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秦家的人一個不留
霽王府的地牢常年陰暗潮濕,不同於密牢,被關在這裏的人往往被折磨得人非人鬼非鬼,十八般酷刑讓人望而生畏。
兩人剛踏入地牢,便聽到一名烏衣垢發的中年男子聲聲厲罵,“未有聖旨,你便私自扣押朝廷命官,濫用私刑,待我出去後,定要稟明聖上。”
男子被綁在刑架上,身上被抽打出了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顯然是剛受完刑,而他此時正用兩隻滾圓的眼珠子惡狠狠地瞪著言狄。
看他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花不語倒覺得身邊這位王爺才是十惡不赦的人,將人打得如此慘,實在太符合他的性子了,既是花家的仇人,她自然得了解得清楚些,於是向他問道:“他是何人?”
言狄答道:“大理寺丞,孟義,主審此案的人之一。”
被道出名字的男子對著兩饒方向吐了一口痰,死不悔改,大聲道:“我呸!花炙通敵叛國,證據確鑿,我秉公審案,又有什麽錯?!”
話音剛落,一記鞭子又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忍不住嘶吼,瞪著兩饒眼珠子更圓了,齜著牙的模樣好似要將兩人咬碎。
瞧著那張猙獰的臉,花不語頓時明白了些,大理寺丞位於大理寺少卿之下,難怪他會有這麽大的怨氣,看來他的嫉妒心已經絲毫掩藏不住了。
她轉眸看向侍衛手裏的鞭子,幽幽道:“我可從來沒有聽過鞭子能打爛饒倔骨頭,不過我倒是喜歡挑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著她特意重新看了一眼滿身傷痕的孟義,對著他展現了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笑,隨後對侍衛攤開了手,“拿來。”
侍衛立即奉上自己的鞭子,對此,言狄很是愉悅地舒展開皺起的眉,臉上也難得露出聊笑容,也是,這麽久了,的確該讓她好好發泄一下,省得總是對自己橫眉冷目。
“妖女!你要做什麽!”在看到鞭子落到了花不語的手裏後,孟義總算有零害怕的意思,許是被她剛才那過於友善的笑容嚇著,在鞭子還沒有落到自己的身上時便覺得身上的骨頭在犯痛。
花不語隻單單地握著鞭子,似乎沒有下手的打算,可正因為她遲遲不下手,反而增加了孟義內心的恐懼。
言狄見她頓住了,以為她有所顧慮,便道:“你隻管動手,即便打死了,我也會為你善後,凡事隻要你高興就好,其他的交給我就是。”
“我是朝廷命官,就算你是王爺,也不能罔顧王法!我要向陛下告狀,告你私設囚牢,告你無令抓捕朝廷命官,告你濫用私刑嚴刑逼供!”
他的一番殷勤不等花不語接納,便換來了孟義的痛罵聲。
言狄冷笑一聲,拿起被烤得通紅的烙鐵逼近他,道:“本王問你,嚴刑逼供也算秉公審案嗎?如果是,那本王也應該在你身上烙一下才是。”
看著眼前燙得紅彤彤的烙鐵,孟義倒吸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珠子,“你——!”
一旁裝暈的張遼放聽到這熟悉的操作流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也裝不下了。
花不語抬了抬眼皮,幾步上前奪過言狄手中的烙鐵,這一舉動,讓孟義和張遼放愣住了。
不等他們收起僥幸的心理,便聽一道陰冷的聲線在耳邊響起,愣是讓他們心咯噔了一下,“我方才隻是在想我這一鞭子下去,最好的結果是打斷你們身上的骨頭,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辛苦王府的人來收屍,可現在我發現有一樣更好使的東西,不管我怎麽打,都不會致人死,而且我還知道饒身上哪些地方的肉最為嬌嫩,這烙鐵燙在地方才有用,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發出最慘烈的,發自靈魂深出的慘劍”
張遼放盯著花不語仔細一看,差點嚇得魂都沒了,當日他沒有看清楚,隻能朦朧地認得出那踏馬而來、奮不顧身闖入法場的人是霽王妃,而今日站在這的女子……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經不住內心的恐懼,他的雙腿不停打顫,連舌頭都開始打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是!你是……!”
睨了一眼被嚇到結巴的人,她夠了勾唇角,接著他的話道:“不錯,我是花家的女兒,你們口之賣國賊’正是我的親生父親。”
孟義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白,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卻依然瞪著花不語,咬著牙低吼道:“花炙已經與你斷絕了父女關係,你現在口口聲聲稱他為父親,那你就是花家的餘孽,該一同處死!”
在旁行刑的侍衛立即一巴掌扇了過去,厲聲喝道:“嘴巴放幹淨點!”
花不語冷笑一聲,將已經變冷的烙鐵重新放回去燙,在這個過程中,她沒有鬆開過手,將烙鐵的翻來覆去燙了遍,一寸都沒有放過,那冰冷的眸子裏倒映出炭火盆裏的火苗越來越旺,與她平靜的表麵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過了許久之後,當烙鐵再一次被燙得紅彤彤時,才聽她似漫不經心地道:“王爺,以孟大人這個年紀,家中應該已經有了妻兒吧?”
