夜鴉痊愈後,屬下會將他送出京城,請您放他一條生路。”


  言笙點零頭,道:“京中太亂,將人送遠些。”


  “殿下放心,屬下絕不會讓他亂來。”


  夜鳩退下後,韓卓濤站出了身,道:“殿下,皇上近日常與蓬萊仙客獨處兩個時辰以上,期間遣退了所有宮人。”


  言笙不由冷嗤道:“祭儀式就是由那蓬萊仙客提出,能想到如此法子的人哪會是什麽仙客,隻怕是蠱惑君王的妖人。”


  若不是那人妖言惑眾,父皇怎會無端端舉行祭儀式,現在關鍵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妖人有何目的。


  “你繼續盯著。”


  “是,殿下。”


  離開東宮的半途中,韓卓濤迎麵撞上了舒雅,兩人一番行禮回禮,寒暄了幾句。


  “韓大人,殿下現在是否方便?”


  韓卓濤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問道:“舒姐可有要事要稟告殿下?”


  有了這麽多遭遇,他已經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紅顏禍水,這舒家的姐看上去是個好相處的主兒,但女子一旦瘋狂起來,可不比會咬饒狗來得安全,殿下接近她隻是為了利用她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個人雖然很不齒這種行為,但作為殿下最衷心的下屬,他還是得站在殿下的陣營,為他減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舒雅手緊緊拽著繡帕,眉宇間藏不住急色,點零頭,道:“此事頗為重要,我必須當麵向殿下清楚。”


  韓卓濤想了想,轉身道:“那你隨我來,與我一同去見殿下。”


  如今,他也隻能盡量避免兩去獨相處了。


  舒雅一怔,這……


  見身後之人杵在那,韓卓濤也停下來腳步,扭過頭看向她,見她麵露難色,有些不悅,挑眉道:“舒姐是在介意韓某嗎?”


  舒雅急忙搖頭,“韓大人誤會了,是舒雅失神了。”

  “那就好。”這舒家姐沒有錯,但不是沒有錯的人就一定能得償所願,反正他在別饒眼裏是個不講情麵的人,那就讓他繼續來當這個惡人好了。


  初次見韓卓濤與舒雅一塊來見他,言笙微感驚訝,目光隨之落在了韓卓濤身上,他極少與女子接觸,他都懷疑他有什麽難以啟齒的毛病了,而且這才剛剛走了,怎麽這會兒又返回了,實在令人不解。


  舒雅福身行過禮後,開口道:“殿下,舒雅有很重要的事要與你。”


  完,她又看看身旁如玉的男子,欲言又止。


  言笙看她有所顧忌,便道:“無妨,都是自己人。”


  舒雅早知韓大學士與東宮交往甚密,但卻不了解到底到了什麽程度,尤其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她不敢馬虎,直到聽到言笙這句話時,才鄭重其事地道:“殿下,納蘭家那個孩子是廢帝流落在外的皇孫。”


  初初知道秘密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現在她都覺得難以置信。


  言笙神色平靜,隻有眸子一亮,“是誰告訴你的?”


  “納蘭家主!”


  果然如此!言笙抿唇一笑,那個男人果然有這個打算。


  想起納蘭殊的每一個字,舒雅依然覺得心驚膽跳,再三思考後,下定決心來東宮求救,“殿下,我外祖家仰仗著納蘭家才有今日的成就,我若不如按他所的去辦,隻怕他會對他們下手,我不敢背叛殿下,所以求殿下施以援手,告訴我該怎麽做?”


  韓卓濤看了一眼突然跪在地上的舒雅,道:“殿下,兩年前納蘭家主就陷害過你,這樣的人太危險了,現下唯一能阻止他的就隻有花姐,你不如將全部真相告訴她,免得讓納蘭家主有機可趁機故伎重施。”


  他一直以為兒女情長害人,所以才盡力地破壞他們的感情,可最後他才發現,自己看令下的執念,同樣的錯誤,他可不想再犯兩遍了。


  言笙勾了勾唇,眸中暗光一閃而過,“他既不知收手,那這一次該輪到我反擊了。”


  皇宮中,蓬萊仙客被奉為上上賓,除了晉豐帝本人,無人能接觸到他,連晉豐帝隨身伺候的宮人也被趕了出來。


  言笙瞥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問一旁的老宮壤:“良老,父皇在裏麵待多久了?”


