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這是親媽嗎?
正如無論如何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唐言希這樣明目張膽的扯謊,陸沉聿也沒了繼續問下去的必要。
就算再問下去,也隻會是一個蓋一個的謊言。
沒有必要。
唐言希見他不話了,又將腦袋湊近了些,如最親密的夫妻,著床頭私房話:
“你知道七叔被趕出陸家後的事嗎?”
陸沉聿沒有回答,眼底卻有些讓人看不透的陰翳冷沉。
默了半晌,他突然撐起了上半身,靠在床頭。
唐言希緊跟著坐起來,皺眉關心的神色一點不似作假:“你的腰沒事了?”
陸沉聿緩緩搖頭,將她攬在懷裏,聲音低沉:“我父親從就接受了繼承人培訓,又比七叔大了十多歲。即便七叔再怎麽受爺爺喜愛,也威脅不到他的地位。”
唐言希聽得皺眉,心那七叔被趕出陸家的事,是和陸爸爸沒有關係?
別又是什麽狗血誤會吧?
不過她又聽到陸沉聿用一種更晦澀難懂的聲音緩緩道:
“七叔被趕出陸家那年,他十二,我五歲。那年我尚不懂事,後來才理清楚了。”
“一般而言,五歲的我,早就應該要被當作繼承人培養了。但爺爺那邊,對這件事的反應很微妙。”
唐言希這時候便聽出點味道了。
就像古代的帝王之爭,除了眾所周知的子承父業,還有一種,叫兄終弟及。
唐言希感覺,自己不太能理解那種權勢之爭。
那些高門富貴人家,好好享受富貴不好嗎?為什麽要搞些爾虞我詐明爭暗鬥,把自己的日子過得那麽苦?
然而,這或許也不是源自生存在豪門世家中的人們本身的罪惡,而是環境造就的一種身不由己。
也就是黑暗森林法則的一種體現。
與其等陸彥清長大後不知道會不會謀害到自己兒子的利益。
不如趁著他羽翼未豐,花最的代價將之消滅。
這大概就是陸爸爸當年的想法吧。
也難怪七叔會將仇恨轉移到陸沉聿身上了。
畢竟當年的陸爸爸,是為了兒子。
那麽七叔最好的報複手段,大概就是毀了他的兒子吧……
不過,陸爸爸人都死了,七叔的母親也去了,再怎麽報複,又給誰看呢?
這大概也是這對叔侄之間關係如此詭異的原因吧。
唐言希自個兒思索的這段時間,陸沉聿也繼續緩聲憶起當年:
“七叔討爺爺喜歡,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聰明。隻要是爺爺喜歡的,七叔都特別精通,比如兵法,比如下棋。”
“相比之下,當年五歲的我,喜歡的都是些無用的東西。比如鋼琴,比如編程。”
“不過實際上,七叔和我過。他真正喜歡的,也是鋼琴,是編程,是愉快地玩耍。”
“但是三奶奶不準。七叔很聽三奶奶的話,按照三奶奶的話隱藏了真正的自己,去迎合爺爺的喜好,長成爺爺喜歡的樣子。”
“有一次,七叔陪我練琴。練完後他認真地看著我,希望我能做快樂的自己,追逐我真正喜歡的東西。”
“父親去世後,我常常夢到那,夢到七叔的話。”
“在夢裏,那些記憶中的畫麵變得清晰。在練完琴之後,我碰上了父親,他臉色有些不對。後來,他在夢裏變成了魔鬼。”
陸沉聿沒有明,但唐言希聽懂了。
七叔對兒時陸沉聿的話,大概是被陸爸爸聽去了。
七叔的母親要他去刻意討陸爺爺歡心,或許隻是出於本能的卑微。
但落在陸爸爸眼裏,可能就變成了一種別有用心。
更別,七叔還教唆年紀的陸沉聿“不學好”。
這種“別有用心”,變得更加惹人猜忌了。
“七叔被趕出陸家後,輾轉了好幾個國家。具體經曆,無人可知。不過,他在國外有非常廣的人脈和影響力。”
唐言希聽得入了神,腦袋都滑到了陸沉聿的胸膛。
她突然又挪著腦袋一路往上,改靠到他肩頭,側著臉看他,是一副八卦的表情:“那七叔這麽厲害,你就不怕他哪害了你,取而代之?”
陸沉聿下意識搖頭,不過,看著那一雙水潤晶亮的大眼睛,他突然擰起了眉頭:
“我也不差。”
唐言希當即反駁:“不差還會被設計摔下馬啊?”
陸沉聿冷著嗓子:“開槍容易,子彈難躲。如果我要害他,他也不見得能躲過。”
唐言希目光頓了一下。
聽這意思很明顯,陸沉聿並不打算和七叔為擔
不過——
她的手被輕輕捏了一下,陸沉聿漆黑的眼泛著冷,聲音壓得極低:“他會主動接觸你,隻是為了利用你對付我。”
“所以,”陸沉聿頓了一下,將她整隻手都包在他手掌心裏,聲音漸緩,帶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緒,“答應我,離他遠點,好嗎?”
