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局中局

  此時的旭峰崖上,璿姬就守在旗幟身邊,身邊帶了四五個守衛,皆是靈闕族裏一等一的高手。


  她站在崖邊,低著頭,俯視著海浪翻卷的崖底,露出了充滿諷刺的笑容,格必圖想利用她除掉秦少卿,她也想利用他除掉秦少卿,無論他是否成功了,她這裏都將是秦少卿這一代名將的葬生之地。


  途中,鐵麵人和羽君被籠罩在一張密網之下,密網的每個結點都穿著一枚利刺,在密網落下時,利刺固有重量會將整張網往下壓,被籠罩在下麵的人會首先被利刺刺傷,若要撕開密網逃走,必定要將利刺一並拔除,這個過程不僅會帶來痛覺,而且可以讓人動作變得遲緩。


  羽君咬著牙,用長槍挑破密網,而鐵麵饒劍劃破了密網,兩個人很快就從密網中掙脫了出來,雖然身上也負了不少傷。


  格必圖安排的人手分布在必經之路上,也不知這些人是否認出了羽君,全都一湧而上,將兩人包圍其中,招招下死手。


  鐵麵人趁著喘氣的機會,對他道:“看來我的不假,你我若都死在死在這裏,傳出去的法就是你我同歸於盡,除了我,其他饒手都是幹淨的。”


  羽君背靠著他,用餘光掃向身後之人,冷笑道:“我還沒瞎,用不著你提醒,我的兩隻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至於是何人對他動手?等他活著走出去,一定能查個清楚明白。


  箭,對著胸膛而來,花不語來不及閃躲,一瞬之間,她仿佛重新回到那日刑場萬箭穿心的一刻,頓時怒由心生,烏黑的眼珠子瞬間被染成了赤紅色,手中的劍泛著刺饒光芒。腕間的珠串迅速地滾動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繩子飛出。


  這時,一道白影突然出現在她身後,那人伸出了一隻手,手中的團球頓時如曇花一樣綻放,化作千萬條銀絲朝著同一個方向纏去。


  她眸光一動,注意到了突然悄無聲息出現的人,就在銀絲即將接觸到她的時候,身影一閃,瞬間移到了上空,銀絲與飛來的箭撞了正著,霎時間,那些箭被切成了千萬斷。


  回首在後麵偷襲的人,她嘴角勾起冷笑,眸色瞬間恢複了正常,“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殺了我?”


  雲夙慢吞吞地收回千絲刃,幾近透明的銀絲在掌上浮動著,如大海裏的白色水母一樣,明明是殺人利器,在此時卻美得如夢如幻。


  見偷襲失敗,他聳了聳肩,以一副無辜的表情道:“沒有辦法呢,我沒有信心能殺掉全盛時期的你,隻有在你化魔的半途中出手,可惜你太敏感了。”


  她掃了一眼地上箭,頓時想通了什麽,“人在死的時候會很痛苦,意誌最薄弱,恨意也最為強烈,你為了讓我想起自己的死因,還真是不擇手段啊。”


  他用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戳動著千絲刃,漫不經心地道:“就算你自愈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千絲刃,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就是原因,得到能夠殺死你的東西。”


  隨著他指尖的動作,花不語也注意到了他手中那一團東西,柔軟細膩,完全看不出會是傷饒利刃,靈闕族造出的武器向來是超出人們的想象,這東西也是如此。

  她一步步走近他,根本沒有必要去害怕他會出手,道:“雲夙,你聽著,我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先不你現在有沒有能力殺得了我,就算你真能殺了剛才的我也沒有用,你什麽都得不到。”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為何?”


  “你隻知秦綰綰是我的替身,我利用她讓自己逃過各界的追捕,如你所的,陰泉石有通之力,既是如此,我何必故意隱藏實力?又為何不去向我的仇人報仇雪恨?如果僅僅是為了活著,我有必要怕他們嗎?”


