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下雪和下血
陰，有雪。
奔雷府。
劉天成的心和這天一樣陰霾。
半個月之前官池的趙家給他送來了三十年的長白人參，潼關的嚴家給他送了關外的野生箭芪，石門的蕭家送了一株據說是江湖罕見的再生草。
今晨傳來的消息，官池的趙家、潼關的嚴家和石門的蕭家一夜之間慘遭滅門。
然後，這雪就落了下來。
這立冬以來的第二場雪雖然不大，卻直接下進了劉天成的心裏。
史化生動手了。
史化生既然動手了，就證明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劉天成不由得又想起了胡來當日所說的話“你不是史化生的對手”，當時他還笑著回答“他是渭南第一劍，我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如今等到史化生真正出手的時候，劉天成終於笑不出來了。
臉上任何時候都有笑的劉天成終於笑不出來了。
雖然是是落雪天，但是洪大海頭上的汗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淌，他從來沒有見過劉天成不笑的臉，他也不想看到劉天成不笑的臉，因為據說看到這張不笑的臉的人都已經是死人。
洪大海還不想死，所以他盡量把頭低著，避免與劉天成有直接的眼神交流。
劉天成哪裏還有心思再想其他的事，他的心中一直回蕩著的隻有胡來的那句話。
“我隻知道日後你若是無路可走了，不妨來這登雲峰上走走。”
……
“我隻知道日後你若是無路可走了，不妨來這登雲峰上走走。”
……
“我隻知道日後你若是無路可走了，不妨來這登雲峰上走走。”
……
陰，有雪。
七劍府。
史化生不喜歡下雪，他喜歡下血，所以他把房間的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房梁之上倒吊著幾個將死未死的青春少女，亮到晃眼的肌膚竟仿佛比窗外的白雪還要白上三分。
史化生的劍一動，房間裏就開始下血。
窗外也開始下雪。
“碰。”
七劍府的門被直接轟成了渣，一個身高足有八尺的壯漢揮著兩柄巨爺直接就衝進了七劍府中，身後還拖著一個巨大的包裹。
“老劍魔，收貨。”
史洪天從昨天入夜時分就已經獨自一人候在府內，坐立不安地熬了整整一夜，就是為了等這個人，此時一聽到聲音便立刻迎了出來。
申屠三斧，名列黑榜的高手，他豈敢怠慢。
黑榜。
六扇門自三十年前成立黑榜，能夠上榜的無一不是窮凶極惡之徒，手上哪一個不是背了數十乃至上百條人命，就連六扇門也奈何這些人不得，所以懸紅重金緝拿這些要犯，賞金最少也要十萬兩起步。
史洪天自然請不動黑榜上的高手，但是史化生可以。
史化生請來的人，史洪天又豈敢怠慢。
“在下史洪天，已恭候申屠三爺多時了。”史洪天連忙拱手行禮道。
“老劍魔的兒子，我知道你。三十三顆人頭，你點一點。”申屠三斧說話間便將身後那巨大的包裹甩到了史洪天的身前，那包裹應聲裂開，一顆顆人頭相繼滾落在地。
史洪天瞬間愣住了，僥是他行走江湖多年，也沒見過如此恐怖的情景，三十三顆人顆滾得到處都是，官池的趙人勇、潼關的嚴立人、石門的蕭禾儼然都在其中，這些都是之前背叛他史家的商人，也是史洪天第一批要除掉的人。
“愣著幹啥，快點啊。”申屠三斧不耐煩地一聲怒吼。
”不用點、不用點……你申屠三爺說三十三顆便是三十三顆，肯定不會少。”史洪天連忙遞上了厚厚一疊銀票。“一顆人頭一萬兩，三十三顆便是三十三萬兩，你數一數。”
“不用數，你老劍魔的兒子還能差這點錢。還要殺誰，快把名單給我。”申屠三斧隨手將銀票塞入懷中。
史洪天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上麵寫著一串人名，每個人名後麵附著詳細的信息，都是與劉天成相關的人物，胡三一、孟海山竟赫然都在名單之列。
申屠三斧隨便看了一眼就將白紙塞入懷中。
“七天之後，我保證提名單上這些人頭來見你，不過這一次人太多了，要兩萬兩一顆。”
史洪天臉部肌肉微微一顫，隨即又恢複正常，道：“申屠三爺你肯出手，已經給了我史洪天天大的麵子，錢不是問題。”
“好，老劍魔的兒子果然是老劍魔的兒子，一點都不墨跡，你準備好錢等著收貨吧……”申屠三斧提著兩把巨斧，大笑著走出七劍府，留下身後的一地人頭。
……
“申屠三斧走了？”史化生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
“走了，爹。”史洪天恭敬地候在門外。
“你要殺的人都殺了？”史化生道。
“官池的趙人勇、潼關的嚴立人、石門的蕭禾都已人頭落地，如此殺一儆百，隻怕渭南再無人敢反我史家了，爹。下一步就是清繳劉天成在渭南的勢力了，我已列了一張名單交於申屠三斧，他也承諾我七日為限。”史洪天道。
“申屠三斧說七日，便一個時辰也不會多。你所殺之人，個個都是渭南名號響亮的富商大賈，他們一死，隻怕渭南商界便要大亂，你可想好接手之人。”史化生老謀深算。
“倒是有一、兩個……”
史化生不待史洪天說完，便話鋒一轉道：“近日我渭南出了一個況世難覓的商界奇才，聽說他隻用了二十三日便賺得百萬家產，人稱沈百萬的沈萬山，可有此人？”
史化生雖然閉關多年，但是對渭南商界的形勢居然都是了如指掌。
史洪天的後背立刻是起了一陣冷汗，連忙解釋道：“爹，這沈萬山著實可惡，他掙得這百萬家產中怕是一半都是從我史家身上賺去的，這小子趁著劉天成對我史家動手的機會，占盡了便宜。爹，你放心，給申屠三斧的下一張死亡名單上就會有沈萬山的名字。”
“那倒不必。”史化生隔著門的聲音有些古怪。
“是。”史洪天連忙應道。
“那些死人的生意便都讓這沈萬山接手吧，如此商界奇才，你今日予他萬兩白銀，明日他便能賺回黃金萬兩。”史化生發出古怪的笑聲，似乎口中含著什麽物事一般。
史洪天猛地愣在當地，思考了半晌才道：“可是這沈萬山是胡來的人……”
“胡來？胡來在我眼裏已經是一個死人。”史化生話音剛落，便有一大攤鮮血直接穿透了雪白的窗戶紙，濺在了史洪天的臉上。“我要這沈萬山是誰的人，這沈萬山便是誰的人。”
史洪天突然就明白了史化生意思，他沾了血的眼睛瞬間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