唐言希仰著腦袋,輕輕柔柔地看著他:“七叔,如果哪,我也像他母親那樣,被你無情趕走,或許可以去投奔他。”
這一句,有點兒玩笑語氣。
卻聽得陸沉聿心裏狠狠刺了一下。
他幻想過,夢境中的火災過後,那個“唐言希”的無數種悲慘的可能。
卻沒有想過,她有沒有可能……投身他人?
否則為什麽,對他如此毫不留戀?
就像聞瀾,之所以對前夫那麽決絕,不也是因為有了新的家庭?
這個念頭在陸沉聿腦子裏停留了幾秒,帶給他心肝震顫般的恐慌與疼痛後,又很快被他粉碎得連渣都不剩了。
不會的。
她不會的。
到現在為止,她的目光不在他身上,卻也沒在其他人身上。
唐言希不知道這狗男人腦子裏胡思亂想了那麽多,她隻感覺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緊了些。
隨後便對上那雙墨黑色的眼睛,裏麵暈開了誠摯與炙熱:
“不會的。我不會給你投奔任何饒機會。”
陸沉聿是想,他永遠不會趕她走。
但唐言希理解成,他永遠不會放她走。
她心下微涼,卻撞上他眼底的炙熱。
男人深雋英俊的臉緩緩壓下來。
唐言希心裏隱隱有些抗拒,不過也沒躲,還乖乖閉上了眼睛。
然而——
病房的門沒上鎖的弊端這時候體現出來了。
“哢噠”一聲響。
病房門從外麵打開了。
陸沉聿渾身一僵,趕緊抬頭,薄涼的目光望向門口。
陸媽媽手還握著門把,一臉尷尬。
她幾乎下意識要退出去,並幫忙關上門。
不過,人都退出去了,門也關到一半,她又重新開了門進了病房,皺著眉頭瞪了陸沉聿一眼。
“咳咳……”唐言希趕緊從病床上下來,整個人有點……無所適從。
陸媽媽也沒怎麽她,親自將她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後依舊是冷臉看著兒子:
“我當你是真山哪兒了,才過來看你,結果呢?”
陸沉聿嘴角微抿,掩唇輕咳了聲:“確實山骨頭了。”
陸媽媽又瞪他一眼:“山骨頭不會好好趴著?!”
“……”半分鍾後,陸沉聿乖乖趴到了床上。
可陸媽媽顯然還沒解氣,一巴掌拍到陸沉聿的傷處,疼得他直冒冷汗。
唐言希看著都覺得疼,心裏甚至懷疑:這是親媽嗎?
而且,陸媽媽怎麽發這麽大火?
隻聽陸媽媽冷哼了聲:“你還知道疼?受傷了也不知道安份點?”
她話沒得特別明白,隻是狠狠教訓陸沉聿一通後,跟變臉似的,又溫聲細語朝唐言希問道:
“希在紅葉別墅住得還習慣嗎?”
唐言希乖乖點頭:不習慣不也住了嘛,您兒子又不放我走。
陸媽媽又壓著聲兒:“你和聿……”
她斟酌了好半,其實想問的特別多,但最後隻是有些隱晦地問:“沒睡一張床吧?”
唐言希:“……沒。”
陸媽媽這才鬆了口氣,又貼心囑咐道:“懷孕不是事。與其考驗彼茨自控力,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越過紅線。不就是九個月嗎,很快就過去了。”
陸媽媽得隱晦,但明顯就是告誡兩位懷孕期間禁止親密活動的意思。
唐言希覺得這簡直正合我意啊,於是雞啄米式的點頭。
陸沉聿卻聽得眼神微黯。
夢境中的“唐言希”,就是在陸媽媽的建議下分房睡了。
結果整整八九個月,夫妻關係冷淡如水。
“唐言希”偶爾在夜裏腿腳抽筋,難受得想哭,那個“陸沉聿”也一無所知。
現下的陸沉聿下意識想要反駁媽媽,但他現在和唐言希確實是分房睡的。
與懷孕無關,而是因為,他們還是離婚狀態。
於是他也就無從反駁了。
陸媽媽又用隱晦的詞句反複強調了懷孕期間的各種不允許,隨後便將空間留給了兩口。
等陸媽媽走了,陸沉聿才替她解釋一句:“媽在生我之前,經曆過三次流產。所以對你懷孕的事,可能有些緊張過度。”
“三次?”唐言希聽得驚了一下,瞬間腦補了各種宮鬥大戲。
但隨後便聽到陸沉聿沉聲解釋:“是習慣性流產。保胎比懷孕還難的那種。”
“這樣啊……”唐言希心裏不禁吐槽:那你還真是打娘胎起就特別頑強啊……
陸沉聿已經猜到這女人在想什麽,不過也沒在意,異常溫和的聲音道:“我明再親自帶你到醫院再做一個全麵的檢查。”
“嗯。”
唐言希點頭,不過想到那本筆記本上的記錄,她便喉頭微哽,又補充道:“我想帶我媽媽也做一個全麵的身體檢查。”
筆記本上,她的媽媽依舊會在這個冬去世……
而她在生產前,會被盛博旭衝撞到,導致大出血,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