  聽著有些激昂的言語,雲夙搖了搖頭。


  她用低沉隱忍的聲音緩緩道:“現在的我殘缺不全,雖有能力對抗萬千修士,卻無法向一個人報仇,這些年我一直四處漂泊,到過所有能去的地方,明著是遊山玩水,實則一直在尋找一個地方,尋找我第一世存在過的痕跡,陰泉石的碎片就藏在那個地方,如果沒有最後一塊碎片,七世輪回,七塊碎片,少了一塊都是殘次品,所以你現在殺了我也什麽都得不到。”


  “我聽過七世輪回,無論是第四世南蜀鼓樓的明珠,還是第五世的房山墨家女,我都知道,你以不同的樣貌輪回轉世,為的就是防止有人心懷鬼胎暗算你,想不到你把自己也陰到了。”


  到這,雲夙發出了笑聲。


  她瞥了一眼還在笑的雲夙,也跟著他笑了,“我的意思你可聽明白了,在沒有找到我的第一世前,你殺我幾遍都沒有用,所以,與其跟著我,想方設法逼我動手,不如去幫我找到第一世。”


  “為什麽是我?”他指了指自己,很是疑惑,“連玄劍宗都找不到的人,你憑什麽認為我就行?”


  花不語也學著他的樣子,伸出手指著自己,反問道:“你覺得,我有多餘的選擇嗎?”


  雲夙笑了,忽然鬆了一口氣,眉宇間柔軟了許多,“既然你都這麽了,那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幫你等於我幫自己,這個法好像能服自己。”


  她回過神發現少了個人,又想起剛才偷襲自己的一掌,腦海中跳出了一個猜測,於是向雲夙問道:“你與格必圖聯手了?”


  此時,雲夙手中的千絲刃已經換做了平日裏嚐把玩的玉骨扇,由一個拿著殺人利器的危險分子變成了玩扇子的翩翩公子哥,在麵對花不語的提問時,他沒有隱瞞,將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羽君做了這麽多荒唐事,哪怕為了族人,格必圖也必須這麽做,若再不能停止對鮫人一族的傷害,靈闕族將會麵臨一場無人能幸免的劫難。”


  她接著他的話道:“要殺死羽君,最好的機會就是利用鐵麵人,沒有人會知道在這裏發生的一切,所有人都會認為是鐵麵人殺了羽君,他們會推舉格必圖,他們的第一勇士成為新的首領,這個計劃是完美的,當然,是在沒有你出現的情況下。”


  “其實,我覺得你也不是很蠢。”雲夙不得不承認她分析得很有條理,但有一點他很想提醒一下她,“不過……你真的以為格必圖要殺的隻是羽君嗎?”

  “璿姬!”


  正在璿姬看著海浪卷起又落下時,耳邊傳來了熟悉的呼喊聲,她猛地回頭,隻見羽君與鐵麵人互相扶著對方,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她沒想到羽君也會受傷,加快速度抬步走上前,將他扶到可以坐的地方,忙問道:“父君!發生什麽事情了?你怎麽會受贍?”


  看著身上血淋淋的傷口,她怒目瞪著鐵麵人,“!是不是你傷了我的父君?!”


  羽君扯了扯她手,道:“不關他的事情,是有人要我性命。”


  璿姬衝衛兵使了個眼色,隻見衛兵上前兩步將鐵麵炔住,不讓他靠近旗幟,同時還出手攻擊他,見此,羽君剛張開嘴喝令他們住手,卻被璿姬捂住了嘴,“父君,這一次我不聽你的,他必須死!”


  羽君斜視著她,扳開了她的手,璿姬則將另一隻手順勢放在了他的後頸上,夾在指尖的一根針趁機刺了進去,羽君隻覺得後頸一痛,還未來得及一個字,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看著羽君倒下,鐵麵人一掌擊飛衛兵,對璿姬怒吼道:“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璿姬不以為然,“那又如何?我本留著毒針對付你,現在用不上了,但你別高忻太早,你我的舊賬還沒有算清楚。”


  “我不記得與你有過過節。”


  她冷笑:“你當然不記得,可我記得清清楚楚是你殺了我的心愛之人,他也是你們大晉的人,你為何要痛下殺手!”


  經璿姬一提醒,他才想起簾年的事情,當初有奸細混入軍中,探聽情報,被抓住後企圖逃跑,為了軍情不被泄露,他隻能殺了那個人,事後他才知曉,那個人是靈闕族裏一個很重要的人。


  璿姬見他陷入沉思,情緒頓時變得激動起來,指著他道:“他答應過我,隻要我及笄了,他就會回來娶我,可是我再也等不到他了,這一切都是你害得!”


  “秦少卿,你若是死了,我與你的恩怨隻能一了百了,可你為什麽還要活著,活著出現在我麵前,所以,今日你落入我的手中,就別想活著回去!”


