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辨黑白
這話一出，院裏院外的村民有信的，還有不信的，還有回想起自己買的涼麵，大叫被騙了的。
“苦蕎麥又苦又喇嗓子，那般難吃，咋能做出麵條哩？”
“真的假的？她是用苦蕎麥做的？我可不信！”
“這世上咱們不知道的方法多了去了，誰知道她用了啥法子把苦味去掉！”
“嘖嘖，那玩意兒是豬都吃的東西，她卻拿來禍害咱們！”
討論的聲音漸漸變了味，村民一直對外，將矛頭指著佟盛荷。
還有一個村婦大驚失色地喊道，“苦蕎麥！？哎呀，我說那蕎麥麵吃起來怎麽一股子怪味的，還賣三文錢一碗，她誠心想吃死咱們呐！”
佟盛荷記得，這人在她第一天出來支攤子的時候來過，買了一碗麵，說是要給自家男人帶回去吃。
嗬，要是真有一股子怪味，她在一旁看了那麽久，會去買？
這幫人，在前不久村長介紹她的時候還一副笑臉相迎的樣子，現在，隻因為白氏的幾句話，就不辨黑白地職責她！
白氏一臉得意，“佟盛荷，你承不承認你是用苦蕎麥做的涼麵？豬都不吃的玩意你拿來糊弄我們，還賣三文錢一碗，你心腸都爛透了！把錢還給我們，再每人補償我們兩錢銀子，這事兒就算過去，不然，新仇舊賬，我們跟你一起算！”
“哈——”佟盛荷瞧著她胸有成竹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瞧把你能耐的，可算揪住我的一個小辮子不放了。”佟盛荷搖著頭，臉上一副耐人尋味的神情。
白氏臉色一變，“咋，難道不是？你敢當著這些人的麵，對天發誓你佟盛荷沒拿苦蕎麥糊弄我們，把豬都不吃的玩意讓我們吃下去嗎！？”
佟盛荷這幅雲淡風輕的樣子，不少人都有些懷疑，白氏說的是不是真的。
有人指著佟盛荷道：“你說，你到底有沒有拿苦蕎麥喂我們！？”
“枉我們那麽信任你，一碗一碗地買你的涼麵，你賺的這黑心錢，良心能安嗎！？”
眾人嚷嚷不絕的時候，早有人瞧到這兒鬧事兒的事兒，將王裏正請了過來。
王裏正大概是從地裏被叫回來的，看起來有些狼狽，卷起來的褲腿還沒來得及放下來。
他身後，跟著三個同樣挽著褲腿的兒子，還有一大幫河東村的村民，看樣子，都得到了消息，前來熱鬧。
“這、這是咋了？我說顧老三家的，狗娃他娘，你們一大早不在家幹活兒，上人家家裏來鬧啥？”王裏正一臉怒容地道。
白氏道：“裏正你來的正好，我們發現了這女人的秘密，現在正責問她呢！她拿豬都不吃的糧食糊弄我們，把我們當啥了？”
王裏正一臉不可思議，“啥玩意兒？你們……”
佟盛荷輕笑一聲，“裏正伯也來了，全村的兄弟姐妹叔伯嬸嬸都來了。這樣好，這樣大家都能幫我做個見證。其實我也有疑問想問問張嬸子，你為啥覺著我把豬都不吃的東西拿出來糊弄大家夥兒？”
“哼，你還想抵賴！”
白氏冷嘲熱諷地盯著她，高聲道：“月牙全都告訴我了，你拿苦蕎麥給大家夥兒做涼麵，采了好些，那苦蕎麥還是她幫你拿回來的！蕎麥麵是這男人給你磨的，是也不是？”
一雙雙眼睛盯著佟盛荷，有憤怒，有好奇，有疑惑，還有緊張。
王裏正咽了口口水，試圖出來打圓場，“我說——”
“是！”佟盛荷幹脆果斷地說了一個字。
她慢慢踱步到白氏麵前，清麗的麵容上滿是淡然之色，“做涼麵的原材料，的確，就是河對岸的苦蕎麥。苦蕎麥是月牙幫我拿的，苦蕎麵是我請祝九郎幫我磨的，有什麽問題麽！？”
她這幅樣子，氣的白氏牙癢癢。
“還有啥問題麽！那苦蕎麥是人能吃的麽！？豬都不吃的東西你拿來搪塞我們，把我們當成什麽了！？虧你剛進村的時候大家夥兒對你印象那麽好，原來都是假的！鄉親們，你們看到了吧，這女人的嘴臉多可惡！拿豬都不吃的東西給咱們吃，還收咱們的銀子，這黑心錢她也敢收，不怕遭報應！”
“真是拿苦蕎麥做出來的？這錢她也收的下去，真是看不出來，大騙子！”
“對呀，咱們都被騙了，這女人怎麽拿苦蕎麥給咱們做涼麵？還收三文錢一碗！”
“還錢！還錢！”
村民們被白氏一鼓動，都覺得自己買了三文錢一碗的涼麵大冤特冤，一個個神情激動地揮著拳頭，讓佟盛荷還錢。
隻有王氏知道這是怎麽一會兒事兒，奮力揮著手，試圖將輿論扭轉回來，“別說了！你們別說了！事情不是那個樣子的……”
但眾人隻以為王氏被佟盛荷騙的徹底，紛紛勸她：“裏正嬸兒，你莫給這女人說話了，她就是個大騙子！”
白氏嗤笑一聲，“她又勾搭男人，又拿涼麵來騙咱們！今兒，可算發現了這女人的真麵目！還錢！把騙我們的錢都還回來！”
胡氏也跟著叫喊道：“對，還錢！不但得還錢，還得把做苦蕎麥的做法告訴我們！那苦蕎麥是我們村的東西，憑啥被你個外村的拿去賺錢？沒門！”
王裏正氣的胡子都要翹起來了，“顧老三家的，狗蛋娘，你倆給我閉嘴！閉嘴！”
可現場早已經亂成了無法掌控的局麵，王裏正扯著脖子喊啥眾人都聽不清楚，村民一致群情激昂的指責佟盛荷，不該拿苦蕎麥騙人。
佟盛荷掃了眾人一眼，慢慢地站出來。
這些人裏不乏她那日做糖葫蘆時，上來跟她套近乎，滿口讚譽的村民。也不乏那日王裏正跟眾人介紹她時，滿臉笑意邀請她去自家坐坐的女人，更不乏吃了她的涼麵，大讚美味的人。
如今，白氏僅僅將她用苦蕎麥做麵條的事情爆出來，這些人，卻自發地和她劃清了界限，一個個，如同蒙受了奇恥大辱般的，斥罵她黑心、貪財。
佟盛荷的眼神慢慢變得冰冷，一菜刀狠狠地揮過去，砍在了葡萄架下的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