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碗豬油渣
佟盛荷嘴甜甜地招呼王氏和她家幾個媳婦走了。
人走的差不多了，佟盛荷跟月牙將攤子收了，推著小板車火速趕回了家裏。
進了家，佟盛荷關上門數荷包裏的銅板，月牙在一旁，殷殷地看著。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月牙，一共六十個銅板，六十個！”佟盛荷高興的將銅板都灑在炕上，聽銅板與銅板之間碰撞而發出來的叮鈴聲。
月牙笑得眼睛成了一彎月牙，“六十文，不少啦！盛荷，沒想到，有這麽多人捧咱們的場！”
“是呀，我還怕村子裏沒人買，一共就揉了六斤多麵。不過，第一天賣，不能賣太多，吊著那些沒趕回來或是沒吃上的人的胃口，這呀，叫饑餓營銷。”
“饑餓營銷？”月牙奇怪地望著佟盛荷，“啥意思？”
“就是為了讓自己售賣的東西保持一種新鮮感，故意少做一些。因為如果物品飽和的話，就沒人對它感興趣，到時候咱們的生意也就做不成了。”佟盛荷解釋道。
月牙恍然大悟，“盛荷，你真是做生意的料，這都懂！”
佟盛荷微微一笑，“你可別捧我，這些其實都是我道聽途說來的，我也是第一次支攤子，可能純粹因為點子好!”
佟盛荷明兒還準備在村裏支攤子賣涼麵，是以和月牙說了沒一會兒話，倆人匆匆吃了一口飯，就繼續開始準備明日的食材。
其實東西都是齊全的，隻要把麵揉出來就行。
佟盛荷預備了十斤麵預備明日的生意，今兒的涼麵賣的不錯，她有信心明兒也會不錯。
她的目標不大，眼下隻要賺夠能糊口的錢就行，不用依靠著別人送糧食，自食其力，就是她的願望。
一碗麵裏麵除了油渣沫和高湯是花銀錢買來的，剩下那些全是院裏小菜地的。芫荽香蔥這類東西在鄉下根本不值錢，所以也用不上算成本。
油渣沫是那日買的五花肉熬出來的，高湯是買肉送的牛骨頭，而至於蕎麥麵麽……
六斤蕎麥麵，大約需要半斤麥子麵攪和，麥子麵八文錢一斤，半斤就是四文錢，大約二十文錢的東西，約摸著夠做二十斤的涼麵。
今天這涼麵是六斤多的，成本不到十文錢。
這利潤，也算不小了！多虧那蕎麥麵是河邊采來的，不花錢！
再過個把月，天氣就沒這麽熱了，到那時候，涼麵生意怕是在哪兒都不會太吸引的來人。
所以，這攤子，她得盡快多往幾個地方支。
趕在冬天之前，把能過冬的糧食買來儲存著，就行了……
佟盛荷一邊揉麵，一邊怔怔地想……
月明星稀，等到天已經摸黑的時候，泡在灶房裏一下晝的兩人可算是將明兒的食材準備了出來。
佟盛荷捶著腰，對月牙笑道：“月牙，虧得你在這兒幫我了，不然我一個人，還真折騰不了這麽些原料。天都黑了，我做點吃的，吃完飯你再回去吧！”
月牙卻搖頭道：“我還不餓，這些花生不是還要搗碎麽？還有這芫荽和香蔥，都得切成沫沫，我幹完再回家去！”
那哪兒行，餓著肚子讓人家幹活兒，佟盛荷連忙拉住她：“這些零碎活兒我自己就幹了，用不著你，快坐下吧，你想吃啥，我給你做點去！”
倆人正爭執的時候，大虎找了過來，“姐！姐！娘叫你回去做飯哩！”
“呀，你們還沒吃呢！”月牙怔了怔，隨即馬上回答道，“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這會兒都戌時了，月牙家還沒吃飯？
莫不是月牙那後娘白氏嫌月牙一整天都在外麵，故意不做飯，好給她臉色吧？
眼看著月牙道了別就要出去，佟盛荷拉住她，在廚房裏踅摸了一圈，裝了一海碗的油渣。
這豬板油渣是佟盛荷自己炸出來的，預備了好多準備放在涼麵裏當調料，這東西香噴噴的，在鄉下，不是什麽人家都吃的上的。
木盆裏還有兩斤切好的蕎麥麵，佟盛荷找了張油紙將蕎麥麵包起來，兩樣東西全遞給月牙，“油渣拿回去，拌飯裏也好，拌麵裏也好，味道香的很，這麵是下晝揉的，能放兩天，啥時候想吃，給兩個弟弟和伯父煮一煮就能吃！”
月牙很難為情，說什麽都不收，“那哪兒行呢，這東西都是你辛辛苦苦做出來的……”
佟盛荷堅持讓月牙拿著，“收著吧月牙，這是你應得的，我不能讓你白幫我，再說你家裏人都知道呢，我哪兒能讓你空手回去？”
空手回去，就是等著讓白氏數落月牙呢，那白氏，今晚怕是少不得要找月牙的一番毛病。
她這個做外人的幫不上月牙什麽忙，隻能給月牙拿點好吃食填充一下臉麵。
佟盛荷一番話說得月牙心裏熱乎乎的，她收了東西，告了別，就拉著大虎的手回了家。
月牙的家離佟盛荷的家不近，隔著的路得走個一盞茶的時間。
到了家，瞧著飯屋裏後娘的臉色和一旁抽著煙袋的老爹，月牙有點心虛，但看著手裏的那碗油渣和兩斤麵，她似乎有點懂盛荷的用意了。
“爹，娘，我回來了。”月牙大大方方的走進飯屋，“還沒吃飯？正好盛荷給我裝了兩斤麵，我現在燒水下麵條去！”
“你給我站住！”
白氏站起來，沉著的臉上滿是不快，“你瘋了一整天，都不跟我們說說上哪兒野去了！？”
月牙轉過臉，不卑不吭地抿著嘴，“盛荷今天出攤子第一天，我今兒幫了她去了。”
白氏冷哼一聲，“幫她去了？你還恬著臉說呢！你家裏吃喝不愁了是怎麽著？啊？你家裏沒活兒幹你上趕著去一個寡婦家幫忙，你覺著家裏不夠亂是怎麽著？你兩個弟弟在家餓的前胸貼後背，你這個當姐姐的就一點不心疼？眼裏一點活兒都沒有，犯懶的勁兒，也不知跟哪個娘學的……白養你這麽大，一點活兒都不知道幫家裏分擔，還不如圈裏的牛哩，牛還知道耕地，你可倒好，就知道白吃白喝，賠錢貨一個，都是給婆家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