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心痴
這地方如此偏僻,可見秦越是有心躲藏自己的,若非她走至此處,無論如何都不會知曉他在這裡躲著。
柳長妤真想一口咬過去。
她在福壽宮等了他近有一日,他可倒好,跑到這個地方來了,是想躲著她玩嗎!
「長妤,你為何會來此地?」
秦越在看見柳長妤走來的那一剎,那雙眼眸忽而變得極其明亮。很顯然,他是躲在這裡已經很久了。
「你問我為何會來,是我便不可以了?」
秦越走近來,可柳長妤卻不高興了。她伸手拍了拍秦越的胸口,推著他離自己遠點,這人竟不滿自己出現,今天說何話她也不准他再碰自己。
「長妤?」被柳長妤拒絕,秦越疑惑不明為何。
柳長妤冷哼質問道:「你見到我很驚訝,很不欣喜是嗎?你心裡可是還想著,若是發現你的是那位臨江公主該有多好啊?她興師動眾,也未找到你很失望對么。」
她只顧著生氣了,一點也發覺自己眼下就像是被奪了物什的孩童,一個勁控訴著自己的不滿,面上生著惱火還有股說不出的彆扭。
「長妤,我聽不明白。」秦越眉頭都攪在了一起,他是愈發糊塗柳長妤氣來何處了,「公主尋我,我為何要欣喜,你找到了我,我又為何要失望?」
「啪」一下,柳長妤就拍在了他胸口上,她生悶氣,要敲一敲這大石頭。那力道可不輕,秦越一聲沒吭。
「你還問我,這話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柳長妤扭過頭便要繞開秦越,她腳下剛走開一步,手腕卻措不及防的被秦越捉住了。
「我何時說過了,我怎地不知?」
一張大掌罩在了她的背後,下一刻,她輕輕靠向了牆面,身子又一次被秦越鎖在了牆上。
秦越怕她傷口更難受,便用大手擋著,沒叫她傷口礙著牆。他彎下腰湊近了柳長妤,用鼻尖蹭了蹭她的。
柳長妤不搭理他。
「長妤,你為何生氣?」
秦越聲線低,便低低問了一句。這是他完全沒搞明白的事情。
柳長妤氣鼓鼓地盯著他,任憑秦越蹭著她的面頰,不回話,也不掙扎,只是臉部的線條終是軟了下來。
過了好半晌,她沉聲問道:「你為何在此地?」
回答她的是秦越的嘆息。
「其實我一早便進宮了,想尋個機會去找你。誰知被臨江公主擋下了,她非說有事情要與我說。」
秦越整個人被折騰的不行,滿臉的無奈與疲憊。
他就是因為這個,沒辦法才躲了起來,便錯過了與柳長妤約好的時間。臨江公主的人在外,他禁不住糾纏,在此處藏匿,想尋個時機再去福壽宮。
因此當柳長妤出現,他還十分驚訝。兩個人能在此地碰面,秦越心裡頭可是高興壞了。
「你說她就一直纏著你?」柳長妤眨眨眼,噗哧便消了氣。
秦越又蹭著她,毛茸茸的大腦袋還不住的點頭,像在尋求安慰。
「對不住,我剛不該與你發脾氣的。」她先遇到了魏昭,再見到秦越那樣的反應,一時著急就又上火了。柳長妤悶悶地解釋道:「秦越,你可知我在福壽宮候你了多久?可卻遲遲不見你出現,我以為你今日違約
是不願見我。」
是她太心急了,遇著秦越之事,便又衝動又易怒的。柳長妤心生後悔之意。
「我怎麼會不想見你,昨日都與你說好了的,我一定會來尋你。」
秦越雙眼對著柳長妤的,兩個人靜靜凝視了對方片刻,皆未再開口。
直到秦越的掌心微微用力,他微微一嘆過後,擁著柳長妤的身子靠向了自己懷中。
「是我失約在先,不怪你發火。」
靠在牆面上時,柳長妤彆扭地撇頭不自在應道:「嗯……」
