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拜壽
夕陽西下，紅霞滿天。
位於城郊青山水庫邊上的一戶老宅院變的熱鬧起來。
這是一個標準的四合院，青瓦白牆，四周綠蔭環繞，這是徐洛爺爺徐長志的家，老爺子以前是造船廠的機修工程師，退休以後就獨居在院子里。
徐洛一腳將電動車剎在院門邊上，跳下了車，隨手上鎖，俯身將一箱牛奶提了起來。
「鎖什麼啊，你這破車也有人偷？這種垃圾推到廢品站人家都不收吧。」一個刺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徐洛側頭一看來人是他伯伯家的兒子徐傑，也就是他的堂哥了，皮鞋花襯衫，豎著鍋蓋頭，挺著啤酒肚，車鑰匙在褲襠前面晃來晃去，一臉的不屑笑容。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斯斯文文的，夾著公文包，一副白面書生的樣子。
「阿傑你來的真快啊，你爸媽他們都到了？」陳愛蓮笑著問。
「到了，嬸兒，你早說你要來我去接你就是，我剛剛換了新車，既安全又舒適，速度還很快呢，比徐洛這電動車要好的多。」
徐傑伸腿踢了踢徐洛的二手電筒動車，連連搖頭。
「徐洛，我上次見你就是這破車，怎麼還不換啊？」徐傑刻意抖了抖手腕上的江詩丹頓腕錶生怕徐洛看不見。
對於此人徐洛沒有半點好感，浮誇，狂妄，自大，一副小人的嘴臉。
這些年徐洛算是悟出一個道理了，親戚之間很少有真正的關心，更多的是攀比和諷刺，這麼多年了伯伯一家從未正眼看過他，逢年過節徐洛家一個客人都沒有，他們也不去別人家，既然你看不起我，那我也懶得去接你了。
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用不著，我這車是我自己的錢買的，舒坦。」
徐洛懶得理他提著牛奶進了院子。
院子里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正蹲在地上逗狗，熱褲弔帶衫穿的非常的火辣，股溝都露出來了，雪白的后腰上紋著一大朵火紅的玫瑰。
她拿著一根木棍不停的戳躲在角落裡的小土狗，小土狗避無可避被戳的嗷嗷慘叫。
「阿傑，你跟爺爺說讓他把狗宰了吧，咱們來個亂燉狗肉怎麼樣？」女人回過頭卻發現是徐洛進來了不由得撇了撇嘴。
「看什麼看？」女人沒好氣的說道。
不看則已，一看差點把徐洛的隔夜飯都吐出來了，這女人長的很一般不說還濃妝艷抹嘴巴塗的跟猴屁股一樣，眼睛化了濃重的眼影，看起來像兩個牛蛋，腰上還系著紅繩子，上面串了一串的玉環。
斗大的爆炸頭像條瘋狗。
我草，這是哪來的殺馬特女神經？
徐傑走了進來，拍了拍徐洛的肩膀，笑道：「給你介紹一下，你嫂子李麗，玩cos的，圈裡都叫她世界第一公主殿下。」
「哦，他就是那地攤零售大王吧？難怪，肯定沒見過女人了，眼睛都看直了。」李麗不由得嗤笑起來。
徐洛是真要吐了，你們敢在不要臉一點嗎？還世界第一公主殿下，惡不噁心。
「我還有事先進去了。」徐洛才懶得理會他們。
走進堂屋徐洛見到了老爺子，他正在和徐洛的大伯徐天辰聊天。
「大伯，爺爺。」徐洛打了一聲召喚。
老爺子趕緊站了起來，滿臉堆笑。
「小洛你也真是的每次來都帶東西，下次不許帶了。」
「也沒什麼，一箱奶而已，還有您最喜歡的煙絲，這可是我託人從雲南帶的。」徐洛將煙絲遞了過去。
老爺子頓時喜出望外，拿起來嗅了嗅讚不絕口。
「不錯不錯，好東西啊。」
徐天辰在一邊兒陰陽怪氣的說道：「爸你就收著吧，雖然徐洛送的東西沒我們家阿傑的洗腳盆貴重但好歹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說著徐天辰就拍了拍身邊的電磁洗腳盆，一臉的炫耀神情。