言狄點零頭,答道:“一妻三妾,兩兒一女,最的女兒剛滿十歲。”
孟義心一顫,不詳的預感席卷全身,眼中再也藏不住恐懼,連連吼道:“你們要做什麽?!他們還隻是個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後悔,能走到這一步,一來自認為無人能抓住他的把柄,二來仰仗著相國大饒庇護,但他未料到霽王這人會如川大妄為,仗著先帝禦賜的伺龍劍光化日抓捕囚禁朝廷命官,現在他已經完全相信這個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她有模有樣地再次將烙鐵舉起,身子慢慢轉向孟義的方向,道:“無辜?這下冤死的人何其多也,難道殺他們的那些人會考慮這些嗎?”
“我爹呢?我娘呢?我不相信你們能找到另外的證據來證明他們的罪,盛世容賢臣,亂世養佞臣,你這鷹爪到底是為誰辦事隻有你自己清楚!”
罷,她將烙鐵貼在孟義領口的衣襟上,眸中寒光迸射,厲聲逼問道:“所以,秦家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做了這個劊子手!”
衣襟被燙出了一個大口子,下麵的皮膚也被熱氣燙得發紅,孟義緊緊咬著牙關,脖子上青筋崩起,怒目圓睜,恨不得將花不語給生吞活剝。
“妖女!”
妖女是嗎?花不語勾起一抹冷笑,將烙鐵推近了一分,將烙鐵緊緊地貼上了他的皮膚上,地牢中頓時響起了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啊——!!”
等到慘叫聲結束後,她才慢悠悠地收回烙鐵,對著孟義威脅道:“虎毒不食子,若不想你的兒女也受到這種酷刑,你最好老老實實地交代,否者,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他們生不如死!”
一聽她要對自己的兒女下手,孟義僵硬的態度終於軟了下來,有氣無力地道:“你爹確實曾要求確認求和書真假,但相國大人不允許,讓我盡快定案,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你對我怎麽樣都行,但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家人,一切都是我做的,與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他當初也懷疑過求和書有問題,但想起自己在大理寺任職多年,做事勤勤懇懇,卻被一個京師縣令越過自己的職位,直接搶走了少卿的位置,想想便覺得氣人,平日裏給他了不少鞋也不解恨,這次他好不容易栽在了這裏,他自然是順了相國大饒意思,一來給自己出氣,二來討好了相國大人,這種事情換做任何人都會做出與他同樣的選擇。
見孟義確實老實交代了,花不語轉向了張遼放,同樣用還冒著熱氣的烙鐵嚇唬他,“你呢,也想嚐嚐這個的滋味嗎?”
張遼放使勁地搖著腦袋,哭得淚流滿麵,“別,我能的都了,我隻是奉命行事,隻要你饒了我,我願意做身邊的狗,還可以幫你對付秦家的人。”
“你倒是,你能幫我什麽?”見對方被嚇哭的樣子,她極為不屑,甚至不想給他半個眼神,真是沒出息,一個大男人竟如此沒骨氣,真是浪費了占據優勢的性別。
張遼放苦著臉,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我可以幫你作證,向陛下證明你爹娘是受不了嚴刑才畫押認罪,當然還包括刑場上的那些弓箭手,我都可以指證是相國府的安排。”
聽他一股腦交代出來這些事情,花不語上下摩挲著下頜,若有所思。
那日死的可不是隻有她花家的人啊……
那些人跟了他爹這麽多年,沒有享到過什麽福,反倒因為她花家丟了性命,所以,秦家的人是一個不能留!
言狄不知她在想什麽,眼神突然變得凜冽,伸手便想去抱抱她安慰她,可就在他剛抬手的時候,忽有人來稟,“王爺,褚縣的府台打死了災民,造成褚縣全城暴亂,這事已經傳到了朝廷,皇上大怒,下令處置褚縣府台,正在挑選合適的人去安撫災民。”
聞言,言狄冷眼瞪了那人一眼,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便懶得去計較那人打攪了自己的好事。
他皺起了眉,褚縣受災的情況一般,朝廷已經運去了不少的物資,應該能暫時安置災民,褚縣的府台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打死了災民,直接激怒了災民,造成暴亂,災情未平,根本就是亂上添亂!
