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知州
六月天,全績第一份奏章石沉大海,全績見事態如此黑暗,以私信向趙昀密奏扣糧貪汙之事。
與此同時,湖州新任知州到府,全績立即領州府一眾文武去大堂拜謁。
時見堂中,一青衣中年文士負手立於案前,八字胡,鬢有霜,氣度爾雅,雙目溫和。
“拜見使君。”全績引眾人行禮,神色多存敬仰,他早知此人,對此人言行德操甚是看重。
“眾位請起。”
嶽珂,字肅之,號亦齋,江西江州人氏,嶽飛三子嶽霖之子,開禧元年中進士,曆任奉議郎、承務郎、光祿丞、司農寺主簿、軍器監丞、司農寺丞。嘉定十年知嘉興府,十二年任淮東總領,至今歲,官家感念嶽帥之功勞,賜諡忠武,嶽珂的身份也水漲船高,升為朝奉大夫、司農少卿、總領浙西江東財賦,淮東軍馬錢糧,專一報發禦前軍馬文學兼措置屯田,官拜從六品。
“爾等哪位是全通判?”嶽珂入仕也近二十載,曆任地方最拿手的就是農事,趙官家此次派他來湖州,名為知州,實為屯田助軍事,這一點他自己也是十分清楚的。
“後進全績見過肅之先生。”全績拱手一拜,嶽肅之在京湖軍中是一塊金字招牌,同樣其在士林中也大俱名聲,全績不得不恭。
“果然是年輕俊傑,官家與老臣交談之時對全通判大加讚譽,說全通判是匡世之奇才啊。”嶽珂青年時四考進士,對朝廷政事有無限熱忱,加之近年來官運亨通,也希望做些實事,不辱先輩之名。
“官家謬讚了,績一吏補之人,機緣巧合之下方做了些文章,比起先生難登大雅之堂,今先生到府,績也就輕鬆了,州府政事全權移交給先生,績專心處理忠義軍之事。”全績說的都是真心話,人的精力有限,難做全部精心。
“好,老夫定當盡力為之。”嶽珂這句話已給了正次,他的官階聲望都比全績大,但全績占了聖心,他甘願退求安穩。
“先生,一應卷宗都在內堂,績已做過整理,先生可放心覽閱,此外先生若安排屯田事宜,忠義軍絕不敢辭。”時至今日,全績的心態也在慢慢發生轉變,許多事也懂得了取巧忍讓,官場這個染缸還在無時無刻的影響著他。
“好說,好說。”……
話回臨安,皇宮,趙官家邀史彌遠、鄭清之二人入宮飲宴,等二人到內殿時,宴場上已坐著一位老者。
老者鶴發童顏,目光精湛,氣度不凡,獨坐席間飲酒,不做斜視。
史彌遠見了此人,神情頗為驚異,但很快又恢複平常,朗笑上前拱手:“崔兄,多日不見,近來身體可好?”
“尚可。”
崔正子如今是閑散人員,心中無牽掛,對史彌遠的態度也稍加回轉,起身同帶笑顏。
“見過正子先生。”鄭清之是三人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又對崔與之十分敬重,持弟子禮落拜。
“德源請起。今日是官家擺宴,我等皆為客,就不分主次了,各自落座吧。”崔與之說罷坐回席位,自斟自飲。
史彌遠見狀也不自找沒趣,崔與之的份量在當朝出其右者寥寥不見人,坐在史彌遠對座氣勢不弱分毫。
一刻後,趙昀姍姍來遲,見三人端坐,便開口道:“史卿、崔卿,動筷吧。”
“多謝官家。”史彌遠起身施禮,迄今為止他對趙昀的表現還算滿意,事事聽從他的意見,用人處事也多用他推薦的人選,且全績統帥忠義軍也是史彌遠主薦的,史彌遠這麽做的主要原因是讓全績背上殺濟王的主凶名號,以後全績想要再進升,不必史彌遠開口,便有大把的忠貞義士跳出來阻攔。
“官家,老臣有話要說。”崔與之忍了一路,現在終於可以向趙昀發難。
趙昀訕笑了兩聲:“崔卿有事,咱們可私下來談,今日飲宴為先。”
趙昀語氣如此心虛的原因是崔與之不是自願入朝的,昔年崔與之在川蜀當了五年帥臣,功德圓滿榮歸故裏,本想鄰水搭棚教書育人,不再過問朝堂之事,但趙昀聽信了全績的鬼話,不顧崔與之強硬反對,把其“請”回臨安城再為朝效力。
“不必私下密語,老臣的話正大光明,陛下這麽做有失為君之道,老臣已是風燭殘年,精力大不如前,再入朝為官隻恐誤國誤民,老臣懇請陛下放我離去吧。”崔與之說話沒有任何顧忌,他的確不願再出仕為官。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史彌遠則憋了一肚子火氣,崔與之這些話好像都是說給他聽的,含沙射影的罵他老而力衰,不應該再把持朝政:“官家,既然崔帥不願為官,朝廷也不應強加為難,此番說出去,還以為大宋無人呢!”
“哼,大宋人多的很,不過都是些攀附之輩,仰人鼻息之徒。”崔與之雖是文士出身,但為帥多年,已經養成了軍旅脾性,幾句話說的鄭清之麵紅耳赤。
“好了,都不要再爭執了,朕這酒宴,爾等飲是不飲?”趙昀表麵怒目,實則心中樂開了花,史彌遠這種老臣就要讓崔與之這種老將治一治,全績說的沒錯,強請崔與之,利大於弊。
“臣等有罪,臣等失態了。”史、崔同聲答道。
“都坐吧,史相老當益壯,正是為國之時,崔卿也如是。”趙昀一句話封住了兩人,吊起了崔與之的心火,也抑製住了史彌遠的驅逐之心,若史彌遠再說下去,就等同意在說自己。
“鄭卿,為兩位老大人斟酒。”
之後,趙昀又與二臣扯起了先帝朝的事情,將二人的功績輪番吹捧,哄得眾家開心。
一個時辰後,趙昀微醺,借著酒意對崔與之說道:“崔卿,朕此次請你回來,是想讓你任禮部尚書。”
“官家,老臣著實無力再為官,哪怕不俸祠,也請官家放老臣歸鄉。”
“崔卿先莫言辭,近日湖州發生了一事,讓朕氣憤至極,思來想去也隻有卿可查之,請卿靜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