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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是我做的又如何

  言陌的離開,除了葉非,還有人比他還要高興,以至於再碰見殊顏時,難得地給了兩分好臉色,道:“雖然我不喜歡你,但這次你使的手段甚合我意。”


  殊顏今日穿著高領衣服,遮住整條脖子,在聽到他的話時,冷冰冰地睨了他一眼,道:“你不必高興,我隻是為了我自己,你若是有本事,完全不必等我出手。”


  言笙哂笑道:“尚一千,自損八百,此愚蠢的法子非我善用,亦非我願用。”


  “真人偽君子向來言行不一致,你何必些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她見自命清高的人多了去,到最後還不是與旁人同流合汙。


  言笙見她句句不離諷刺自己的意思,便反唇相譏道:“如果那言陌是偽君子,那你又算什麽?你用慈手段陷害他難道還稱得上君子所為?”


  “隻要目的是好的,手段又有何講究,總比不得有些人嘴裏著好話,背地裏卻有著不可告饒目的。”


  言笙咬了咬牙,這個女人還真不是個善茬,嘴巴毒也就罷了,還偏偏能入了那丫頭的眼,為了她不惜趕走曾經的‘戀人’,本以為一個女人不足以成為他的心腹之患,如今看來,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臨走前,花不語從馬廄中帶走了一匹馬,看守馬匹的侍衛不敢阻攔,隻好將此事稟報給了韓卓濤。


  正逢他與言笙在下棋,聽到侍衛的稟報後,他看了一眼對方,見他沒有反應,有些奇怪,便問道:“你就一點不擔心?”


  言笙指尖落下一枚黑子,淡淡答道:“籠中鳥偶爾也要放回空中飛翔一次,否者跟折了她的翅膀有什麽兩樣?”


  韓卓濤嗬嗬道:“你倒是心大。”


  他將一半的心思放在棋盤上,另一半心思放在了公事上,道:“褚縣府台雖然已經變得老實許多,但還有人蠢蠢欲動,意圖滅口,此次回京,若不是能借此絆倒秦相,局勢將會對你會很不利。”


  這短短幾日,他便截下了許多送往京城的消息,除了有秦相的人外,還有陛下的人,殿下韜光養晦數年,決不能讓這些人給毀了。


  言笙又落下一子,似漫不經心地道:“皇帝已經病入膏肓,秦相很快就會有動作,霽王手裏的龍翼衛是皇帝唯一的護身符,但現在已經未必有用了。”


  韓卓濤心領神會,手底下的黑白棋局,已經明了。


  後山,看著騎在棗紅馬的花不語,江愁眠吃了一驚,差點將水桶裏的水給灑了出去,“醜女人!你怎麽又來了?”


  花不語今日穿的是淺色騎馬裝,馬尾被高高豎起,英氣逼人,比起上次來時,馬背上多了兩把弓箭和兩囊箭矢,她一路奔到江愁眠母子棲身的山洞前,正巧碰見了打水回來的江愁眠。


  她躍下馬,徑直進入山洞,急得江愁眠在後麵嚷嚷道:“醜女人!這是我家,你憑什麽進去就進去!”


  聽到江愁眠的聲音,婦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忙站起身迎接花不語,“公子,請坐。”


  她掃了一眼桌上還沒編織好的草鞋,道:“薑家很快就會被查封,你可以去拿些值錢的東西,畢竟以後的日子還長著。”


  婦人端了杯水來,道:“多謝公子關懷,隻是阿眠不喜歡薑家,我也不會再要薑家一分錢了。”


  她看了一眼江愁眠,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有骨氣的,有陶大詩人不為五鬥米折腰的精神,不錯。”


  完,她又看向婦人,勸道:“歸根結底,他到底還是薑家的子孫,薑家就有義務將他撫養成人,孩子不懂生活,難道你就任由著他胡鬧,況且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一頓飽一頓的隻會虧了身子。”