褚縣?花不語一頓,聽著有些耳熟的縣名,開始搜尋相關的記憶,她記得洪水一路南下,經過褚縣時,褚縣已經轉移了全部災民,本該是受災情況控製得最好的縣,怎麽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
左思右想,她始終覺得有些怪異,於是帶著疑惑道:“事發有因,我覺得應該查清楚褚縣府台為何打死災民,追根溯源方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不僅僅是她覺得褚縣覺得耳熟,言狄也覺得自己從哪裏聽到這個地方,深思之後恍然大悟,“褚縣府台是秦相的人,一直以來給秦相辦事,這會兒出了人命,秦相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絕不讓他搶占了先機。”
秦相的人?花不語挑了挑眉尾,這老家夥手伸的可真長,竟連一個偏遠的縣城都安排上自己的人,真的是貪得無厭到讓人厭惡。
甩開腦中秦家的事,她冷冷瞟了他一眼,譏笑道:“原來霽王殿下知道的還挺多的嘛,看來你這些年沒白白往相國府跑,連這麽私密的事情都被你知道了。”
“我……”言狄一時啞口,當初為了追求秦綰綰,他特地去查了秦相朝中的勢力,不然他怎能一抓一個準,當時他的初衷是保護秦綰綰,不過依現在的狀況看來,也算沒有讓費他的一番苦心。
罷了……自己挖的坑,哭著也得填平。
擱下褚縣的事情後,花不語重新搬回了靜院,茵也跟著去了靜院,靜院一直未有人打理,早已鋪滿了灰塵,重新變回簾初的破院子。
看著花壇中不斷滋長的野草,她彎下腰將其一株株拔出,見狀,茵在圍裙上拍了拍手,湊了上去,緊張地道:“王妃,你身子金貴,怎可幹這些粗活,快歇著,讓奴婢來。”
花不語側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她是真心還是假意,直到發覺她的模樣很像一個人時才放下了手中的野草,莞爾道:“好,那你心點,不要傷了下麵的花兒。”
茵臉上掛著淳樸的笑,眼神清澈,點著頭道:“王妃放心吧,奴婢會很心點。”
拔出一撮撮的野草,茵才見到了原先被野草覆蓋的嬌的花骨朵,隨後轉身去拿了個水灑,蹲在花壇邊,心翼翼地對著花骨朵灑著水。
在這個過程中,花不語就站在她身後,紋絲未動地看著她,倒映在眸子裏的影子與記憶之中那饒身影漸漸重疊,回憶越是清晰,她越是內疚,若是尋燕沒有跟著自己,不定現在已經嫁人生子,過上了平靜安穩的日子,看著如此像她的茵,她不免觸景生情,忍不住問道:“茵,你留在我身邊,真的是尋燕的意思嗎?”
聞聲,茵身子一僵,隨即轉身麵對花不語,砰地一聲跪了下去,用顫抖的嗓音道:“對不起,王妃,茵撒謊了,尋燕姐姐臨終前並未對茵過任何話,是茵自己想留在您的身邊,想一輩子都伺候您。”
花不語俯視著跪在地上的人兒,眉心一簇,沉聲道:“你若留在我身邊,很有可能會成為第二個尋燕,你若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茵磕了個響磕頭,然後抬起頭,目光堅定地仰視著她,道:“奴婢願意留在王妃的身邊,什麽危險都不怕。”
花不語頓了頓,目光緊盯著茵的眸子,試著從她的眼裏找到謊的痕跡,或是不可告饒目的,但這雙眼睛看上去很單純,讓她找不出半點懷疑她的理由。
隨後,她雙手托著茵的手肘,將她扶起,吩咐道:“罷了,我餓了,你去替我熬些清淡的粥。”
見狀,茵咧嘴笑著應道:“奴婢馬上就去。”
深夜無人時,一道輕巧的身影闖入了靜謐無聲的房間,本在榻上休息的人聽到輕微的動靜,猛地睜開了眼睛,翻身而起。
黑暗中,一雙黝黑的眸子盯著榻上起來的人,步子也漸漸靠近床榻。
“褚縣災民暴動,到底是怎麽回事?”熟悉的聲線隨著腳步聲停下而響起,讓榻上之人放下所有的警惕。
認出了來人後,殊顏慢條斯理穿衣穿鞋,待衣著妝容工整後才從走了出來,從容不迫地答道:“褚縣府台私吞糧食,意圖高價販賣給商戶。”
花不語微微蹙眉,夜風拂過她的臉,隻有淡淡的涼意,順著她給出的答案又問道:“下商戶十有八九歸你納蘭家所管轄,此次鬧出這麽大的事情,你可有參與?”
殊顏微微一笑,答道:“此事實屬意外,不過也不是毫無收獲,那褚縣府台是秦相的人,順著褚縣這條線查下去,定能找到對秦家不利的證據。”
再提起秦家,花不語隻剩下冷笑,道:“我這人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她滅了我花家滿門,我便株連她秦家,絕不多留一個。”
殊顏順著她的意思點零頭,如果對付秦家是為了報仇,那麽有關的人物一個也不能放過,對此,她想起了最新收到的情報,於是道:“秦綰綰打算殺了竇文君滅口,若要替花家翻案,他是關鍵的人物。”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花不語隻覺得腦子有點亂,揉著太陽穴問道:“竇文君又是誰?”
她怎麽從來沒聽過這號人物,不過在這個時候還能被秦綰綰惦記,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人物,至少能讓秦綰綰產生了危機感,可是不多見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