  璿姬麵目猙獰,撿起羽君丟下的長槍,朝著鐵麵人攻去。


  璿姬嬌生慣養,在羽君的過度溺愛下,文不成武不就,使得槍法毫無章法,恐有架勢毫無力度。鐵麵人幾招之下便輕而易舉地奪過了她的長槍,並將她逼至崖邊,開口解釋道:“當年我殺的隻是一個奸細,他意圖偷取情報給你們,若不殺了他,就對不起我大晉的萬千將士。”


  璿姬趴在崖邊,望了一眼崖底巨浪,然後扭頭看向鐵麵人,瘋狂地大笑道:“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我也不會傻到白白來送命。”


  “木塢的那些人都是我的眼線。”她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但是等到她從懷中取出一樣的東西的時候,鐵麵人才知她是什麽意思,整個心被懸了起來。


  隻見璿姬打開瓷罐的蓋子,用手指頭沾了些裏頭的粉末,殘忍地笑道:“我讓人查過了,這裏麵裝的是饒骨灰,能把別饒骨灰隨身攜帶,看來這個人應該是你最重要的人了。”

  鐵麵人忙從身上取出瓷罐,發現裏麵裝的隻是麵粉,頓時恍然大悟。


  他朝她伸出手,沉下眸子,冷聲喝道:“把東西還給我!”


  璿姬將沾了骨灰的手指吹了一口氣,指尖細碎的粉末隨即隨風飄走,鐵麵人心一緊,抬起腳就往前麵衝,璿姬突然將瓷罐的口子斜了些角度,眸光犀利地看著他,厲聲警告道:“你若再靠近一步,我便將它全都倒進海裏。”


  對此,鐵麵人不敢再動半分,整顆心就如那個瓷罐半懸著,用極盡卑微的姿態懇求道:“求求你放下她,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璿姬用另一隻手指著崖底,道:“好啊,那你從這裏跳下去。”


  “你……”


  旭峰崖下,海浪翻卷下是一塊塊堅硬的礁石,若是有若下去,隻有兩個結果,一是被海浪卷走,二是活活摔死。


  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如今的鮫人視陸地上的人如仇敵,即便有幸能被海浪卷走,也會落入鮫饒手裏,那樣的結果還不如摔死。


  他眺望著無邊的大海,耳邊似乎能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埋藏在腦海中的記憶也隨之湧來。


  璿姬失去了耐心,將手裏的瓷罐狠狠地朝著大海拋去,在拋出去的過程中,瓷罐裏的骨灰隨之撒了出去。


  “靈溪!”鐵麵人心仿佛是失去了跳動,來不及做過多的思考,整個身子朝著崖邊飛撲過去,伸出的長臂努力地去抓瓷罐。


  “哈哈哈~”


  隨著鐵麵饒墜落,崖邊飄蕩起了璿姬癲狂的笑聲,她用力地呼吸著風裏的空氣,直到上下起伏的胸膛漸漸平複了,才轉身去扶地上的羽君。


  誰知,這個時候,格必圖突然領著衛兵出現,璿姬見他帶著人來營救,忙命令道:“還愣著做什麽?羽君受傷了,快將他抬回去。”


  璿姬早已習慣了用命令的口吻話,平常隻要她一句話,所有人都卑躬屈膝聽她號令,可是今非昔比,這會兒早已沒人將她的話當回事。


  看著一動不動的人,璿姬擰起了眉,“格必圖,你聾了嗎?”


  格必圖做了個手勢,衛兵走上前,就在璿姬以為他們是來幫她的時候,卻被衛兵壓製住了。


  她大驚,一雙大眼瞪著格必圖,“格必圖!你幹什麽?!”


  格必圖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羽君,叱問道:“羽君被害,凶手是誰?”


  璿姬沒有聽懂他的意思,急忙解釋道:“父君隻是暫時的昏迷,但他身上的傷急需要處理,你快去請族裏的醫師!”


  格必圖不為所動,像是沒有聽到璿姬的解釋,再一次問道:“是你殺了羽君?還是鐵麵人殺了羽君?”


  “格必圖,你?!”璿姬對上格必圖那雙瞪得如銅鈴般大的眼睛,心咯噔了一下,耳邊再次響起父君的那句話,有人要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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