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倚官仗勢
方才還是個女流氓呢,這會兒又變成嬌憨小娘子了,這轉變牢牢地牽住了祝九郎的心和眼睛,衣袖被扯的一下一下地擺動,像是一隻小貓拉著他撒嬌。
他發覺自己跟佟盛荷相處時,聲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誕的溫柔,“不辛苦,我是聽……成湘說廟會上會有許多女人家的首飾和衣裳賣,我昨日才發了月錢,想給你買些東西。”
典型的有了錢就要給老婆花啊,這是好男人啊!
佟盛荷心裏美滋滋的,頭一次體會到被人這般惦念的感受,心裏比吃了蜜糖還要甜。
她兩眼亮晶晶地望著祝九郎,如哄他一般地說道:“我也想給你做一身新衣裳呢,咱們明兒來廟會,做兩套情侶裝怎麽樣?”
祝九郎靜靜聽著,滿臉不解,輕聲問道:“情侶裝?”
“嗯,情侶裝。”佟盛荷笑眯眯地點頭,解釋道,“我知道一種樣式的衣裳,簡潔大方,穿起來也很舒服,不過,不能穿出去就是了,否則非被這兒的人說成有傷風化,難登大雅,咱們可以當睡衣,在家裏穿。”
祝九郎微笑地瞧著她,聲音帶了一抹非常的溫柔與包容,“嗯,依你。”
“褲子也要做一套,這兒的襦裙穿起來好麻煩,裏三層外三層,這大夏天的,快要把人捂死了……要是有痱子粉就好了……”
佟盛荷嘀嘀咕咕的說個不停,祝九郎聽了臉色不大自然,卻一言不發,靜靜地聽她嘮叨。
他如此柔和耐心,就像是一位好好脾氣的丈夫,佟盛荷側頭看他,那高出她一頭多的個子,足需要仰著頭才能去看他的臉,不似此地農家漢箍發或是將長發披散在腦後,祝九郎腦後的發被他簡單的束在一起,一個簡單普通的發型,卻盡顯風流俊朗。
長了這麽一張帥臉,對女人時卻這般沉默木訥,有時還呆呆地,真是少見。
佟盛荷現在對祝九郎的腹誹都帶了點慶幸與甜蜜,也幸好這木頭沒開竅,否則,怎麽能讓自己碰到?
果然是那句話,會主動的女人才有人疼。
她想了想,為了應景自己心裏所想的,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牽住祝九郎的手。
祝九郎幾乎是下意識地握住了伸過來的小手,用最鼓脹的熱情迎接她的主動。
似乎沒有什麽比這種感覺還要好,恰似佟盛荷心裏萌芽的那棵樹,祝九郎心裏也長了一顆。
她喜歡他的同時,正好,他也歡喜著她的喜歡。
佟盛荷盛滿柔情的眼睛去捕捉祝九郎的神色,卻見他側臉清晰可見緋紅,好似個小娘子被人調戲了的模樣。
佟盛荷噗嗤一聲笑了,這笑,卻讓祝九郎略微不滿。
“笑什麽?”祝九郎板著臉問。
“笑你是木頭。”佟盛荷笑道,說著,她甩了甩手。
“嗯?”
木頭自然沒有自己是個木頭的覺悟,隻單純的認為佟盛荷在頑皮地嘲笑自己,不以為意。
真是個木頭,佟盛荷暗想,手都被他捏痛了,這般暗示都不懂。
往後,怕是要好好“調教”一番,這木頭才能開竅呢……
……
……
佟燦秋自打去了一趟河東村,回來好似變了個人似的。
同組的衙役孫元發現,去巡街的時候,佟燦秋一改往常跟在吳捕快身後狐假虎威的樣子,自己提著刀,神氣活現地走在所有人前頭,見了商販用眼睛對著人家,一口一個本官爺如何如何。
不僅是在巡街時在商販們的麵前,就算是在衙門內裏,佟燦秋也和往常大不一樣了。
吳捕快本是前幾年跟他們一塊巡街的捕快,不過,因著去年家裏給湊了一筆銀子,孝敬了馮師爺,所以沒兩年就先晉升成了捕快,一成了捕快,立刻對這些昔日的兄弟眼高於頂,尤其是對家裏困難,幫不上忙的佟燦秋,像是認定他晉升無望,要做一輩子的衙役似的,平日變著法兒的擠兌他,日常有什麽髒活兒累活兒,更是先可佟燦秋來。
之前,佟燦秋為了保住衙門裏的這碗飯,一直忍氣吞聲,吳捕快怎麽欺負他也不吱聲,甚至一度越被擠兌越是笑臉相迎,滿是一副卑躬屈膝的討好樣子。
吳捕快見他無趣,幹脆沒了戲弄他的意思。
可現在,吳捕快再想指使佟燦秋幹什麽活兒,簡直難於登天!
這天下晝,佟燦秋在井邊洗了自己的衣裳,正擰幹的時候,吳捕快帶著兩個人過來,將一盆髒衣裳扔到他頭上,“給我洗幹淨,這是官服,明天一早要穿!”
佟燦秋一點點扒拉下腦袋上的衣裳,眼神逐漸凶狠起來,一言不發地將那盆髒衣裳倒進了井口裏。
吳捕快氣得大罵,“反了你小子,給我……”
“上”字兒還說出來,吳捕快就挨了佟燦秋狠狠一拳。
一拳接著一拳,佟燦秋像是在出這兩年的惡氣似的,一邊打一邊罵道:“我操你姥姥的狗混蛋,還以為我是好欺負的?你他娘的算個球兒成天指使我,等我當了捕快,老子第一個就要把你弄下去,弄死你,弄死你!”
兩人撕巴到一塊,旁觀的衙役看事情不妙,連忙把兩人分開。
吳捕快被揍得和豬頭一樣,這功夫,馮師爺聞聲趕了過來。
在這些衙役的眼裏,馮師爺在衙門算是僅次於縣令地位的存在了。
衙門裏除了平日的案子是縣令大人一手處理,衙役們的晉升、俸祿、休沐,實際上都是馮師爺在掌管。
他更是可以直接調配每一個衙役具體的工活兒,是去刷茅廁,還是去喂馬,亦或者,去遊街就行。
佟燦秋逢年過節不少孝敬馮師爺,雖然禮數不夠在馮師爺那兒買一個官職的,可足夠讓馮師爺平日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將重活兒交給他。
這會兒,眾人見到馮師爺來了,都住了嘴,就連罵罵咧咧還要動手的吳捕快都不吱聲了。
但唯有佟燦秋,惡著一雙眼睛狠狠地瞪在場的每一個人,誰也不服,誰也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