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生命的脆弱
魏懿一身長袍與黑夜融合在一起，目光裏是狠絕，和前幾日笑著答應她來喝茶的仿佛截然不同，莫名的看的她有些膽顫。
“魏大人怎……”王貴妃話還沒說完，一個冰冷的器物冷冷的抵上她的脖子。
借著月光，王貴妃低頭，看到那把在黑夜中泛著冷光的匕首，嚇得臉色頓時蒼白。
“魏大人這是做什麽？”王貴妃盡量靜下來，
“李佈在哪！”魏懿絲毫不想跟她浪費時間，將她推搡到牆邊，手肘卡在她細膩修長的脖頸上，反手拿著匕首，目光惡狠狠。
“王貴妃可知這是什麽？”魏懿冷笑，把木牌扔給她。
王貴妃仰起臉，正要說些什麽，忽然身旁拐角傳來侍衛巡邏的聲響，腳步聲淩亂，許是聽見這邊的聲響。
魏懿冷冷掃過那邊一眼，拽起王貴妃的胳膊，向上一躍，靈巧的猶如房簷上的貓兒，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奇怪，明明聽到這兒有聲音的。”那幾個侍衛匆忙趕來，左右環視了一周，黑夜中的路道上空空如也，別說人影，連個鬼影都沒見。
“不要那麽一驚一乍的，估計是宮裏躥進了野貓吧，散了吧，散了吧！”說完後，侍衛們又紛紛散去。
魏懿直接把王貴妃帶到她的院子裏，剛剛落地，匕首的位置絲毫未動。
“這可是貴妃您的？”他的聲音很冷，其間像是夾雜著風雪般。
促而，屋子裏傳來一陣“啪啪”聲，門被打開，是皇帝。
“魏懿，你先別衝動！不過，哈哈哈……好一個魏懿！”皇帝笑著從屋子裏走出來，衣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幾縷碎發散下來，嘴的笑離他越近愈發弧度擴大。
見皇帝過來，魏懿搡開王貴妃，行禮，眉頭緊縮，“皇上，臣不懂。”
聞言，皇上更是笑的開懷，捋著自己下巴一點點的胡子，“不，魏懿，其實你就猜到了。”皇帝用的是肯定句。
聞言，魏懿一陣沉默。
皇帝說的不錯，在他在青樓得知這個木牌的時候，雖然木牌是王貴妃的，但是畢竟是皇帝賞賜給她的，更何況，這檀木意義重大，於情於理，王貴妃都不可能會隨便給其他人，掉落至此，顯然是檀木主人有意允之。
王貴妃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倘若真的想對李佈不利，斷然不會留下木牌，若隻是引他前來，便可和那日王公公那樣，半路攔截，截走皇子，落下罪名，她不傻。
如果說，先前隻是猜測的話，那麽方才魏懿見到皇帝從屋子裏出來就是證實。
“外頭兒冷，隨朕去禦書房說說話吧。”
入夜，門外氣溫低涼，皇上直接把魏懿叫去書房。
“其實今日之事，的確是朕讓貴妃這麽做的。”魏懿沒想到皇帝還一臉坦蕩蕩的承認了，他繼續說：“但是，朕也是有原因的。”
“皇上想考驗我配不配成為太子的老師。”魏懿替他說了。
“非也非也，那隻是其中很小一部分。”皇帝坐在書房的紅木椅上，麵目有些憔悴，說話也不似先前那樣有力果敢。
魏懿今日的表現和判斷都超出他的想象。
情理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朕想要考驗一下，你的能力。”皇帝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感覺晚上總是涼氣逼人。
“那李佈現在在哪？”魏懿甚至沒在意他說的，見皇帝左右不提李佈，急急出聲問道。
“他，一早就回來了，現在應該睡下了。”皇帝瞅了眼窗外的天，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蟈蟈不知趴在那個樹梢的小角落裏，發出清脆明亮的聲音，纏綿不絕。
晚上，魏府的書房依舊燈火明亮。
魏懿將方才看的書合上，重新放在遠處。
眼前燈火搖曳，火舌往上竄著，裏芯冒著藍色的光。
火焰輕飄飄的飄搖著，好似隨時一陣微風徐來，就能將這火苗吞沒，湮滅在一片黑暗中。
倘若有一道燈罩，護著把那燈芯，縱使外麵暴風摧殘，即便不能永久存活，也至少能延長那燈的壽命。
而他，便是那燈罩。
魏懿心裏明白的很。
方才在皇上書房裏，話裏話外都直言他大限可能將至，李佈身為太子，無疑，便是下一任君主唯一人選。
“朕希望你能輔佐李佈，你意下如何？”皇帝在桌子上坐下，隔著些距離看他，年老色衰，隻能隱約看出點魏懿的輪廓，他看不到魏懿的眼神和小動作，試探性的問。
“皇上有上天保佑，自然會延年晚樂。”魏垂首，神色淡然的回答，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
“借你吉言。”皇帝自嘲的笑笑，還能有誰比他更清楚他的身體嗎？
倘若不是真的力不從心，便不會出此下策。
皇帝抬眼，利鷹似的眼睛緊鎖在魏懿身上，似乎能透過他的身體，看出他心中所想似的。
“魏懿，朕這一生，雖是富有，擁有著大好河山，掌管天下權利，其中艱辛，唯有朕親身經曆才知，朕卻也窮極一生，身無親信，連個知心說話的人都不能，朕雖然掌握很多人的生死，唯獨對自己無可奈何。”皇帝歎了口氣，整個人仿佛沒有生機，失去了往日君臨天下的神采，憔悴滿麵地坐在椅子上。
魏懿心裏一震，隔著蠟燭的火，明滅之間，搖曳之間，他從皇帝身上看到了生命的脆弱。
魏懿是個好角色，無論能力，責任或擔當，都是人中佼佼者，是個值得培養的，也能是一個成大氣的。
皇帝暗暗敲定主意，嘴角扯出一抹笑，日後若是能為他所用……
皇帝剛剛起身，從舊傷處傳來的痛感，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皇帝看了眼窗外，烏雲壓頂，窗外皎潔如洗的月亮不在。
翌日，天空陰沉，悶的人有些透不過氣，空氣中混雜著泥土的芳香，空氣濕潤。
“魏大人，我們太妃有請。”張公公算好時間，特地再次等待魏懿。
魏懿看著眼前這個不知從哪竄出來的人，看了一眼東宮的方向，點點頭，“煩請張公公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