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姐姐玩不玩走迷宮呢
沈硯蜷在牆角,腹部的傷讓他口腔裏源源不斷地湧出嗆人的血腥味。沈硯嚐試著動了動手臂,才一點點攀上牆麵,最後用力將渾身的體重放在了扶著牆壁的左手,兩條腿軟到幾乎無法前進,僅僅靠著手臂的力量,艱難地挪著步伐。
結界消失後病房仍舊是之前的模樣,林蘭父親在隔壁病床安睡,窗戶玻璃沒有任何被震裂的痕跡,甚至連屋頂的燈都好好的亮著。就好像一切都未曾發生過,隻有林蘭的消失提醒著剛剛那場不小的對峙。
沈硯先是去了值班室,趁著值班醫生偷懶睡覺的時間給溫瑜打了電話,然而打了近五分鍾對方都是無法接聽的狀態。沈硯咬了咬牙,從溫瑜的櫃子裏拿出來一件舊衣服裹住了自己——免得身上的血嚇到了路人。
好在醫院附近即使是深夜也有來來往往的出租車,沈硯攔下一輛,很快便到了溫瑜家樓下。沈硯匆匆給了司機一遝零錢,甚至來不及對方數清楚就急忙地下了車一路小跑著回到了家,看到客廳的暖黃色落地燈還照耀著沈硯竟然覺得無比的心安。
“溫瑜,你怎麽能睡這麽死的!”剛打開門,沈硯就衝著臥室大聲抱怨道,“那個林蘭被人劫走了,我都被打傷了。我給你打了那麽多的電話……”
沈硯哭喪著臉準備給溫瑜撒嬌,進了臥室的門才看到開著夜燈的臥室裏杯子被溫瑜翻開了一個角,然而整個房子空無一人。沈硯啞著嗓子許久也說不出話來,等到反應過來去摸被窩的餘溫的時候,已經隻剩下微不可辨的棉織物的溫度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硯皺著眉頭,有點後悔自己往日裏沒有聽溫瑜的話多練習練習法術。
剛剛才放下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甚至這次更加令沈硯感到後怕。
隻是,怎麽連溫瑜都消失不見了,一句口信或是什麽提示都沒有的就消失了。沈硯把家裏翻了個遍,都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溫瑜的手機也一直維持著無法接聽的狀態,最後也隻能折回了醫院。
再次回到醫院的時間已經是淩晨的兩點半,住院部的高樓看起來仍然安詳又寧靜,除過消失的林蘭。
沈硯捂著不斷作痛的腹部,一臉煩躁懊惱的蹲在林蘭病床的前方。
四周安靜的像是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因為結界的效力,就連自己被打到吐血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沈硯望了望窗外,除了因為寒潮的緣故起了夜風以外,一切都如往常無異。
夜晚的風總是凜冽的駭人,徹骨的寒涼好似能侵入記憶一般。
林蘭終於睜開眼,意識也一點點地恢複起來。
這是哪裏……是夢嗎……
不知是因為頭腦昏沉的緣故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林蘭竟然覺得眼前的世界正在輕微而不間斷地晃動著,老舊的木板窗吱呀吱呀地被風吹著,林蘭還隱隱約約地聽到了烏鴉的叫聲,時而遠時而近,隻是聲聲淒厲。
林蘭動了動手指,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虛弱地無法挪動身軀,嗓子裏有嘶啞的血味,鼻腔裏充斥著木頭腐爛後的異味。所處之地是老舊不堪的古房子,甚至角落裏也有巨大的蛛網,竟然有點像是倩女幽魂裏廢棄已久令人森森然的古刹蘭若寺。
這是哪裏?林蘭猜想這完全不符合現代建築的特點,現代的建築無論如何也使用不到這麽多的木頭,而且這種木頭腐爛的味道也絕不是在二三十年之類可以達到的程度。
並且環顧四周,林蘭也看不到沈硯的蹤跡。看來對方的目標不在父親,也不在沈硯,隻有自己而已,而接下來也有隻自己了。
莫非是因為自己好死不死地立了一麵死亡旗幟?林蘭苦笑了一下,看來還是不要輕易立flag的好。
林蘭撐著身體,終於緩緩地站了起來。預期的敵人的聲音並沒有聽到,好似隻是抓來放著而已,林蘭竟然沒有剛剛的那個人。而這間房子的門,也微微地開著,冷風從門縫裏不停地灌進來。
林蘭看了看身後,確定無人後才小心翼翼地朝著房門走去。
每一步都有巨大的回響,木質的地板下像是還有一層似得,林蘭掩耳盜鈴地般地硬著頭皮往前走著,從半開的門縫裏鑽了出來。
眼前的路黑的幾乎無法分辨,而抬眼眺望,林蘭竟然看到了無盡的森林。
剛剛出來的房子是個小二層的古樓,基本都是以木材為主,然而有些窗戶已經不見了扇葉,有些像是堪堪連接住,經不起一絲搖動。房頂是雜亂不堪的青瓦,也有一部分的塌陷。像是已經被風雨摧殘了許久。
林蘭勉強認出古樓的額扁上寫著“浮生酒館”四個字。
真不明白一個酒館不開在鬧市,反而開在深山老林裏,難不成是給來往的孤魂野鬼喝酒的?
林蘭縮了縮脖子,要是放在以前林蘭一定會好好吐槽一番,隻是現在——說不定還真的是給孤魂野鬼喝酒住店的地方。
圍繞著這間破敗不堪的酒館的是參天的大樹,在夜色裏隻能看見一片漆黑的樹影,甚至連微弱的月光都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根本沒有路可逃。這裏就是死路了。
林蘭咬了咬牙,既然都是死路一條,不垂死掙紮一下實在是不符合自己的風格。林蘭裹了裹衣服,心裏暗暗地罵了句真他**冷,便朝著那個額扁“浮生酒館“正對著的林子走去。
林子裏是厚厚一層的落葉,正值秋季,幹枯而失去水分的葉子走上去會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像是死前最後的一次掙紮,隨後便化為齏粉。
相比酒館前小小的一塊空地,這裏的路顯然更為難走,生長了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樹連根須都極為粗壯,有的凸起埋藏在地表的落葉裏,暗暗地跘上林蘭一跤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深林裏的黑暗像是恒久不變似得,即使原本冷的發慌的林蘭走出了滿身大汗,仍舊是漆黑一片的夜色。林蘭喘著粗氣,不知道走了多久,隻是天一點日出的跡象都沒有,雙腿已經是灌了鉛一般的沉重,精疲力盡的林蘭邁著機械的步伐。
等到林蘭好不容易看到前方像是有一塊空地似得,那座叫做浮生酒館古樓毫不意外地出現在了眼前。
如是這般,林蘭已經忘記這是自己迷路繞回古樓酒館的第幾次了。而天色,仍舊是一片濃重的夜色,甚至月色星光都是極其暗淡的。
時間如同在這裏凝固了一般,濃重的黑暗似乎永遠迎不來黎明的暮色。林蘭頹然地倒在一顆大樹的枝幹上,眼前正對著的,仍舊是那個叫做“浮生酒館”的古樓。
林蘭摸了摸因為凜冽寒風又吹裂開的傷口,還好臉頰還在火辣辣地疼著,提醒著林蘭這不是夢境,更沒有死去。
唯一的逃離辦法,似乎隻能隱藏在這間詭異的古樓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