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行事
「娘娘,您如今的日子不一樣充滿了危險?」
「你說得對,宮裡的路……是難走。」
謝霏的眼眸深深凝望於柳長妤,她似欲言又止,嘴唇蠕動著,「雖難走,本宮甘之如飴。」
柳長妤聽她這話,唇角就勾起了嘲諷,她只覺得好笑極了。
謝霏說自己甘願選這條路,說的像是她就是不情不願嫁給秦越一樣?
與秦越並肩,是她這一世的念想。
兩人都未再開口說話,待相望有了一刻,柳長妤漸漸覺眼前謝霏的臉漸而模糊了。
謝霏緩步走至她面前,抬手輕柔地撫上她的側臉,「祈陽,本宮是迫不得已的,原諒本宮。」
……
天邊掛起了一輪彎月,此刻已過了戌時。
謝霏就站在未央宮宮門外,她身披大氅,任衣袖為冷風吹起,身子站定不為所動。
冷,是真的冷。
謝霏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她身子近來不好,現時站在宮外吹著冷風,幾欲撐不下去。
未央宮裡,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那兩人……
謝霏勾起一道凄慘的笑容,她一張原本溫婉的臉,如今只剩下愁容。
宮中的日子吞噬掉了的不止是她的心,還有她的容顏。
陛下他,應是得手了吧。
謝霏默默的想,風又吹起她的髮絲,她迎著風而立,冷得直咳嗽。
宮外再冷的風,都比不上她此時凄涼的心境。
身邊宮女葉凝連忙上前攙扶住她,見謝霏蒼白著已無血色的臉,心疼地快要說不出話來,她再忍不住心底地埋怨,「娘娘,您可是一宮之主,為何要坐這自損的事情?」
迷暈了大燕臣妻不說,還要允陛下在未央宮內與其顛龍倒鳳。
「陛下所想的,本宮都會一一做到。」
「娘娘,您連這等事情都縱容了陛下胡來,您……您不怕秦將軍回朝……會拚命嗎?」
葉凝真不敢想了。
今日柳長妤被迷暈抬上了未央宮的床榻,陛下也已經進了宮,裡頭會發生什麼,葉凝越想越是害怕。
那位秦夫人據說很是得秦將軍的寵愛,況且如今懷有七個月的身孕,兩人正是過著美滿的日子。
可如今呢,娘娘為了陛下的執著,親手將人送給了陛下。
而陛下,竟然有心要動雙身子的女子!
葉凝不敢說出口,只敢心裡念念,當今陛下太禽獸了!
她又補了一句,娘娘真是痴心到瘋了魔。
陛下選了未央宮,在娘娘常睡的床上,卻與別的女人歡好,這樣的屈辱娘娘竟然能全然咽下去。
「待秦將軍歸來,祈陽已是陛下的人了,就算他想拚命又如何。」謝霏連連了好幾下,她忍不住用手一擋,下一刻手心多了一口液體。
她定睛一看,是血。謝霏抹著嘴唇,又忍不住猛咳著,在她這咳嗽聲中,忽聞一道冷冷的女音似穿透她的心臟而來,「謝霏,今日你叫我大開眼界,我以為你只是自私,沒想到你還卑鄙無恥!
」
那聲音帶著無盡的冷嘲,「皇後娘娘果然與以往一般,喜歡利用他人。」
這聲音的主人謝霏再熟悉不過了,一轉身,果然是柳長妤熟悉的容顏。
謝霏打量了她一眼,見柳長妤衣裳完好,沒有一點被他人觸碰的痕迹。她頓時驚慌失措了,聲色融入了顫抖,「祈陽,你,你為何會在此處?」柳長妤朝前大步走來,隨她身後的是向梅,她唇角冷笑不減,「我應該在殿內嗎?謝霏你打的一手好算盤,連個孕婦都能下的去手。若我此刻就在殿中,你就任由陛下對我
做任何事情了?」
她連尊稱都不願意喊了,可見她內心的憤怒與怒火有多旺。「你……本宮,本宮,」謝霏被她連連質問,一時之間竟身子一軟抵抗不住,還是葉凝攙扶住了她,她這才穩住身子回道:「陛下喜愛你,那是你福氣,祈陽你早該明白這一
點的。」
「謝霏,你噁心不噁心,我肚子里懷的七個月大的孩子,你竟然還覺得陛下碰我,是我福氣?」
柳長妤一臉厭惡,看得謝霏心驚,她眼神躲閃就想為自己辯解,「不是的,祈陽,我沒想讓你在這個時候被陛下下手。」
「你還說不是?」柳長妤言語尖銳,「我未中迷藥,現如今才能站在你眼前。若是我未醒來,仍留在殿內,你敢說,陛下不會碰我?」
一想到可能發生的後果,她就止不住地發顫,連拳頭都握緊了起來。
柳長妤想到了什麼,便直言幸災樂禍地笑道:「呵,陛下是還在殿內,且你身邊的宮女,正與陛下行那好事呢。」
謝霏一聽,臉色更為煞白了。
「怎麼,你如今害怕了?」柳長妤爽快的不行。
她隱隱能聽出未央宮內傳來的稍許的動靜,那是宮內崇安帝正與另一女子翻雲覆水。
而那女子是謝霏身邊侍奉的宮女之一,被柳長妤敲暈了頂替了自己的。
她知曉謝霏為魏源點了香助興,一旦魏源體內的藥效發作,即便他察覺到那女子並非是柳長妤,也停不下來了。
崇安帝與謝霏身邊的宮女翻雲覆水,卻不見柳長妤的身影,她倒要看看謝霏拿什麼去與魏源交差,又如何解釋送上魏源床榻的,是自己的宮女?
