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父母官
“呀,原來這事兒是董二楞說的!那個臭流氓,啥時候回村的?”
“咱們怕是都被董二楞給騙了!那種人說的話,也能信!?”
胡氏臉白刷刷地,也清楚今兒要是證明不了她的話是真的,往後就得被村裏人罵死!
她戰戰兢兢地道:“我、我知道董二楞的話不能信,我托人打聽過哩,綿山村姓佟的人家隻有一戶,佟家沒有嫁出去的姑娘哩,她、她本來就沒成婚,就懷了身子!”
“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們可以去綿山村打聽打聽!”胡氏舉著雙手,聲嘶力竭地證明道。
“而且,他們兩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就睡在了一起,這難道不是有傷風化麽!?”白氏也忍不住質問,“再說,一個未婚的女子就懷了身孕,孩兒的爹怕是還不知道是誰!這是大逆不道,這是要浸豬籠的呀!”
在鄉下的人家裏,女子的清白最為重要,每個村裏以女子能得到朝廷賜下的貞節牌坊為榮。
未婚先孕、勾三搭四,佟盛荷似乎已經坐實了傷風敗俗的名聲,這下,便是再有什麽借口,也洗不清她的罪名了。
王裏正不安地看著祝九郎,瞧著他漸漸鐵青的臉色,心裏咯噔一聲。
佟盛荷的真實身份,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但他卻清楚祝九郎定會維護佟盛荷。
原本為河東村計劃好的一切,就被兩個村婦給徹底攪黃了!
王裏正感覺有些腿軟,甚至不知該如何為佟盛荷辯解了。
“胡氏,你、你糊塗呀!”王裏正站出來,要奮力阻止輿論的聲音,“外人煽風點火,就把你眼睛蒙住了,你心上糊了豬油不成?事情根本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胡氏動動嘴巴,“咋、咋不是哩!她後娘來村裏好幾次,要給她嫁給一戶雞販子家裏去避人耳目,就是怕壞了門風!她要是真的清清白白,咋會懷著身孕被家裏人攆出來!?”
這話說的不假,誰家會讓懷著身孕的媳婦出來自己獨住?而且,始終未見過佟盛荷的婆家,隻見過佟盛荷的娘家人來。
眾人心裏已經有了定數,盡管因為忌憚祝九郎而沒有在說話,但眼裏含著明顯的鄙夷與輕蔑,目光刀子似的紛紛落在佟盛荷的身上。
“要真是這樣,她也得浸豬籠!”白氏指著佟盛荷的鼻子,“他們家人倒是怕被扣上壞名聲,將人支咱們河東村來了!可咱憑啥接這屎盆子!?要麽,把人送回去,要麽,把人在這兒浸豬籠……”
祝九郎方才才放下的軟劍倏地劃過白氏的脖頸,一縷頭發施施然掉到了地上。
祝九郎的神色比之方才還要森然冷酷幾分,“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割了你的舌頭!”
胡氏跳到了人堆裏,“這野蠻人這般囂張,裏正也不管管!莫不是收了人家的賄賂!鄉親們,咱們得去報官,將這對狗男女,抓起來啊!”
她話音剛落,一把軟劍迎麵飛來,直取胡氏麵門!
“媽呀——”胡氏大叫一聲,兩腿一軟,不自覺地癱了下去。
軟劍似乎算準她的位置,擦過她的頭皮,堪堪地釘到了胡氏身後的樹上。
“要出人命啦!”白氏尖叫一聲,“裏正,還不報官!”
一聲肅清的鑼鼓聲響起,震得人耳膜發響,有人聽了這聲音,登時兩腿發軟,心慌不已。
有人清聲喝道:“官就在此,刁民還敢鬧事!?”
眾人尋聲望去,見一行官差簇擁著一頂青布小轎往此地而來。
開道的官差見胡氏躺在地上不動,拔刀大喝道:“大膽刁民,何故阻攔縣令大人前行?”
“縣令?”胡氏一驚,“裏麵坐的,是縣令大人?”
王裏正瞧見那青布小轎的時候,心中暗道不好。
這兩個潑婦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然把縣令大人給招來了!
若是給縣令大人留下了壞印象,他們河東村往後的出路怕是更沒了!
站在院子中央的佟盛荷一聽縣令到訪,卻覺得有幾分新奇。
想不到這兒的縣令這般的平易近人,村子裏有人鬧事都能驚動縣令,也不知一會兒這古時縣令該如何評斷這宗鬧事。
胡氏和白氏見了一喜,胡氏扯著嗓子大叫道:“青天大老爺!可把你盼來了!這兒有人要殺人滅口,方才大家夥兒都看到了,就是他,就是他,凶器還在他手裏哩!”
青布小轎裏走下來一人,年約四旬,身形清瘦,臉上一瞥山羊胡,渾身上下散發著筆墨清廉的氣質。
佟盛荷早聽聞這兒的縣令是個清官,墊著腳瞧見那縣令的模樣,看到縣令也將目光向這邊投來。
王裏正擦著頭上的汗走上去,想要跟縣令解釋些什麽,卻見縣令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胡氏和白氏還在聒噪地叫屈,縣令麵色平靜地聽她們說了半晌,同一官差耳語了些什麽後,便有人上去將兩人扶起來。
“縣令叫你們起來說話。”官差道。
胡氏和白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激動的恨不得撲上去。
胡氏指著祝九郎,“青天大老爺,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這光天化日的,他剛剛差點沒把我抹了脖子!”
縣令淡淡瞥她一眼,“你做了何事,能把他氣的要當眾殺了你?”
胡氏委屈地大聲道:“老天作證,我可啥也沒做!就和那個女騙子拌了幾句嘴,還是為了討回我們河東村的公道哩!他就為了罩著一個那個女人,全村人都看見他要殺我了!”
白氏在一旁趕緊接話道:“那女人也做了傷風敗俗的事兒,她懷著身孕躲到我們村子來避難來,結果還拿苦蕎麥做成的吃食騙我們!簡直喪盡天良!她來了我們村裏後,我們村裏就沒消停過!都是這個攪和精!”
縣令的身子微微地轉了轉,麵前佟盛荷的方向。
有人自動給他讓出一條路來,兩旁的人個群圍著,眾人都看到縣令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佟盛荷身上審視。
佟盛荷目光坦蕩清亮,任由他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