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飯局
是夜,城東酒樓,二樓雅舍齊聚百餘商賈,在廳堂會麵客套之後,很快分出了涇渭局麵,酒樓主家也不敢怠慢,以屏風隔之,分作三席。
左席為本地土豪,居中為鹽賈,右席為海商,這也充分說明了三方人馬的貴賤。
半個時辰左右,全績登樓,喧鬧的場麵瞬間安靜下來,待王居安介紹了全績身份後,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拜見安撫使。”
“諸位請坐,今日邀約諸位,隻做閑談認識,諸位不必拘束。”
“多謝安撫使。”是官大一級,更何況是商人,在座諸人隻會感覺榮幸。
“都坐吧。”全績示意眾人安坐,王居安則領著他認識了幾家的行首人物,眾行首紛紛美言相讚,稱全績年少有為,日後必當封侯拜相。
許久,全績落坐中席,舉杯說道:“唉!眾位也知全某此行福建的目的,但說實話全某很心寒,本以為閩人好學知義,皆是朝廷門楣。”
“安撫使莫要心傷,福建地廣,有二三不義之徒也是常事,但我等皆知忠義二字,也知自身起家全賴朝廷扶持,朝廷若有驅使,我等萬死不辭。”
新官上任刮民脂是慣例,這些商人也懂得孝敬,話說的漂亮,他們對些深有覺悟,無論出多少金銀都不會皺眉,因為他們很明白一頓飽和頓頓飽之間的利弊。
全績笑而不語,眾豪商立即頭生冷汗,看來自己是會錯意了。
“安撫使,方才小人酒後失言,我等也辱於與無義之徒為伍,定以此為戒,日後時常自省,絕不坑害百姓,絕不行齷齪勾當。”
商人立世靠一張嘴,見者不同,言論不同。
“諸位也知士農工商一詞吧!
何為士?心懷家國天下,文通經史,大公無私,竹節端人方為士。
何為農?本以勤於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米糧活天下之人為農。
何為工?作業於市坊之間,精於手藝,身懷絕技,進能為家國獻力,退能養家糊口者為工。
何為商?天下熙熙逐利而往,居奇貨以售千金,知變通以謀財進,納賦於國,誠信為本,質量為上者為商。
但這句話到福建就變了味,士為貪官汙吏,民為懶漢刁徒,工為街坊地痞,而這商……哼!
重農抑商之策是曆代國本,唯我大宋興朝以來惠利商眾,才有了爾等今日之場麵,爾等以為對否?”全績昨已接到宋慈來信,泉州商賈以福州商人馬首是瞻,且福建其餘諸州也是如此,想整治鹽務就要好好治一治這福州商人。
“安撫使所言極是,不過我等才淺智愚,不知朝廷旨意,望安撫使明示。”眾商個個鬼精,家家自詡耕讀傳家,到此刻卻打起了馬虎。
“簡單,日後福建的鹽務除去轄地原則,就近取鹽,如何?”全績直言擺明,說實話他倒希望有人領頭反抗一下,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給安撫司衙門撈一些軍資軍糧。
此語一出,鹽商一席坐不住了,全績這話就是讓他們舍棄南劍、汀、邵武、建寧四州府的官鹽買賣,這是他們萬般不能接受。
“安撫使,汀州地遠,廣南輸鹽尚可,但南劍、邵武、建寧三地與福州比鄰,自古都用的是福州鹽啊。”一鹽商叫屈道。
“笑話,福建隻有福州一處鹽場嗎?泉、漳、興化三地鹽不可用?反正爾等日日哄抬官鹽價格,以後讓福州人吃千金鹽便可。”全績如此態度已算極好,常言道官逼民反,但沒有其中助力,但凡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民豈會反?而這晏彪之亂的根源就是福建這混亂的鹽市,這些福州鹽商手頭上無形中都沾著血。
“安撫使您看這樣如何:我等從朝廷鹽場取鹽,以低於市場三成的價錢供著四州三年,讓百姓家家可買鹽,可食鹽,另外今歲福州城百姓的五成鹽稅由我們交納。但求安撫使莫棄福州鹽。”為首鹽商說了軟話,鹽這東西隻有披上了官衣才值錢,若是沒了三州鹽市,但憑私鹽成不了氣候,而且風險極大,所以鹽商們都願意割肉。
“那三年以後呢?”全績要的就是這個結果,鹽務進行實踐才能頒布合適的法令,三年時間足矣。
“平價買賣,若有人壞這規矩,不必官府出手,我等定讓他一粒鹽也賣不出去。”為首鹽商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其實他心中也在期許這三年拖延期,隻要過了這三年換了新知州,屆時全績也不在福建了,那麽事情就好辦了。
“行,那本將就再信你們一次,三日之內本將離開福州,屆時要看到結果。”不怕各懷心思,隻要能求同,還怕官府治不了商人嗎?
“安撫使隻管放心。”
鹽務之事說罷,全績又喚來海商為首者議事。
“拜見全帥。”劉景仁,年五十有二,年輕時是港口勞力,跟著自家船長出了幾趟海,攢了些本錢,自雇船隻開始走貨,短短十年起勢,運氣斐然,為人精明。
“起來吧,劉員外,本將有一事要托福州海商,下月初本將要征調大量船隻出海,不知劉員外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別的事不好說,但全帥若要用船,福州有的是,不知全帥要出海作甚?”
海商是來錢最快的門路,也是暴發戶的象征,故而他們的地位也最低下,攀附權貴也是他們最樂意做的事情。
“劉員外可去過琉球?”全績頗有興趣的問道。
“路過幾次,並未登島,全帥是想?”劉景仁心思一震,心歎怕是要商船軍用了。
“不錯,琉球一島地廣人稀,物質豐厚,若是不用豈不可惜?”全績推了北境戰事來福州,最終目的就是琉球島,這個前沿島是大宋向海生輝的跳板,無論從戰略,還是從物資采取,全績都鐵了心要在琉球島上建城,開發這已經發現了上千年的世外之地:“怎麽?劉員外似乎有所顧慮?”
“不敢不敢,一切聽從全帥安排,莫說是個琉球,大食也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