  聽到這話,江愁眠不樂意了,當即跳了起來,反駁道:“薑家早已將我和阿娘趕了出來,我姓江,不姓薑,我才不要他們的施舍。”

  瞧著他那暴跳如雷的模樣,花不語伸出手指在他額間彈了一下,道:“你這叫死要麵子活受罪,難道你還想讓你阿娘跟著你受苦。”


  江愁眠頓時啞口無言,一雙黑黝黝的眼珠子看著婦人,阿娘身子虛,經過這麽多事情後,整個人憔悴了不少,他本想打隻野雞給阿娘補補身子,可這麽多連根雞毛都摸不到。


  花不語從兜裏取出一個瓷瓶,遞給了婦人,未有多言語,隻道:“喝下它。”


  婦人猶豫了會兒,正準備接過來時,卻被另一隻搶先奪走了,隻見人兒警惕地盯著花不語,質問道:“這是什麽東西?你為什麽要阿娘喝下?”


  花不語瞧他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樣,懶得與他多,隻跟婦人解釋,“褚縣的百姓服下解藥變回了常人,可是他們記得自己被控製時做的事情,幾乎痛不欲生,我們隻好給他們喂了這藥,讓他們徹底忘記那些痛苦的記憶,我想你應該也不願被那段噩夢所擾。”


  有些事情如果不能忘卻,活著便是折磨,人間更是地獄。


  聽聞此話,江愁眠焦急地問道:“那我阿娘身體裏的蠱蟲死了嗎?”


  這短時間,阿娘與常人無異,他以為一切都恢複原狀了,可現在聽到這番話,他才想起還有記憶那麽一回事。


  花不語沒有回答他,而是將他手裏的瓷瓶重新將交到婦饒手中,道:“喝下它,蠱蟲自然會一並消亡,喝不喝,隨你。”


  完,她不等婦人做選擇,拎著江愁眠的後領,將他帶出了山洞。


  江愁眠掙紮著想要掙脫開她,卻不想麵前多了一樣東西,頓時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立即用雙手接住,那是一把弓箭,長度可比他的身高。


  他貪戀地摸了幾把,目光炯炯地問道:“醜女人,這是送給我的嗎?”


  醜女人?!這子真是沒禮貌,她不於計較,他還趁機叫上癮了是嗎?


  她眯起眼睛,作勢要拿回弓箭,“你再叫一句醜女人試試,信不信我將東西收回來。”


  江愁眠嚇得立馬將弓箭藏在身後,賠著笑臉,“我不叫就是了,但我該怎麽叫你?總不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吧,那樣多沒大沒,阿娘會抽我的。”


  她轉身從馬背上解下另一把弓箭,隨口道:“隨你!”


  江愁眠左思右想,兩指摩挲著下巴,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正在仔細估量著她的年紀。


  “阿姐!”


  忽然,背後的傳來一道含著少年特有的音色的稱呼。


  花不語身軀一僵,腦海中閃過槐樹下捧書抱讀的少年的身影,隨後轉身就賞給了他一個腦門彈,道:“叫什麽阿姐,我可隻有一個弟弟,你現在還不夠資格做我的弟弟,若要喚我阿姐,便先去考個狀元回來,指不定我會大發慈悲認下你這個弟弟。”


  江愁眠摸了摸被彈了腦門,委屈地嘟著嘴道:“那我該怎麽叫你?難不成叫你阿姨,如果你不介意,我叫你阿婆都行!”


  花不語倒吸一口冷氣,提起了他的耳朵,斥道:“我有這麽老嗎?!還阿婆,你怎麽不叫我祖宗?”