魏源完事後,定會大發雷霆,這事不能外傳,但謝霏卻是知情人之一。
魏源那脾氣無處發作,到時受罪的絕對是謝霏。「你算計我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失敗了的後果?」看謝霏痛不欲生的神情,柳長妤只覺得這就是所謂的現世報,她敢算計自己,就要有膽子承受計謀落空后陛下的怒火,「你
以為你那小伎倆用過一回之後,我還會上第二回的當?」
謝霏之所以會落得這般下場,完全是她自作自受,柳長妤不會對她有一分的同情。
「我……」面對柳長妤揭穿了她的所作所為,謝霏再無力辯解。
她目光低落,面色灰塵宛如喪家之犬。「我說過了,你夢寐以求的福分,我要不起!我也不稀罕!今日之事,我與夫君一定會討回公道的,若娘娘執意要送我入宮,我便會讓朝堂上下,都知曉陛下是如何做出奪
臣妻的骯髒手段的。」
謝霏突然就抓住了柳長妤的衣袖,哀聲央求道:「祈陽,你不要將此事說出去!」
「到了這時候你還在乎著陛下?」
謝霏的沉默,算是默認了。
她為了崇安帝的名聲,放低了姿態央求柳長妤將今日之事壓在肚子里。
但很明顯柳長妤不是忍氣吞聲之人。
她一把甩開了謝霏的手,冷冷回道:「娘娘,臣妾不會容忍任何無恥之行,就算那人,是陛下也不行。」
「祈陽,算我求求你了,也不行嗎?」
謝霏徑直就要跪地,到這時她的身子幾乎是再支撐不下去了。
柳長妤卻沒有留戀,她甩袖轉身而去,口中不冷不淡道:「娘娘你若愛陛下,那就好好抓住他的心,別總打一些主意在他人身上。」
謝霏若是想跪,那便讓她跪吧,總而言之,她不會原諒這兩人的,一個也不會。
次日,柳長妤是被一陣撞鐘聲吵醒的。
她翻身起來的時候,向梅一臉正色的進殿稟報,「夫人,皇後娘娘昨晚半夜去了。」
「哦。」柳長妤眨了眨眼,垂下了眼睫毛,她低低應道,「病複發了?」
「奴婢聽說昨夜陛下與皇後娘娘發生了爭執,吵的很是厲害,陛下發了大脾氣,下令發落了未央宮內的好幾位宮女。」
柳長妤聽得就冷笑了,魏源也只會欺壓宮婢罷了,明明他才是心思最陰暗的,自己竟然不覺得。
她不以為魏源是因為愛她,最多是有點興趣,然而因她一直的抗拒,引起了魏源的征服欲。
她只要一想到昨晚上是魏源給謝霏下的令,想到謝霏將自己困在未央宮裡,供陛下隨意觸碰,柳長妤的心窩就竄起一片火苗。
魏源他一旦得逞,再面對這人時,她必定會妥協。
他敢行這樣陰險的招來,柳長妤絕不能容忍。
上輩子柳長妤沒能親手給他一死,這一世只要找到機會,她一定要弄死他。
還有謝霏。
入宮一年有餘,她早已喪了尊嚴,魏源提了這要臣妻的要求,謝霏竟然欣然接受了這無比荒謬的提議。
她之死,是在柳長妤的預料之中的。
昨日當她與謝霏碰面時,發覺她因太後送來的香而身纏病氣,柳長妤就知道她沒幾日的日子了。
因著那時她的病情已如柳長妤前世將死之際,表露出的情形,是一模一樣的。
即便柳長妤叫她停了香,大抵也是來不及了。
在謝霏算計了柳長妤一番,以那般骯髒下作的心思使了計后,她更是深以為,謝霏還是死了乾淨。
此前柳長妤是完全不在意她了,如今她對謝霏是恨之入骨。
昨夜若非她的警覺,今早上醒來她就該發現自己睡在魏源的懷裡,想一根白綾吊死自己了。
到時死了的就是她了!
