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嗣沂王
飯罷,雨停,了然和尚辭別全有德,與撐船老者同去了山陰,而餘天賜絲毫沒有要走的意願,依舊和趙與莒對坐而談,問些學識見解。
??一刻後,全氏父子再返廳堂。
??“全兄,某怕是要在家中叨擾幾日了,不知方便否?”餘天賜向全有德拱手說道。
??“這倒無妨,餘兄安心住下便是,不過餘兄不怕誤了鄉試嗎?”全有德提及餘天賜方才說的科考之事。
??餘天賜訕笑搖頭:“不瞞全兄,其實某此次出京是為了他事,科舉隻是順帶而為。”
??“噢,餘兄所為何事啊?”全有德仗著趙與莒舅父的身份再次發問。
??餘天賜看了一眼趙氏兄弟,雙目一定道:“告訴諸位也無妨,自去歲景獻太子不幸病逝,皇子之位有缺,官家拔沂王養子趙竑為皇子,故而沂王嗣位有缺,史相派某來尋訪皇室宗親以繼沂王位,今日恰巧遇了大郎、二郎,某見他們行為得體,又有宗親血脈,故而想引薦給史相。”
??當今官家趙擴也是個悲命人兒,一連生九子,九子皆夭折,隻得從宗親中挑選一位皇子以繼大統,沂王養子趙貴和便入了趙官家的法眼,去歲趙擴收趙貴和為養子,賜名趙竑,授寧武軍節度使,封爵祁國公,自此趙竑成了皇子,成了大宋正統的繼承人。
??但趙竑此人天生張揚,喜怒流於表麵,他就對史彌遠十分厭惡,稱其為奸相,常作貶義。故而史彌遠想另尋一位宗親與之對抗。
??承襲王位!趙與莒腦中瞬間炸裂暈乎,體內生麻感,不敢相信這種好事會落在自家兄弟身上。
??“原來如此,某是鄉野粗俗,家國大事非某能企及,餘兄有什麽安排盡管吩咐便是。”全有德一聽也知道翻身的機會來了,全家若能走出一位王侯,日後的光景該是何等輝煌啊。
??“諸位莫要激動,某隻是做個引薦,至於大郎、二郎前途如何,還需史相抬手幫助。”餘天賜擺手一笑,為眾人灌輸史彌遠在其中的重要性,讓趙氏兄弟知道何人才是恩主。
??“無論結果哪般,全家感念先生大德。”全績開口恭維,餘天賜這條紐帶是一切的開端,沒有他,史彌遠也不會認識趙與莒。
??“某盡力為之。”……
??是夜,全績將自己所住的前院廂房讓予餘天賜,而他則去與趙氏兄弟同睡。
??月光照入房中,映下銀白,左側小榻安睡的趙與芮已起了鼾聲,右側大榻上趙與莒卻是怎麽都睡不著,今日餘天賜的話對他的觸動太大了,一代王侯,一世榮華,參議朝政,得天獨厚。
??“五哥,你說此事可信嗎?”趙與莒側過身子看著雙目緊閉,呼吸平常的全績問道。
??“可信,餘天賜的這份氣勢一般人裝不出來。”全績並未睜眼,慢悠悠的說道。
??“那就是說某真有可能一躍為王?”趙與莒牙口微顫,一個平素買兩塊餅食都要算錢的人現在告訴他要當王爺了,他能不激動嗎?且他才十六歲,自然把持不住這份興奮。
??“大郎,想的太簡單了。”全績一句話把趙與莒堵了回去。
??趙與莒強壓心情:“五哥教我。”
??“史相為何要在此刻選一個沂王嗣子,你可曾想過?”全績雙目一睜,狐兒眼在夜間格外明亮。
??“餘天賜不是說趙竑當了皇子,沂王嗣位有缺……嘶!五哥的意思是史相想選一個皇氏宗親與祁國公爭皇位?”趙與莒一作聯係,立即通透。
??“不錯,從白日餘天賜的口氣中不難聽出史相與祁國公有隙,大郎可想好了,這不是什麽富貴閑王的安樂路,而是險象環生的臨極繩,就看大郎與祁國公哪個能爬上山巔了。”全績要給趙與莒打足氣勢,以免到了關鍵處怯了場。
??皇帝、官家、聖人、君上、至尊、臨極,這個位置有太多的稱呼,在九天之上,絕世獨尊,一言生殺,萬裏河山手有握,趙與莒此刻越發難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在今日前他還想科舉出仕,報效國家,現如今卻要讓他變作淩絕頂,統禦神州。
??“大郎,機遇就在眼前,抓住它,飛入九天成龍吧。”全績有些落寞的說道。
??“五哥,若真有一天某得誌,定以五哥為相,共掌家國事。”趙與莒興奮地答道。
??“大郎,世間事複雜多變,大郎就算攀上了那個位置,身旁還有許多外在因素挾持,譬如說扶大郎上位的史相,他到那時會不會更囂張跋扈呢?”全績給趙與莒潑了一盆冷水,皇帝不好當的。
??“五哥是說某即便當了皇帝,也是他人的牽線木偶?那這皇帝當的還有何意思?”趙與莒是典型的麵冷心熱,他還想收複北疆失土,還我河山呢。
??“凡事都要慢慢來,一步登天必然會伴隨諸多問題,史相年近花甲,而大郎不足弱冠,無論怎麽看,大郎的路都更長些。
??且這隻是我二人的猜想,興許史相就是純心尋一沂王嗣子呢?現在說這些話言之過早了。”全績勸誡趙與莒要學會隱忍,隻有積蓄足夠的力量才能產生翻天的變化。
??“五哥所言甚是,也就是五哥在側,不然莒斷不會說這些話語。”趙與莒對全績的信任始於多年陪伴,升華於舍身相救,可稱牢靠二字。
??“嗯,某明白,早些睡吧,明日某帶你和二郎去衣鋪裁兩身襴衫,估計要不了幾日爾等就要去臨安府走一遭了。”全績拍了拍趙與莒的大腿,他能做的隻有這些。
??“五哥,莒還是有些……”
??“怕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都這般模樣,日後怎麽當皇帝?”
??“五哥教訓的是。”
??翌日,全績三人早起,與全蓉在書房同用早飯。
??全蓉的神情多顯擔憂,猶豫了半天開口問全績:“五郎,家裏來的那位餘先生真當要帶大郎、二郎去臨安府?”
??“小姑放心,餘先生是臨安府有名的人物,他所行之事也有利於大郎、二郎,且並無危險。”全績信誓旦旦的說道。
??全蓉微微點頭,但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緩解,一會兒問需不需要準備衣物,一會兒又問要不要帶些吃食,打心底不願讓二兄弟去臨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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