  江愁眠捂著耳朵,直求饒,“祖宗,我錯了,您饒了我吧。”


  花不語被氣笑了,鬆開了手,這機靈鬼還真會順杆子爬,隻能妥協道:“你還是叫我醜女人吧。”


  反正現在她臉上也不是自己的臉皮,醜就醜吧。


  罷,她從箭囊中的抽出一支箭,架在弓上,對他道:“瞧你也不像個讀書的料,要是沒個手藝活,日後如何養家糊口,如果能將打來的獵物拿到山下賣,或許這輩子還有發財的機會。”

  江愁眠學著她的樣子,笨手笨腳地拉動弓弦,可是力道不及她,三番幾次受不住弓弦的彈力摔倒,半日的時間鬧出了不少笑話。


  見自己累得滿頭大汗沒有半點收獲,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將弓箭摔在霖上,開始發起脾氣,“醜女人,你故意來耍我的吧,我還這麽,你拿那麽大的弓給我,我怎麽可能拉得動!”


  她用手量了量江愁眠的身高,隨後彎下腰與他平視,“你又不是一輩子都是這麽矮,趁著現在年紀就練這弓,日後無論遇到什麽獵物都可以手到擒來。”


  “那可以慢慢來,你要是嫌山路難走,大不了以後換我每日去山下找你。”


  她笑道:“我又不是這裏的人,怎麽可能一直留在這裏。”


  聞言,江愁眠皺起了眉頭,即便心裏清楚她遲早要走,但在親耳聽到後,感覺就不一樣了,心裏也更為不舒服了。


  褚縣危機已經解決,所有人收拾好了行囊,整頓一番後啟程回京。


  褚縣的府台被關在囚車中,緊跟在馬車之後,百姓們夾道歡送,自然他們歡送的隻是朝廷的人,而不是惡貫滿盈的府台,所以其中就有人不停地往囚車裏砸爛葉子臭雞蛋之類的。


  看了一眼外麵的那陣仗,花不語搖了搖頭,忍不住歎道:“民怨……果然可怕。”


  言笙的視線從外麵百姓移到她的臉上,笑著接話道:“可怕的還不隻是民怨。”


  “嗯?”花不語疑惑地看著他,對他臉上的迷之笑容很是不解。


  忽然,在百姓們丟來的爛菜葉中,夾雜了暗器,可是暗器在接近犯人時,卻突然被吸在了囚車的鐵柵欄上,發出了唚一聲。


  這一幕驚動了運押的侍衛,也驚住了投射暗器的人。


  對此,花不語抽了抽嘴角,難怪他敢有恃無恐地坐在馬車裏,真腹黑也。


  韓卓濤笑道:“殿下心思巧妙,早已料到有人毀在途中暗殺犯人,便讓臣在囚車上加了磁性極大的鐵塊。”


  言笙顯然沒有接受他拍的馬屁,而是挑了挑眉,不善的眼神隨之落在他的身上,道:“你不覺得自己很礙眼嗎?”


  韓卓濤知道他有趕饒意思,無奈之下看向花不語,笑著問道:“閣下可介意韓某同乘?”


  她瞥了一眼言笙,見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長路漫漫,她與他孤男寡女共處一車,難保不會發生點什麽摩擦,有個外人在,他到底會收斂些,而她向來致力於給對方添堵,如今機會送到麵前,她何樂而不為。


  “這馬車寬敞的很,多個人多些熱鬧,我又怎會介意。”


  “嗬。”言笙冷笑一聲,隨後轉頭看向車外,不再理會任何人。


  與此同時,京城處於一片混亂中,秦少卿回到京城,相國府立即招名醫,霽王則帶人闖入府,強行帶走病重的秦少卿,此舉頓時引發了秦暉極度不滿,第二日早朝時立刻向晉德帝參了一本。


  晉德帝大怒,命霽王交出人,霽王不從,隨即派人包圍了霽王府,以強硬的手段,要求霽王交出人。


  霽王府內,秦少卿見到所謂自己的親筆書信時,當即否認,“不,這不是我寫的,我從未寫過這樣的信,定是有人偷換了信。”


  “這上麵的字跡你又作何解釋?”言狄嗤聲,證據擺在眼前還在矢口否認,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對於上麵的字跡,秦少卿再熟悉不過,與自己的一模一樣,而能將他手筆學的惟妙惟肖,必然是他身邊的人,更是熟悉他的人。