因而早起聽向梅說到謝霏之死,柳長妤面無表情地聽著,心中沒能泛起一絲波浪。
謝霏死了,那麼剩下的便是崇安帝還有太后謝冉了。
冷宮裡未變氣氛,然宮中的氣氛就不大好了。
一大清晨,在崇安帝上早朝時,便遇上臣子們紛紛上書,請崇安帝放柳長妤出宮。
不知從哪裡散播而出的謠言,說是崇安帝強搶臣妻,並將大著肚子的柳長妤囚禁在冷宮之中。
崇安帝此舉,實乃太過分了。
先不說柳長妤有著身孕,更何況她還是當朝秦將軍之妻。
秦將軍是誰,人還在邊關抗敵呢,崇安帝在這頭就將人妻子霸佔了。
這事換做是誰,都看不下去。
因此當這謠言一起,臣子們又發覺柳長妤並不在秦府,而是當真被接入了宮,朝堂之上便亂作了一團。
崇安帝陰沉著臉下朝,沒有應下放柳長妤出宮的請,他甩手便離開,半點不顧身後大臣們的吵吵嚷嚷。
為這事,柳長妤可足足睡了一場美滋滋的晚覺。
除卻此事,還有謝霏死去一事,謝家本有意要鬧,不過謝霏死於病發,這是擺在謝家眼前不可更改的事實,因而謝家鬧不起來。
接連幾日的早朝,大臣們都為這事鬧得不可開交,崇安帝是大發雷霆,再度拂袖而去。
崇安帝正生著氣,那邊慈元殿就派了人點了他幾句話,是太后在警告崇安帝。
那一日事情發生的經過,沒能瞞過太后的雙眼,崇安帝暗地下的心思太過荒唐,太后一點也看不下去,因此柳長妤這日剛一起身,便受了太后的傳喚。
太后正眼瞧了瞧柳長妤拱起的肚皮,語氣森冷道:「秦夫人既已是臣妻,便不要打什麼入宮為妃的主意好,在宮中就要守宮中的規矩。」
「臣妾不曾想要入宮為妃,臣妾在宮中已住了幾日了,還請娘娘放臣妾離宮吧。」
柳長妤心中冷笑,當她稀罕在宮中留著呢?
這事最無辜的人便是她了,太后竟然還有臉還指責自己?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有些話哀家便不多說了。」太后軟軟靠後,她挑著指甲指她道:「至於你何時出宮,自然還是由陛下說了算。」
「是,娘娘。」
柳長妤福禮之後便抬起了首,這一抬首,她輕輕掃過太后的面,突見她眼底蓋不住地春色,心裡起了狐疑。
太后謝冉這番滿面春風的神色,不像因何事而開懷,更像是……有了男人?
可太后早就守了寡,莫不是她暗地裡找了別的男人?
這麼一想,柳長妤心裡對太后就更為鄙夷了。
宮中寂寞的女人多了去了,耐不住寂寞找男人解決需求的,竟然會是太后。
也不知道太后找的男人究竟是何人。
柳長妤打住自己的好奇,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再太后說完那番話之後,她便自行請離。
腳步才邁出了慈元殿,柳長妤便與身邊的向梅道:「你去尋陛下,你就說我想通了,我要搬出冷宮。」
能近崇安帝身的情況,也只有先應下崇安帝搬出冷宮了。
魏源自認尊嚴極高,不容許他人侵犯,在他面前妥協,他必定會放鬆警惕。
這是柳長妤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果然不出柳長妤所料,崇安帝一聽她答應入宮,便真的親自來了。
他腳步朝她走來,目光之下是那雙明艷的鳳眼,而這鳳眼的主人終歸臣服於自己,對崇安帝而言,這樣的感覺甚好。
「祈陽,朕命人領你入住新的宮殿。」
「嗯。」柳長妤淡淡回,她興緻不大,對崇安帝突然而加的親密,稍有些不適應。「祈陽,你夠聰明,朕很喜歡。」崇安帝深深望了她一眼,待望向她肚子時,他眼裡多了深究,似乎是因著心情不錯而稍寬容了些,他沒有為難柳長妤的孩子,「你孩子可以
留下,但孩子出生后,朕便命人送出宮去。」
「臣妾多謝陛下的厚愛,陛下如此為臣妾考慮,臣妾無以回報,」柳長妤端起自己早先命向梅準備好的茶水,執起便遞給崇安帝,「臣妾便敬陛下這一杯茶吧。」
「哈哈哈,好。」
崇安帝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沒細想她黑沉的眸色,端起茶杯便喝了幾口。
柳長妤輕輕一笑,很是溫柔道:「今日臣妾有些累了,待今日再搬出冷宮,陛下你說,可行?」
崇安帝笑回:「朕依你。」
「謝陛下。」
柳長妤又是一福禮,如今她的肚子滿了八個月,行動比以往多有不便,每每一福禮都會用盡全身的力氣。
可一想到事成后的結果,她全身心又充滿了力量。
她緩慢站起身,望著崇安帝離開的背影,唇角輕勾而起,笑得高深莫測。她等這一日,已經等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