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大軍上岸
會三日,南灘外,數百大船橫海,船身櫛比,高帆林立,左右旗旌迎風而動,滿目皆為“全”字,禁軍主力登島了。
甲板向下,千餘位甲士正在加緊定樁,木寨擴建已達灘塗內側,軍前轅門,數人齊行,打頭者著一青衫,衫非新衣,勝在潔淨,此人正是禁軍十二營都指揮,福建安撫使以及數日前趙官家親筆禦批的台州宣政使全績。而其身後者為台州新任知州事徐清叟、台州通判李鳴複。
“直翁,成叔莫要客套拘泥,此處便是台州,日後你二人可是大宋的封疆大吏了。”全績笑盈盈的看向一臉無措的二人,徐清叟是他向趙官家要的人,而李鳴複則是史嵩之推薦的人,相較而言全績自然是更看重徐清叟。
“全帥謬讚,下官今日能複起,依仗全帥甚多,日後定以全帥馬首是瞻。”李鳴複本是鄭塤推薦入仕,自川陝一役後鄭塤背上了逃帥的名號,自家勢力一落千丈,同派官員也變無根浮萍,恰在此時史嵩之向李鳴複拋出了橄欖枝,而李鳴複也想借著這個登天梯認識大名鼎鼎的全帥,如今得償所願,自是處處恭謙,不敢有半句難為之言。
“全帥,這海外孤島荒僻之極,所居蠻夷不受教化,且島上多有毒瘴之氣,久居生疾,在下官看來可不是個好去處。”
徐清叟,字直翁,號章壹,浦城人,徐應龍之子。生於宋淳熙九年。嘉定七年進士,補從事郎,充江西安撫司幹辦公事。稍遷太常博士,奏請示正義、進人才,其意在裁抑史彌遠恤典,召用真德秀、魏了翁。後曆任殿中侍禦史兼侍講、太常少卿。其人剛正不阿,孤忠皇家,直言敢諫,素有殿上虎之稱,即便史彌遠當政也是一派端人之相,毫不畏懼權貴。
徐清叟從官家口中得知自己要來孤島任官,心中萬般不願,但他向來自詡直忠之最,官家之言又不得不從,此刻有些怨氣發在全績身上也在所難免。
“直翁,未經全貌,不以概論,台州很大,大的超乎你想象,等你完全了解此地,知道此地對大宋的重要性後就不會這麽說了,而且台州並不荒蕪,隻是未經人跡罷了,直翁且放心,不出五年朝廷便會大批移居福建百姓至此,績也相信在直翁治理下台州很快就會成為大宋新的糧倉,新的後方。”全績很想待在台州一步步看著此地發展,切身參與,感受其中的樂趣,但北境局勢不容他在台州久留,他隻能把自己的心願托付給徐清叟。
“這一點全帥大可放心,即便此處人煙荒蕪,地貧無依,某也會竭盡全力治理,不負官家所托。”
“好好好,有直翁這話績也就放心了,績會在台州待上一段時間,處置此間山民,直翁若是有什麽要求盡管提來,績能滿足的一切不在話下。二位,請!”
之後,餘玠受命安置二官,全績徑直去了軍中大營。
初入帳,楊妙真與李壇便上前參拜。
“末將拜見全帥。”
“起來吧,此間戰事本帥已知,你二人做的不錯。”全績落座主席,擺手示意二人起身,繼道:“楊將軍,你信中所言已經生擒賊首,現在他人在何處?”
“回全帥,那日山民集群攻入營門,末將斬殺賊首二人,生擒主凶,現押於營中,其餘賊人做鳥獸散,末將派人一路追查,得知他們在島南有一大寨,聚眾數千人,其中不乏持鐵器者。”楊妙真在全績帳下自詡悍將,她也很享受這種被平等對待的態度。
“持鐵器者?嘶!島內工藝可冶礦?”全績頓時起了興趣。
“非也,其人鐵器陳舊,多是大宋製式,應是劫掠所得。”楊妙真說話間讓人搬來了繳獲的兵刃。
全績上前仔細查驗,心中大致有了線索:“看來是毗舍邪人,如此也好,明日整頓大部,伐其寨,討前仇,一絕後患。”
“是,全帥。”二將齊應。
是夜,晚風天,海水拍岸,高岩之上,全績與餘玠並立。
“義夫,這波濤之潮何其壯觀,立於此處,方覺人之渺小啊!”全績近來有些多愁善感,一方麵有外因,另一方麵也是內忌,全績手握重兵,執掌生殺大權,雖說是韜養謙虛,但朝中不乏煽風點火者,即便趙官家對全績的信任遠超乎於常人,但也架不住左右陰風貫耳,這次官家給全績的書信中多次提及歸京之事,甚至附上了加官進爵,這可不像是官家的做派啊。
“天地廣闊,萬象乾坤,全績心襟如海,任憑驚濤拍岸,也可做到巋然不動。”餘玠追隨全績多年,對全績也知之甚深,自然明白他在說什麽。
“力求坦蕩吧,皇權霸業對人心荼毒甚深,猜忌隻不過是柳末小事,本將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忠貞義士再多,也需一位明君引路,隻望官家不會在這方麵動搖,不然這錯全部要歸咎在績身上了。”
霅川之變那位也有機會,全績做絕了這條路,背上了世人的罵名,若是新君不勵精圖治,那全績可就是這天下的罪人了。
“全帥這些年來的作為有目共睹,為帥為友,玠都是深感欽佩,萬望全帥砥礪前行,為了大宋,也為了禁軍十二營以及西涼經略府退下來的老卒。”餘玠平素不愛說這些話,他也知道全績不愛聽,但忠臣義士也需要一個黨派,也需要一個魁首,譬如崔與之、賈涉一眾,若是沒有他們的庇護,下麵人如何盡忠?如何護衛這天下萬民?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樹生了根才能枝繁葉茂,但如何保持主幹不枯為腐敗才是重點,這一點不比為君之道簡單。
“義夫,你說數十年前史相設計斬殺韓侘胄之初,是不是也滿懷雄心壯誌,想要扭轉這天下頹勢,大宋敗局?”全績有意無意之間自嘲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第二個史彌遠。
“全帥不是史相,玠一直堅信這一點。”
“哦?那義夫以為本將是何人?”
“端人,竹節君子!”
“嗬!從古至今可沒見過一身墨衣,市井出生的端人。罷了罷了,多思無益,且行眼前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