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送信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月色落拓,車內視線暗淡。馬車一路向東行,重轍來時的路,華燈初上,整個街市熱鬧非凡。


  駛過那條街,到了宮中,魏懿把李蜍親自送回去,才安心往回走。


  每件事情每個人都一早被人明碼標價,而因果從不會單獨出現在這世間。


  就像鎮遠侯家難逃劫難,而注定陸昔音便會遇見李蜍,隻是不知,這結局究竟如何。


  想起當初在自己麵前苒苒一笑的女孩兒。


  魏懿覆滿冰霜的眼才漸漸融化開些許,準換成滿目的柔情。


  翌日,早朝。


  滿朝文武百官聽到“皇帝駕到”四個字時,跪滿一地。


  皇帝坐在金黃華貴的龍椅上,扶手上的龍身栩栩如生,和盤桓在他袖口上的龍相互呼應,擺擺手,袖口上的龍隨著他手勢微動,“眾卿平身。”


  眾人一聲“謝陛下”後才起身。


  幾乎是一瞬,右側最起先的人手執白玉珪,上前一步,“陛下,最近鎮遠侯叛變一事紛紛揚揚,臣想請問陛下該如何處理,倘若真有此事又該如何?”


  昨日大臣上表奏章,敘述鎮遠侯打算叛變一事,結果全家慘遭不幸,流放的流放,遣散的遣散,收編的收編,這件事在滿朝文武中,早已流傳開。


  皇帝輕嗤一聲,“僅憑幾件文書,就妄加誹謗,鎮遠侯的為人,朕再清楚不過!朕倘若真將處置鎮遠侯,朕又多傷這些忠誠們的心?”


  “那陛下就不怕傷了其他大臣的心?”那大臣直言相問,彎腰,手拿著白玉珪,一副誠惶誠恐的樣,說出的話卻句句帶刺。


  他這話一出,朝廷上頓時開始議論紛紛,個人皆有一詞,三兩成對,相互議論。


  “安靜!”台下亂糟糟的,位上的人睥睨底下姿態各異的大臣,“鎮遠侯的為人,相信各位比我再清楚不過,莫不是你們也覺得,鎮遠侯有想要有謀逆之心?”皇帝眯著眼,冷冷的掃過台下眾人的臉。


  “臣不敢,不過據說昨日二皇子殿下前往鎮遠侯府中,陛下可知此事?”那大臣毫不避諱,開口直言:“臣鬥膽而言,二皇子此行為實在有過度之處啊!”


  一個小兒,卻被這些人拿到殿上如此議論。


  簡直就是無視皇家威嚴!


  皇帝眼底閃過一絲陰戾,冷冷的看過底下的一眾人,無人出來為李蜍說話,麵色不改的擺擺手,“這件事到此為止,倘若誰再聽信他人妖言惑眾,朕決不輕饒!”皇帝扔下一句話,直接起身,“沒什麽事就退朝。”


  從心頭湧上來的疼痛積壓不住,幾乎是在他走到大殿後的時候,從舊傷處傳來的疼痛讓他差點站不穩,還好何公公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


  “什麽?蜍兒被下令禁足五年!”聽著下人的稟報,王貴妃腿軟一下,摔坐回椅子上,“皇上怎麽說的,怎麽會突然禁足了呢?”


  “回娘娘,是今日早上下的旨,聽何公公說,是昨日二皇子出宮尋陸家小姐遊玩,此時鎮遠侯正處於風口浪尖上,朝中大臣不滿,紛紛上書奏章,皇上寡不敵眾,不好落人口舌,這才禁了二皇子的足,再不準他再去找陸家小姐。”那小婢女垂著頭,將剛剛從外麵打聽回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稟報給她。

  “陛下現在在哪?”王貴妃一身素衣,坐在長椅上,麵容色急。


  “在禦花園喝茶。”那小婢女恭恭敬敬的回答。


  她話音剛落下,就看見坐著的人突然驚站起,步履急快地向門外走。


  接連幾天,都很少見李蜍再來東宮,連魏懿不禁疑惑起來。


  他是個好苗子,無論文武,天資聰穎,魏懿談不上對這個孩子多喜愛,但至少也認真對待。


  “二哥最近有了新的教養師傅,現在連東宮也來不了了。”趁著休息時間,李佈把課本合上,悠悠的歎了口氣。


  聞言,魏懿腳步一頓,直直向他看去:“李蜍現在……”


  他話還沒說完,李佈立即會意,“是,二哥被禁足了。”


  魏懿眉心一聚,臉上表情微變。


  “父皇前幾日下旨將二哥禁足在宮中五年,麵壁思過,不允許他再出宮去見陸昔音。還特地給他找了一個老師,教他文韜武略,像你教我這樣。”說完,悄悄抬起眼偷偷的去看魏懿,“聽王福說,好像是因為老師你先前帶二哥去陸家的原因,今天早上被滿朝文武上書……”


  魏懿頓時像被什麽噎住了一樣,眼睛微動幾分。


  他早該料到的……


  眼下這關鍵時刻,多少人都緊盯著陸家不放,身為二皇子的李蜍卻挑著關鍵時刻去。


  正說著,門被人推開,門口出現李蜍的身影,見到兩個人,像見到親人一樣,滿心的委屈在壓抑多天後再也抑製不住,一旦開了閘,淚水便像溢出的洪水般,再也止不住。


  他說話斷斷續續,哭的認真,半天,李佈都沒聽出他哽咽著的話說的是什麽。上那日他哭泣,他安慰他般,坐到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背。


  李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是要把這一連幾天的委屈情緒全部發泄出來。


  “父皇……他不讓我出去,我沒辦法再見到陸昔音了。”


  好不容易緩下神來,開口第一句竟然不是因為被禁足,而是這,隻見李蜍滿臉悲淒,臉上淚痕依舊。


  “寫信。”一旁長時間沒搭話的魏懿突然開口,讓在座的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隨即,李佈最先反應過來:“對啊,見不了麵,不是還可以寫信嗎!”


  徹底聽明白後,魏懿再次補充:“你可以寫信給她,我給你帶出去。”


  李蜍猛地一抬頭,怯怯懦懦的問:“真的可以嗎?”


  魏懿看了他一眼,半天在喉嚨裏擠出一個:“嗯。”


  他這個提議剛剛提出,坐在椅子上的李蜍橫臂把眼淚擦掉,跑到桌案前,執筆開始書寫。


  李佈和魏懿都默不作聲地看著,不多時,李蜍將宣紙疊好,放進李佈遞過來的信封裏,遞給魏懿:“魏大人,麻煩你了。”


  而後來來往往的書信似乎成了李蜍在這宮中的很大惦念,幾乎每隔兩日都會跑來問問魏懿陸昔音有沒有寫書信給他。


  這一送就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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