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簪花圖
有祁珍這個八卦小廣播在,青黛很快就將成國公家的家族正史加野史知道了個六七分,總算不再是那種「兩眼一抹黑,說了半天話,不知他是誰」的狀態。
青黛發獃之時,祁珍的腦袋伸了過來「我說你怎麼想起問郁家的人?莫不是你也碰見郁子明了?」
「郁子期?」郁子都?
「就是那天撞你的小子。」
「他啊沒碰到啊。」倒是碰見他大哥了,而且公鴨嗓子也變好聽子。
「你的事呢?進展得如何?」
「你不看看誰出馬?自然是成了!五哥應承我一套金鑲玉的頭面,還有辛霧手書的《簪huā圖》的手抄本。我知道你愛看書,回頭我謄一冊,原本給你,這可是書局都買不到的書。」祁珍軟趴趴的兩道細眉登時歡喜地立了起來,圓眼睛成了倆半圓,嘴角挑啊挑的,從靠墊底下拿出一本藍皮線狀書在青黛眼前晃悠,別提多〖興〗奮了。
《簪huā圖》可是大齊暗地裡流傳了好些年的言情話本小說,市面上買不到,只在一些人手裡私下流傳。對於那些春閨寂寞的大家千金來說,這可是消磨韶光寄託情思的好東西。而辛霧此人楷書行書出神入化,一手簪huā小楷更是當世無幾人可比,在大齊文壇上有個簪huā居士的雅號。此人生性洒脫不羈,不願入仕,一直以來四方遊學,行蹤不定。現世流傳他的書法真跡卻也不少,只是由他親自抄錄的書籍還真是少見。
簪掛居士手抄的《簪huā圖》自然是價值非凡,這竹杠似乎敲得過了些!
「你五哥捨得?」青黛開始還以為自己幻聽了,這會兒見了書才知事情是真的,祁珍原來可是沒少抱怨過她家胖五哥是個只進不出的主兒。
祁珍得意地說道:「這次被我在春江樓後巷口堵了個正著,讓娘知道了有他好看。他不應承也不行!再說,上次的事情是他們理虧!沒了頭面不要緊,好歹這本已經到手了。這買賣划算!」
青黛翻著書問道:「你怎知道他把書帶在身上?」
祁珍哼了一聲「堵住他的時候,他正拿著書跟郁子期說話。」
「那我等謄好了再給我。」青黛笑著將書遞還給了祁珍,心中點算一下,今日之行,收穫頗豐。
這邊祁珍帶著青黛去逛街,那廂祁歡捧著一張胖臉無比專註地看著老神在在吃茶的郁子期,綠豆眼眨也不眨,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嘴上囁嚅道:「我今日倒霉,出門沒看黃曆,碰上祁六那死丫頭。上次她沒撈著好處,非要找回場子,這回可是黑了我一大筆。」
郁子期放下茶杯,眼皮抬了抬,瞄了眼祁歡,紅唇微微一翹「你又想賴賬了?」
祁歡坐直身子,嗆嗆道:「辛霧的手搏本是我從你那裡借的。剛才那丫頭要討去做賠禮,我說是你的她不信,讓你給他解釋,你又不吭聲,我只能當你答應了。如今你就是割了我的肉,我也找不出一本一模一樣的賠給你。」
「你這是光腳不怕穿鞋的,給我耍橫呢?」
郁子期嘴角噙著笑,黑眸蘊著笑,可祁歡心裡卻在打顫,這傢伙笑得這麼陰險,准沒好事!
別看祁歡噸位大,臉像大餅,那雙綠豆小眼睛卻是賊亮賊亮,察言觀色准著呢!這會兒瞧見眉頭不對,趕忙道:「咱們可是好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我娘,你總不能看著哥哥見死不救!再說了,我妹子可不是個愛讀書的,那書她都說了是給人做賠禮的,定是給她那個被你撞的小姐妹的。你上回不是讓我打聽那個姑娘是誰家的嗎?」郁子期不說話了,斂了笑容,眉頭微微一蹙「說!」祁歡笑得牙不見眼「那小丫頭是工部新上任的郎中上官鴻的三姑娘,武德三年生的。母親是上官鴻繼室,早年就去世了。三年前她跟我妹子在江寧老家認識的,她舅舅是江寧知府王翰」祁小胖狗腿地將青黛家底交待了個遍,然後努力睜大了綠豆眼望著郁子期,好像在說,人本來就是你撞的,書陪給小姑娘,你總不會介意吧?
