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別離
沈硯將藥罐子裏做成的丸藥取了出來,朱紅色的丸藥透出玲瓏的光線。
可怖又詭異的光芒之下,沈硯用微微發顫的手緩緩將丸藥,放在了溫瑜的嘴中。
煎煮過很長時間的骨肉入口即化,骨肉之中所包含的解毒之物也迅速起了作用,溫瑜先是睫毛微微動了動,隨後便是手指。
嘴唇和眼瞼的烏紫色也一點點退了下去,隻是不停地開始咳嗽,沈硯急忙局促地將溫瑜扶了起來,靠在靠墊之上,咳嗽才有了緩解似得。
意識尚且十分模糊的溫瑜輕聲地說道,“水……”
沈硯這才從餐廳急忙地拿來了手杯,一邊緩緩地喂著水,一邊輕輕拍著溫瑜的後背。雖然並不知道溫瑜是否還可以聽得清,但是沈硯卻一直輕聲地說著,“剛剛才吃下解藥,少喝一點,潤潤嘴唇就好了。”
沈硯歎了口氣,溫瑜的狀態很糟糕,即使是有了解藥,他胸口撕開的傷口也夠他痛苦一段時間了。沈硯幾乎是一刻不離地守在窗邊,時間一直到了下午時分,溫瑜才漸漸安靜下來,沒有再劇烈的咳嗽,胸口的傷也再快速地恢複著。
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在一點點地蘇醒了,溫瑜始終是天師,他身上的傷總是能比普通人恢複地快兩三陪。如果能熬過夜晚,白天他應該就會意識清楚地醒來了。
沈硯緊緊地握著溫瑜的手,天色在雪的掩映下變得格外深沉,盡管時間還算早,外麵卻已經像是提前進入了傍晚。雪也更加肆虐地下了起來,地麵和樹枝上都落下了厚實又輕盈的雪花。
一直守到淩晨,沈硯才總算鬆了口氣似得離開了臥室,沒有開暖氣的書房冰冷異常,冬日的寒雪帶著南方的潮濕將整個房間變成了冰窖。
沈硯僵直著手指,鋪開了一張紙,用溫瑜慣用的鋼筆,緩緩地提筆寫著。
不知道寫了多久,廢掉的紙張占領了半個垃圾桶,沈硯咬著鋼筆的筆蓋,埋著頭一字一句地寫著。時不時地抬起眼睛想一想,想起某些回憶時,眼睛總要濕潤許久。寫完這封信後,沈硯整理了房間裏被他弄亂的資料書,還有廚房那些做藥時用過的餐具都被打包裝在了垃圾袋裏。
做好這一切的時候,恰好是晨光熹微的時辰。
沈硯將溫瑜床頭的小夜燈關掉,看了看他沉靜的睡顏,傷口恢複的速度已經不需要沈硯再去擔心。再確保了一遍飲水機裏的熱水還有窩裏煮好的粥。
背包裏簡單地背著幾件衣服和溫瑜曾經為他整理的修煉的書,腰間掛著那把彎刀法器。
最後看了一眼屋內,沈硯轉過頭,踏著緩慢的步子,一步步離開了這裏。
人間白雪,傾覆紅塵。
沈硯的身體踏入這雪時,瞬間就猶如白頭。潔白無瑕的雪上,沈硯緩緩踏過的腳步成了唯一的蹤跡,隻是很快,新下的大雪很快將腳步足跡掩埋。
這條路有多長,有多難,都已經與過去毫無關係了。沈硯看著朦朧的晨色中映照著的日光,低頭時想到,以後的路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晨光熹微時,溫瑜才終於醒了過來。異於常人的恢複速度讓他胸口撕扯開的傷口已經長出了新肉,體內的毒也清的幹淨。溫瑜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模模糊糊地記憶裏,沈硯似乎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照顧著自己,甚至似乎有柔軟的東西親吻了自己的嘴唇。
可是,他去哪裏了?溫瑜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看到沈硯的影子。平時一到冬天,貪暖的沈硯總是要擠著自己的被窩,化作毛茸茸的貓躲在他的懷裏。
一到冬天便是如此,每天醒來都會是這樣的情形。可是,他去哪裏了?
溫瑜不安地喚了幾聲沈硯的名字,才艱難地撐著身子,一路都扶著牆麵,走遍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可是都沒有看到沈硯。
想起昏迷之前沈硯說自己一定要救他時決絕的神情,溫瑜捏緊了手,打開書房的門時心裏格外的緊張。
幸好,打開門時,那毛茸茸的家夥趴在桌上,似乎睡得正香。
“沈硯,怎麽在這裏睡了?”溫瑜鬆了口氣,眯著眼笑著問道。
話音落下,一瞬的恍惚,桌上躺著的毛茸茸的家夥便消失不見了。溫瑜立刻抓住了桌子角,空無一物,僅僅剩下了一封書信而已。
溫瑜呆呆地看著書信,那是沈硯的字。甚至一旁的鋼筆,他又忘記了要將筆蓋好好的合上。
傻沈硯,你還沒有把我珍惜的鋼筆好好地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