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秉燭夜談
年輕人總是喜歡聚會的，但不代表所有的宴會，他們都熱衷參加。女王為了幫助孫俊男他們而安排的晚宴，幾個年輕人卻是一對一對的早早溜走，最後還是交由女王來善後。其中就有發現車子駛離了菲特烈堡，停在半路，車上還有個熟睡著，並且明顯經曆過了什麽的男爵夫人的氣急敗壞的男爵。
對於這個發現，女王一點都不驚訝，因為居高臨下的她可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而男爵夫人好玩的個性，差不多在上流社會不算是什麽秘密了。所以這樣的事情，都不需要女王多說什麽，當事人自己也覺得鬧大了，臉上不光彩，所以事情也就過去了。
獨自返回宮中的女王，雖然支撐了一天，但是精神卻還很好，也不怎麽覺得累。況且，難得暗夜過來，又不會有什麽人打擾，所以她留暗夜住在宮中，和她，和她的丈夫敘舊。
茶室裏，燈火昏暗，女王讓侍女們把燈全閉了，隻點了一些蠟燭。並命她們準備了自從認識暗夜，便開始喜歡上的普洱茶。這茶，正好也去掉酒氣。
“我想，他們今晚應該都不會再出現了。聽說阿修羅帶著她早就回來了，一回來他們就……”
暗夜抬起一隻手，製止了女王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隻不過我現在如果過去的話，不說他們尷尬不尷尬，我這個身份就尷尬死了。你們說，我是以師傅的身份，還是以……”
這還是暗夜第一次說到最後自己說不下去了。
東紫婷恐怕都不記得他這個父親了。而他也離開了她這麽多年。現在去，怎麽樣都覺得不好不妥。
“暗夜，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們，要不是因為我們，也不會讓你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麵。還害得你們父女不得不分開。”
親王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可是他也是當年事情中受益的人。暗夜連帶後來的阿修羅幾次解救了他和他的家夥。這份恩情，不善表達的親王是記在心裏麵的。同樣的，也背上了重重的感情負擔。所以，在看到暗夜說著說著，不禁露出了那樣落寞難過的表情時，忍不住開口了。
“瑪格麗特和我，還有我的一家，都視你們為我一家的最重要的人，最重視的朋友。”
說到最後，親王眼神真摯誠懇，隻希望暗夜能明白他所言即是他所想。
“我一直視你們為我的朋友，而我的事情其實和你們沒有多大的關係。錯，其實在我自己身上。年輕的時候，太過狂妄，目空一切。欠下太多的債，卻又在不該沾惹感情的時候，遇到她而深深陷了下去。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將會帶給她什麽，可還是執意要拉著她一起沉淪。才造成了那樣令我痛苦一生的結局。至於小婷，我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也不想重蹈覆轍，才會把她送養的。”
暗夜一提起死去的妻子，眼睛中開始泛起淚光，可是堅毅的他不允許自己把眼淚掉下來，隻讓那淚水在眼睛裏打轉，最後消失。語氣一開始會急促，是因為情緒激動的關係。說到後麵就越來越平靜，到了最後，他甚至端起茶，靜靜的喝了一口。沒有放下，端在手上，說出了最後的一句。
“這是她的最愛，遇見她之後，也變成了我的最愛。”
“這是一種令人身心平靜的茶，自從有了它，我都不再喝紅茶了。”
女王不想再在之前的傷感話題上麵打轉，於是接了一句，想要把話題扯開。親王則仍陷於暗夜所說的話中，雖然在暗夜麵前秀與妻子的恩愛不太妥當。但是這個時候，沒有什麽比緊緊握住妻子的手，更能表達他內心的激動了。
因為有了暗夜，他和妻子才能一起攜手走至暮年。雖然他們當年的結合絕對是處於政治上麵的考量，但是共同走過四十年，他們之間的深情，對於彼此的感情，比什麽都還要來得深厚。
“我們這樣，用中國話來說，是不是叫做秉燭夜談啊！”
親王想起自己學到的不多的中文，咬字不清楚的說了那四個字。暗夜知道他們在移開話題，因為怕他太傷感了。所以他領會了對方的好意，把手中的茶杯當做酒杯，對著女王親王這邊舉了一下。
“該為親王的中文的進步喝一杯，用中國話來說，這叫以茶代酒。”
終於，傷感的話題過去，三個人開始聊些別的。但是人老了，所談的不過是兒女。將話題從孫俊男和東紫婷身上移開，轉到了淩雲的身上。