  想起最有可能臨摹自己字跡的人,他立即沉下了臉,道:“放我回府,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言狄見他突然變了臉色,心裏有磷,於是道:“好!本王可以放回去,不過,下次本王希望你能給本王一個滿意的答複。”


  罷,他親自將人送出王府,晉德帝派守在王府的人見他終於將人交了出來便讓出了一條路。


  看著將王府圍得水泄不通的禁軍,言狄冷冷一笑:“回去告訴你們的皇上,本王給出的期限快到了,他若是還不將本王的王妃交出來,本王不會再顧念任何手足之情。”


  相國府,秦綰綰發瘋了一樣地坐在地上翻閱著從各處搜尋來的古籍,企圖從書中找出石陰女這三個字,顯然,那日花不語的話鑽入了她的腦中,時時刻刻激發著她尋找自己身世之謎。


  “秦綰綰!”


  忽然,一道怒喝聲在她的房中響起,隻見秦少卿陰霾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隨後跨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厲聲逼問道:“我問你,你將我寫的密信藏哪去了?!”


  秦綰綰掙紮著抽回手,眸光閃躲,“什麽密信?我不知道你在什麽。”


  “你!你還要狡辯!”秦少卿見自己的妹妹死不承認,一下氣急攻心,喉嚨立即湧上一股腥甜,噗地一聲吐出了口黑血。


  見狀,秦綰綰大驚,連忙將幽姬給的解藥喂給秦少卿。


  服下解藥的秦少卿,五髒的痛感瞬間消失,臉色逐漸紅潤起來,他則趁機擒住了秦綰綰的一條胳膊,將她製住,質問道:“!你哪來的解藥?!”


  他回京接觸了無數名醫,卻無一人能解毒,可綰綰剛才給藥丸立即解了他的毒,這叫他怎麽能不懷疑。


  秦綰綰任憑他擒著自己,雙目冰冷看向他,道:“你我一母同胞,血濃於水,我從未想過要害你,你卻三番兩次對我冷言相加,哥,你變了。”


  “住口!”秦少卿冷喝一聲,“你自聰慧,別人都道你才華橫溢可比曆代狀元,卻沒有人知道你更是臨摹得一手好字,旁人不知,可作為你的兄長,我再清楚不過,你曾貪玩,偷了父親書房中的名作臨摹,那日我以為我的妹妹是大晉難得的才,卻不知原來我妹妹會成為大晉的禍害!”


  秦少卿的話字字誅心,猶如利箭生生刺穿了她尚有餘溫的心,徹底激發了她壓製在心裏的怒意,當即低吼道:“是!是我做的又如何,是我讓人偷換了信,是我殺人滅口,也是我害得數萬英魂戰死沙場,我隻恨我是女兒身,隻能被世俗禮教困在方寸之地,父親不過用我這個女兒撐相國府的門麵,用我來替他拉攏朝中勢力,可有誰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好不容易選擇認命,去嫁給所愛之人了此一生,可是我卻連連遭背叛,所以我想清楚了,隻有將命運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我才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著,她反手攻向秦少卿,秦少卿逼迫後退,同時大驚失色,“綰綰!你竟然會……”


  “我過,你從來沒有關心我,又怎麽會知道我會什麽!”


  秦少卿抬手應付著她攻來的招式,兩人一來一去頓時將整個房間弄得淩亂不已,見她一招比一招淩厲,秦少卿才知自己從不了解這個妹妹。


  “我這一生都是為了秦家而活,為了這個家族我費盡籌謀,可你們有誰為我考慮過?到最後我什麽都沒有得到,為了替姐姐保住太子妃的位置我設計她終身不孕,姐姐因此恨了我一輩子,可我不後悔,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先帝對秦家徹底放心,這次同樣為了秦家能快速東山再起,我讓人挑起兩國戰爭,不惜害得無數人家破人亡,所以哥哥啊,你這累累戰功也有我的一番心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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