「那當然，誰送東西我都收，哈哈哈……」老爺子心情很不錯。
陳愛蓮也走了進來，她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紅包遞上。
「爸，這是徐洛的一點心意。」
「不不不，錢我不能要，你們的東西我都收了，錢我都拒絕了，我老了，沒什麼地方花錢了。」老爺子趕緊拒絕。
「老陳，算了吧，阿傑給爸一萬塊他都沒收，你那幾百塊錢他又怎麼會要呢？再說，以後他需要花錢我家出就是，你掃地賺錢不容易，收起來吧。」
徐天辰說的風輕雲淡，可語氣的諷刺徐洛和陳愛蓮都聽的明明白白，這些年他們沒少被大伯家諷刺，都習以為常了。
如果徐天辰什麼時候不炫耀了那他就不是徐天辰了。
老爺子不收錢就是害怕幾個後人攀比，怕給徐洛增加負擔。
推了幾次陳愛蓮只好把紅包收了回去，然後進到廚房裡去幫忙了。
「小洛，你跟我來，我們出去釣魚。」老爺子笑著道。
「好啊，我也好久沒釣過了。」
徐洛小時候最大的愛好之一就是跟著爺爺去水庫邊上釣魚。
夕陽下兩爺孫拿著魚竿坐在了岸邊，微風拂面，金色的陽光映在老爺子的笑臉上鍍上了一層金邊。
「小洛，你伯伯的話你別聽，他就是這樣，不過這人啊你一定要有，有能力，有錢，有本事，只有這樣別人才看得起你，最關鍵的是你要自己看得起自己，有什麼困難你和我說，爺爺還存了一點錢，還能支持你。」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又道：「都是我害了你們母子，你爸他不是人，我對不起你們啊。」
對於陳愛蓮老爺子一直都心懷愧疚，每每提及此事他都會唉聲嘆氣。
徐洛雖然窮，但卻是他最心疼的孫輩，也是看他最多的人，兩爺孫的感情向來都很深厚。
「爺爺，用不著，你的錢你就留著吧，還有以後這些話少說，不然我伯伯又會怪罪你的。」
看著爺爺蒼老的面孔徐洛的心裡就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他兩兒一女，可居然沒有一個人在身邊服侍的，這要是有什麼狀況餓死在家裡都沒人知道吧。
可憐啊。
晚飯是陳愛蓮和徐傑母親周萍張羅的，滿滿一桌子相當的豐盛。
席間徐洛遠在上海的姑姑打了一個電話問候了老爺子兩句就完事了，根本就是在走過場。
「兄弟，你不是會開車嗎？我哪兒剛好缺個司機送貨，來不來？」徐傑擦了擦滿是油膩的嘴問。
「是啊，這比你擺地攤要好得多，一個月好幾千呢。」徐天辰也在一邊兒搭話。
陳愛蓮擱下筷子，眉宇舒展，開心的說道：「不用了，我們小洛已經找到工作了，他當老師了，月薪八千塊呢。」
「老師？」
戴眼鏡的青年發話了，他的語氣有些輕蔑，拿起紙巾擦了擦手。
然後陰陽怪氣的說道：「你怎麼去當老師？這年頭老師還有半點尊嚴嗎？被學生指著鼻子罵都不敢說話，工資低不說還活的特別窩囊，我就親自處理過好幾起這樣的案子，曾經就有一個老師被學生活活給逼的跳樓的，最好一分錢賠償沒有家屬還給那學生賠了幾萬塊的精神損失費，好像還是什麼天誠中學的。」
「就是，老師都是傻逼，除了之乎者也還會什麼？老子初中沒畢業還不是身價百萬。」徐傑也在一邊兒不屑的說道。
「可不是嘛，當什麼都好千萬別當老師，再說了，你就一個擺地攤的，你有什麼資格當老師？進去給人當笑柄嗎？你別以為我說的難聽，我其實都是為你好……」
眼鏡男和徐傑你一句我一句把徐洛把老師貶的一文不值。
似乎在他們眼裡老師那就是不入流的下三濫職業。
徐洛也不生氣，而是笑著主動伸出了手。
「你說的很有道理，還沒請教你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