“雲那孩子，看上去很外向，很快樂，有話便說的樣子。真沒有想到，她還有那麽重的心事。”
女王這樣說是基於以往對淩雲的感覺，而這一次再見到她時，就覺得她變了，變得不一樣了。笑還會笑，還是那樣對美食的抵抗力是負數。但是那笑容背後，顯得心事重重。女王本來還在想，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而今天看到的事情讓她明白，原來淩雲是戀愛了。
這不禁讓她想起了自己和丈夫的往事，曾經的她也像淩雲一樣呢，這也是為什麽她很喜歡淩雲的原因。
想到這裏，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神情變得無比鄭重的問暗夜。
“她的身世，你有沒有完全告訴她？”
暗夜搖了搖頭，他搖的很慢，顯得比女王還要心事重重。
“我答應了她母親不告訴她，所以我不會說的。我欠她們姐妹太多，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安妮和我的女兒送走，而把愛妮的女兒找到，養在身邊。”
“可是，不告訴她真的好嗎？婷的身世，我們無從插手，畢竟是你們父女之間的事情，由你自己做決定。但是雲的身世，萬一她以後知道了呢？會不會怪你沒有和她說實話？”
其實，女王的擔心也是暗夜所擔心的。當年，他答應了淩雲的母親愛妮的要求，努力把淩雲找到，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的對待。為的就是還當年的救命之恩。愛妮要求他不要把淩雲的身世說出來，並且要他為此發誓。
每次回想當年的事，暗夜的拳頭都不禁收緊，如果說他在這世上有對不起的人，有著深深歉疚的感覺的人，那就隻有一個愛妮了。
要不是愛妮，他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而愛妮卻用她自己的方式給安妮報了仇。甚至為了這個，而失去了自己的女兒。
這也是為什麽他對於孫俊男和東紫婷之間的事情在左右為難著。當年，他也是因為看出了孫俊男的眼神中的含義，而將女兒送走了。
他對小婷太有保護欲，而女兒對他，比對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要依賴。
像他們這樣的人，是不應該有家庭上的牽絆的，那不僅僅是害己，更是害人。
“就像你說的，愛妮她還活著，而她一直選擇不出現在雲的人生裏麵，所以身為朋友，我要尊重她和選擇。比起她來，我真的不夠心狠。”
女王聽到這裏也隻有深深的歎氣。在心中更加堅定了，要好好愛護這幾個孩子的決心。他們都太苦了，相比起他們，她的安逸就顯得太過幸福了。
“好了，茶喝完了，我想我也該走了。”
暗夜把空了的茶杯放下，人說著話就已經站起身。女王夫婦見狀，也立刻從位子上站起來。
“都這麽晚了，還是住下吧，天亮再離開，孩子們應該也是不會察覺的。”
“還是不了，我就算住下也是睡不著。不如四處看看。”
他這樣一說，女王明白了，他應該是放心不下淩雲，想要去看看。
“隻是，現在這個時候去，會不會……”
暗夜知道女王在暗示什麽，他禁不住笑了。
“我人雖然上了年紀，可還沒有到去管不該管的事情。這個時候，我這個做義父的，還是會知趣的。好了，確實太晚了。你們兩個歲數也不小了，也該休息了。”
暗夜出入皇宮已經習慣了，所以他說完這些話，就擺擺手，徑自離開。這裏他很熟悉，熟到就連監控在哪裏，哪裏是死角，包括夜晚的宮中巡邏的路線及時間他都一清二楚。
不得不說，經過孫俊男和淩雲的幾次加強，就連暗夜想要悄然離開，不驚動任何人，都顯得有點吃力了。不過對於這一點，他可是非常開心的。因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怎麽樣都讓他這個親自教導他們的人，感到無比的欣慰的。
他確實是想去看看淩雲那邊的動靜，當然不是打算去幹擾孩子們的私生活，他隻是突然想到了那個和淩雲糾纏的男孩子是誰。他現在就是要去細查一下，看看對方是真情還是假意。
剛才雖然距離有點遠，他沒有看得特別清楚那個男孩子的臉，但是經過剛才的沉澱，他想起了那張臉對於他來說有點熟悉，現在他想到了。要去查查看。
終於走出皇宮的暗夜，回過頭，看了一眼其中的一扇窗，那是孫俊男的房間，而那房間，今晚女兒也是睡在那裏的。
唉，他老了，不該也不太敢過問了。隻求一切平安，一切持續著美好發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