「江寧,王家」郁子期低頭沉思了片刻,抬頭髮現祁歡正巴望著自己,撇撇嘴「給了便給了,不過……」「不過什麼?」祁歡一個激靈,訕笑道「我那些家底你哪裡能看得上,呵呵……」「那日我撞了人是我的責任,不過我送了你一隻黑霸王應急,該怎麼算?」怎麼忘了這茬了?祁歡抱緊身子,怯生生地看著郁子期「那,那你想怎麼樣啊?」活像被惡人欺負的小媳婦。
郁子期額角青筋直跳「祁胖子,收起你那副噁心人的表情,婁又不會吃了你!再這樣,我可揍人了!」
「那你說,怎麼辦吧?「祁歡挺挺胸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噗」郁子期大笑出聲「就你那身肥肉誰稀罕!」
「你是不稀罕我。
」祁歡聳聳肩,痞痞地歪著嘴角,低聲咕噥道「稀罕人家小姑娘!」
「說什麼呢?!」郁子期耳根微微泛紅,瞪著漂亮的桃huā眼氣鼓鼓地對祁歡道:「書給了便給了我大哥這兩三年閑暇時一直收集雜書,下月他過生兒,正好沒個合適的禮物,回頭把你那本宣治年版的《退食錄》抵給我,我送給大季去。」
祁歡一聽,可樂了「好說好說,我明日就讓人給你送去!」那書雖說稀少,但不是孤本,他家裡有兩套,郁子期想要給他一套就是了。祁歡看著郁子期點頭,不禁納悶,平時一毛不拔的郁子期對那小
丫頭還不錯,賠了份兒大禮也沒多抱怨,趁機敲他一筆,只要了一套書草草了事!這小子轉性了?只是可惜了那《簪huā圖》,自己還沒揣熱就送出去了。
祁歡不甘心「哼哼唧唧地嘟囔道:「兄弟,我說句實話,好歹我比起你也算是個過來人。我就是覺得吧,那上官家三姑娘年紀太小了點,你不會真瞧上她了,準備守身如玉上幾年等人家長大啊?」
郁子期嘴裡的一口茶噴了出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趕緊給我閉嘴!你這些昏話傳出去,讓人家姑娘怎麼做人!」
「咱這不是私下說說。呵呵,放心,我不會傳出去的!」祁歡呷了。茶「要是萬一傳出去,你跟小姑娘定個娃娃親就是了。人家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出身,有個當知府的舅舅,配你倒葉門當戶對「嗷你個小子怎麼又打人!」祁歡抱著肚子,指著鎮定自若坐在一旁的郁子期「你小子就裝!君子動口不動手,只是未到氣憤時,你分明就是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
郁子期紅著臉,揮了揮拳頭「少說兩句你能憋死!你這張嘴遲早惹禍!哼!」祁歡趕忙站起身擺手說:「得了,不說了還不成!我想想我把書擱在哪裡了,我看我還是趕緊回家給你找書去。」
祁小胖逍走,跑出來大堂,他才鬆了口氣,朝二樓的雅間翻了個白眼「平時什麼時候你臉紅過?還敢說你對人家小姑娘沒意思?死鴨子嘴硬,。蘿」
話音未落,二樓雅間窗邊就閃出了郁子期的身影。祁小胖慌忙捂住嘴,轉身就往自家馬車停的後巷跑,身上的肥肉一點都沒影響到他開溜的速度,一剎那人就消失在了郁子期的視線里。
郁子期哪裡看到下面的祁歡,他站在窗邊看著遠處的天空發獃,舌頭下意識地舔舔了有些發乾的唇,臉噌的一下又紅了,想起那日青黛含淚的大眼睛,口中喃喃自語:「哼,也就大四歲而已。」
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郁子期臉紅到了脖子,自己隨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呸呸,渾說什麼!都讓那個死胖子給攪和的!三子,結賬,回府!」
郁子期火急火燎地衝下樓回了成國公府,下了車頭也不抬就往院子里,結果在門口撞上了人。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當小爺的」郁子期看清了面前被自己撞上的人,脖子一縮,頭低了下來「大哥一」
「你不在府里好好讀書,又跑去什麼地方野了?」郁子都平靜無波的聲音讓郁子期原本的火氣都泄了底,低頭眼神亂飄了一陣,才抬頭回說:「我,我約了忠王和祁歡去了書局。」
「弈個書局?」
「朱雀大街的開元書局。」
「呵,你確定沒記錯?「郁子都墨綠的眸子微眯了起來,聲音越發低沉。
郁子期忽然有幾分不確定了,大哥平日沒事喜歡去書局逛逛,可卻不常去朱雀大街那家,這會兒大哥這般問話,到底是發現我沒去書局呢?還是故意詐話呢?
「沒記錯,是去的開元書局。」
「那你買的書呢?」
「沒相中合適的!」
「剛墨柘說,晨起我出去后你去我房裡借了《簪huā圖》,轉頭連自己院子都沒回就直接出府了,書呢?」
郁子期慌亂道:「啊一書我借給祁歡了,他要謄抄一份。」
郁子都斜睨了他一眼「不是拿出去顯擺弄丟了?」
「沒,哪能呢!那可是辛霎的手抄本,我怎麼可能弄丟呢?」郁子期扯著唇尷尬地笑了笑「過幾日祁歡用完就會送回來。」
「還敢胡說!」郁子都厲聲道「來人,把三子給我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