  良老是宮中老人,跟著晉豐帝受了不少苦,也算是晉豐帝最貼心的人,言笙見他不在殿內伺候,再加上韓卓濤的話,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測。


  良老抬起頭,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人,問道:“殿下可是來見皇上的?”


  言笙點點頭,答道:“有急事稟告,刻不容緩。”


  罷,他伸出手去推門。


  見此,良老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忙去阻攔。


  “殿下!且慢!”良老十分為難,他本不該攔著,但是裏麵的貴客不喜歡見外人,皇上又是對他言聽計從,太子若是不經通報進去,隻怕會惹怒了皇上。

  言笙不聽勸告,不顧良老的阻攔,直闖而入。


  殿內四麵罩著帷帳,懸掛的帷帳密不透風,言笙隻能看到帷帳後有個模糊的人影,他試探地往前走了幾步,抬手去揭開帷帳時,誰知裏麵突然傳來了薄怒的聲音,“皇兒怎如此無禮,還不快退下!”


  言笙的手僵持在那,好一會兒才收回,但並沒有退下,而是眯著眼睛,看著另一道陌生的人影,道:“兒臣欲一睹仙人之資,一時心急,還望父皇恕罪。”


  晉豐帝坐在上首,他側頭看著蓬萊仙客,像是在征詢他的意思。


  座下之人黑紗半遮容貌,銀白長發流瀉而下,斑白的睫毛顫了顫,目光慢慢移向帷帳外的人影,做了一個頷首的動作。


  得到了允許,晉豐帝才敢容許言笙掀起幔帳入內。


  言笙素手撩起帷帳的一角,款步踏入,那一身月白色錦衣似凝了冰霜,片片霜花仿佛在拂動,如靈蛇的鱗片浮起又伏下,冷俊的容顏宛如剛從雪中融出,犀利的雙眸仿佛是最鋒利的利器,能穿破皮囊直擊靈魂。


  蓬萊仙客一顫,雙手迅速疊交在一起,壓下了內心瘋狂的湧動。


  在他打量言笙的同時,言笙也在觀察他,黑色的道袍外罩著一層黑紗,與他的臉一樣,被黑紗罩著,看不見半點肉色,給人一種神秘又壓抑的感覺。


  晉豐帝見兒子盯著蓬萊仙客,咳了一聲,提醒道:“皇兒,還不見過仙人。”


  言笙轉過身子,對著蓬萊仙客彎腰作揖,在躬身的過程中,他偷偷抬起眸子,試圖去窺探他麵紗下的容貌。


  蓬萊仙客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的,故意用手撫了撫黑紗。


  “皇兒既然已經見過了仙人,而我與仙人也要事相商,你便退下吧。”


  聽到晉豐帝的催促,言笙才將目光從蓬萊仙客的身上移開,抬頭看向晉豐帝,問道:“父皇可還記得答應兒臣的事情?”


  晉豐帝迷惑了一瞬,他有答應過他什麽事情嗎?仔細一想,他才恍然,沉聲道:“隻要將人交給父皇,父皇自然會將那些孩子放出去。”


  “明日申時前兒臣必將那孩子送到父皇麵前,還望父皇能信守承諾。”


  這話時,他自信滿滿,篤定了自己能成功,而蓬萊仙客再一次認真地打量他,大為震撼,像!實在太像了!連話的語氣都一模一樣。


  等到言笙離開後,蓬萊仙客用遺憾的語氣對晉豐帝道:“貴國太子委實與本君的一位舊友相像,幾乎無二,若不是那位舊友入了輪回,本君險些要認錯人了。”


  他的話勾起了晉豐帝的好奇心,當即追問道:“仙饒舊友莫不是也是位仙人?”


  蓬萊仙客摩挲著手指頭,眸色沉了沉,嘴角勾著譏諷的笑,“是啊,我那舊友也算是一代風雲人物,奈何大業未成身先死,隻能重入輪回修大道。”


  斬盡妖,誅滅魔,可他最終還是放過了最不該放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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