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滾開萱草巷
玉玲瓏深深歎了一口氣，這孩子怎麽這般魯莽，別說阿三被他一嗓子吼得愣愣，就連玉玲瓏都沒能反應過來。
“喲，又來了一位小兄弟。”隱在土牆後的人終於露出麵來，是名女子，又不止是名女子，還有一名男子在她身側。
“都是老熟人啊。”玉玲瓏冷笑出聲，方才叫阿三那麽震怒她隱隱當中就有猜測，沒想到還真是他們兩人，“玉堂，雲娘。”
“誒，大嬸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徐光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出口就讓雲娘扭曲了臉。
雲娘今年不過二五，自詡還正當年華，平日裏最喜歡的就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去享受眾人投來的驚羨目光。可徐光卻叫她大嬸，這讓她如何忍得下去！
“你眼睛是拿來喘氣兒的嗎？老娘這吹彈可破的肌膚，這炯炯有神的亮眸，這鮮豔的衣裳和華麗的頭簪，你都瞧不見嗎？”雲娘氣到全身發抖，前文不接後尾的斥責著徐光。
徐光點點頭，淡然道:“瞧見了呀，所以我叫你大嬸啊。”
玉玲瓏噗呲一聲，終於忍不住笑，她怎麽不知道徐光這麽殃壞殃壞的。
隻見徐光說完還不過癮，又用手比試了下眼睛和嘴巴兩側，貼心的說道:“嬸兒，你別氣了，這皺紋，對，就是這裏還有這裏，好明顯啊。”
“啊——”雲娘尖叫了一聲，捂著臉埋進玉堂的懷裏，肩膀更是一抽一抽的，顯然是在哭泣，可見徐光是真真戳到她的痛處了。
玉堂一邊享受著軟香玉在懷，一邊整理著麵部表情板著一張臉怒斥道:“好你個阿三，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別人罵你的女主子？吃裏扒外的東西！”
玉玲瓏實在是搞不懂玉堂這話裏的意思，先不說玉堂和雲娘已經拐了玉家地契變賣偷跑掉，怎麽好意思以玉家男女主人自稱，就說阿三的奴籍，玉玲瓏早已給他劃了去，他不再是任何人的下人，要說這吃裏扒外的應該是那兩個狼狽為奸的狗男女吧。
“玉玲瓏，你……你再說些什麽！”玉堂氣得臉色發青，恨不得走上前去好扇玉玲瓏一巴掌，“我可是你長輩，你也太無禮了！”
“哎呀，我不小心說不出來了嗎？傷到你們的心還真是不好意思呢。”玉玲瓏譏笑了一聲。“瞧我怎麽又忘了，您老怎麽有心呢，早在逼死我爹的時候就被狗吃掉了吧。”
這打水的地方可謂是萱草巷人來人往最多的地方，住在萱草巷的人基本都得來這裏打水，再加上鬧著一處，不少愛湊熱鬧的人都跑來這裏圍觀了起來。
玉玲瓏三言兩語就將雲娘和玉堂兩人先前的所作所為概括個清楚，讓旁邊的人大吃一驚。
“哎喲，可憐見的孩子，怎麽就遇上這種姨娘和叔伯，真是老天不長眼。”
“就是就是。”
玉玲瓏自從搬來這萱草巷就時常送些自己做的菜肴送給鄰居，鄰裏之間的關係一直不錯，再加上有玉琳琅那貌美的妹妹和玉林那乖巧的弟弟，還有前幾日太子親自光顧萱草巷，大家對玉玲瓏姐弟幾人多是親近和敬佩。
一邊是平時相熟的可見姐弟，一邊是麵目猙獰疑似殺夫拋子的衣裝華貴男女，幫誰自然無需言說。
圍觀群眾越來越多，說的話也越來越誇張，甚至還有孩童朝玉堂和雲娘扔臭雞蛋和爛菜葉。
“滾出萱草巷！”
“對！趕緊滾出萱草巷！我們萱草巷不歡迎你們這種人來。”
雲娘好巧不巧被臭雞蛋砸到頭上，更是尖叫連連，恨不得趕緊離了這地方。
她新買的衣裳和發簪啊，這可是很貴的！
雲娘要走，可玉堂不肯，他掩去自己眼中的燥悶和恨意，努力在臉上扯出一個笑來。
“玲瓏，我知道你們姐弟在這裏過得並不好，幾個人擠在一個小院子裏哪裏會住得舒服，跟我走吧，我買了大宅子，那可比玉府大得多。到時候你們住進去了，琳琅想要多少漂亮衣裳都有，你也不用天天去明月樓做什麽勞什子廚娘，多辛苦啊。”
玉玲瓏也不回答，一張小臉崩得緊梆梆的，隻是那平日裏一向帶著盈盈笑意的漂亮眼睛此時正冷冷的盯著玉堂，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又仿佛有千萬把利刃要將他絞殺。
玉堂被瞧得心底莫名一虛，眼神開始閃躲了起來，方才他所說的那些話當然不當真，不過是他想把人哄騙過來胡編亂造的說辭罷了。
雲娘早已忍受不住身上的臭味，聽見玉堂想要把人帶到家裏去就氣急敗壞的擰了一下玉堂手臂內側的軟肉。
“我要離開這裏！”雲娘眼中火氣點點，若不是對方人太多，她早就伸著指甲要上去抓頭發撓人了。
玉堂見玉玲瓏死活不開口，便知道他說的話她多半沒聽進去，再加上周圍扔菜葉子的人越來越多，他也隻好用寬大的衣擺擋著他和雲娘的臉慌忙腳亂的逃離萱草巷，想來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不會再來了。
玉玲瓏朝著所有圍在他們身邊的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看就要磕頭下去，一位老人上前趕忙將她扶起。
“傻孩子，磕什麽頭，我們又沒做什麽。”這位老人算是萱草巷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大家都叫他蕭老。“大家夥都散了吧，家裏的飯菜都燒糊咯。”
“嘿，你這蕭老頭，可別咒我們。”
大家都默契的散去，有的人還笑著調侃一兩句。玉玲瓏偏了頭悄悄抹去眼淚，這是感動的，她承了萱草巷的大家太多善意了。
“孩子回去吧，還沒吃飯吧，可要餓壞了。”蕭老拍了拍玉玲瓏的肩膀，又對阿三說道，“你這小子，紅著眼睛攥拳頭有什麽用，有些事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蕭老罵的是。”阿三知道自己有錯在先，也不反駁，就悶悶的受著。
教訓完人，蕭老便怡怡然離開了，手裏抓著一個衣領。
“蕭老，您快把我放開，我師父還……”徐光又不敢掙紮，畢竟蕭老年事已高，哪裏經得住他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