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田螺公子
“二牛家的我告訴你,甭在這兒跟我耍無賴!你等我把話說完要是覺得我不公,那這裏正往後就給你做!看你公不公!”王裏正虎眼一瞪,高聲吼道。
李氏被嚇得一縮脖,一臉驚異不定,“你……”
王裏正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地契,“瞅瞅你家二牛做的好事!”
“咋了這……”李氏不知所以,瞪著眼睛瞅王裏正接著說下去。
王裏正沉著臉瞪了她一眼,痛斥道:“二牛這幾日跟村裏人四處借錢,昨兒還拿出了這張地契,要把你家的窩棚給賣了!”
李氏嚇得腿都軟了,“啥?二牛要把田地給賣了?他、他……這個殺千刀的!”
王裏正喝道:“二牛這半個來月都在鎮上賭坊,那賭坊是咱鄉下人能去的麽?他家底都輸光了,在村裏借錢借了個遍,如今要賣田地,要不是村裏人跟我報信,現在恐怕你家田已經被賭坊的人給拿走了!你這婆娘,管不住自家男人,還有臉上這兒鬧事兒來,心可多大!”
這消息遠比李氏知道二牛要休了她更可怕的多,那田地沒了,他家日子就徹底毀了,往後西北風都喝不上!
李氏站在原地,臉色青白,瞬間明白了一件事,家裏那些東西被二牛拿跑了,恐怕……不是送到佟盛荷這兒,而是當了銀子,給人家賭坊送去了!
這個殺千刀的!
王裏正看了心裏又有幾分可憐,皺眉道:“你趕緊家去,二牛被我帶人從鎮上綁回來了!以後少不分青紅皂白去人盛荷家鬧事兒!人家吃喝這些子東西跟你一點關係沒有,你家二牛要是有那閑錢,早捐給賭坊去了!走吧!”
李氏嗓子喊得沙啞,腿也軟的走不得路,幾個村婦架著她往家走,王裏正是最後出門的,他望著佟盛荷,似乎有話要說。
佟盛荷給倒了水,溫聲道:“裏正伯,多謝你幫我解圍,坐下喝口水吧。”
王裏正眼皮搭著,手一擺,意味深長地瞥了佟盛荷一眼,“既然是來我河東村避人耳目的,行事還是小心著些,我河東村民風淳樸熱情,不像旁的村落那般不容人活,你既然來了,就好生安胎養著。老漢勸你一句,你一個身子不便的孕婦,萬事都低調為好,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可不一定有人幫你!走了,莫送!”
王裏正說完這番話,就離開了佟盛荷家。
佟盛荷望著王裏正的背影若有所思,月牙長舒一口氣,“幸好裏正伯來了,不然真不知道咋辦才好!盛荷,你、你沒事吧?”
“我無妨。”佟盛荷搖頭,“我是在想,裏正怎麽會突然過來?”
平日她這最偏的家戶,十天半月都見不到個人過來。
王裏正是如何知道李氏在她這兒,還為她辯護的?
月牙道:“方才不是說了麽,二牛去賭坊被抓回來了,他特意來找二牛媳婦的,見她欺負你,當然得向著公平的哪一方。”
“可他不奇怪我家這些東西哪兒來的麽?”佟盛荷望向月牙,“他知道我家境況,吃不起這些好吃食,卻不問這些東西從何處來。”
月牙想了想,“可能他相信你吧……他畢竟是一村裏正,他人很好的,你別想那麽多了。”
是她想多了嗎?佟盛荷心裏怪怪的,總覺得裏正來的太是時候,再晚一會兒,她們兩個怕是就要打起來了。
月牙挽了挽佟盛荷的胳膊,“盛荷,你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她們覺得你一個女人家好欺負,往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少的。你……就沒想過,另外找媒婆說個合適的?”
“嗯?”佟盛荷愣了愣,沒想到月牙也這樣說。
但月牙說的也是事實,不論什麽年代,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都很難生活,更別提在這對女人偏見嚴重的封建時代。
想要安穩平靜的生活,無比困難,那些改嫁的寡婦,恐怕多數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佟盛荷默了下,一挑眉,淡淡道:“一個女人帶著遺腹子,哪兒那麽容易找男人?我倒是覺得,我一個人帶著孩子也能過得很好。那些人若是覺得我很好欺負,那他們就盡管來。”
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那些人的欲加之罪,更何況,她也不是吃素的好伐?
月牙歎了口氣,見佟盛荷執意如此,也沒辦法,心中對她有好多同情與擔憂,都浮上了眉眼。
佟盛荷拍了拍月牙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別擔心我,日子沒那麽難過,何況我不是一個人,我肚子裏,還有一個人呢。”
雖然從未體驗過懷孕的感覺,可來到周朝之後,她肚子裏便揣著個不省事的球,時常折磨的她惡心疲倦,不過……
想想自己的肚子裏有這麽一個小精靈,這種體驗無比的奇妙。
也不知,這小精靈生下來是怎麽個機靈古怪,懷胎十月,佟盛荷倒是有些盼著這孩子呱呱墜地時的樣子了。
這天晚上,佟盛荷又被孕吐折磨的半夜醒了一回,等她爬起身拿起杯子漱口的時候,卻瞟到屋外,一個站在籬笆院外的男人。
仔細辨別那男人的身形,頎長高大,這村子裏她見過的人中,除了祝九郎,怕是沒人如此身形玉立了。
祝九郎沒發現佟盛荷已經醒了,更不知道佟盛荷正在屋子裏悄悄看他。
他手上拿著好些東西,一隻籃子,一隻褡褳,還有一隻被綁了腿的兔子。
他將這些東西掛在了籬笆牆上,似乎折身就要離開,那步子卻又遲疑了一下,接下去,做了一個讓佟盛荷瞠目結舌的舉動。
祝九郎熟練地跳過了半人高的籬笆園,跟著,他直往院子中央的水井處去了。
祝九郎一連打了七八桶水,將佟盛荷家的水缸灌滿。就如那天上晝他過來時做的那樣,十分的熟練麻利。
灌好了水,他將院裏的地仔細清掃了一遍,後又去瞧了瞧柴房的柴火,覺著差不多還能再燒一陣子,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