她認慫了,這種大白天又面對面對視的姿勢,又是身處宮中,不免讓她多想,眼下便多了分小彆扭的嬌羞。
可當她被擁進秦越懷裡,柳長妤陷入了沉默,過了半晌,她鳳眼一橫道:「秦越,你說臨江公主追隨你到此地?」
她用手輕擰著秦越結實的臂膀,可奈何這人臂膀堅硬,如何也擰不動。
「她未發覺我在何處躲著。」秦越自認為躲避地極好,總之是避開了魏昭的全部眼線。
「嘖嘖,你魅力還挺大,這位公主對你可真是一片痴心不改啊。」
柳長妤理了理秦越的衣襟。
「公主……痴心於我?怎麼可能。」
「她若不是,那苦苦尋你做甚麼。」
秦越一本正經道:「她說是有事要與我說,可我忙碌無暇與她談話。」
柳長妤:「……」
她經不住笑了出聲,身子頓時傾倒在了秦越懷中。她心情極好,指尖便頑皮地在他佩刀的流蘇上一勾一纏著,好不開懷。
柳長妤真是服了。
魏昭抱著如此明顯的意圖,分明就是有意在宮中阻他,欲與他多言幾句,只為了生生感情。
然而秦越卻還能真信了她是尋他談話,將對方至與自己的情意,完全不當真。
這叫她說何話才好。
柳長妤抬手復而戳著他手臂,壞心眼道:「可若是公主當真是對你看入了眼呢?」
「看入了眼又能如何,我總不至於便娶了她吧。」秦越語氣平淡道。
「為何不能?」柳長妤問。
秦越用手臂摟得她更緊,「皇上不會應許的,燕京僅這麼一位公主。」
言及此,他望著懷裡的柳長妤,急切解釋道:「長妤,你不必多慮她,她定不會瞧上我的。」
瞧他急於與魏昭撇看關係的樣子,柳長妤噗哧笑倒了。他莫不是怕自己就此覺著麻煩,便不要他了嗎?
她怎麼會呢,即便魏昭看上了他,她也不會讓魏昭如願的。
不過眼下柳長妤想多逗一逗秦越,便又打趣道:「你又怎知道她瞧不上你?秦越,你自己又不差,怎會無人中意。」
就是這麼個理。
「我名聲極差,又是將上戰場之人,我這樣的男子公主是絕不會看上的,」秦越目光灼灼地凝望著柳長妤,「保不齊……」
他喉結微動,頓住了言語。
只片刻過後,他情不自禁說了出口:「保不齊哪一日,這燕京我便再也回不來了。」
說這話時,他面容平靜,可渾身浸著一層將行將離的飄無。「秦越,我不許你再說這種話!」柳長妤冷眼以對,她立刻伸手緊緊抓住了秦越的雙臂,嚴肅道:「你現下人是在燕京,可不是在西邊。那等視死如歸的念頭眼下,立刻全都
憋回去!」
柳長妤不想聽他說死,更不願再度親眼見他離去。
那種幾欲致死的場景,她心絞痛過,哭過,恨過過一次就夠了,絕不想再多來一遍。
「秦越,我不管你如何看待生死,但你記住了,你要給我好好活著!」
「你要敢先走,我做鬼也要把你帶回來!」
柳長妤語氣激昂,她一度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太激動了,她完全無力容忍秦越將會戰死沙場。
不,她是連聽都不願聽的。
「長妤,對不住。」
秦越用力將她緊抱在懷中,她的身子在顫抖,她埋首於他懷,他便收緊了雙臂。
柳長妤說出這些話時,秦越明顯察覺到了她的懼怕與脆弱。
他知道柳長妤是那麼的在乎他,他即便是為了她,他也定會好好活下去。感覺到懷裡人的冷意,秦越一時語噎,他幾次開口都又把話閉了回去。最後終於說道:「眼下我在燕京不會出事,只是日後我終有一日會重回西邊,到那時誰也無法絕對保
證任何話。」
柳長妤猛然搖頭,「我不管,我不允許你死!」她絕對不許!
后她又埋首在他胸前冷哼了一聲,「若你真要去西邊,那我要隨你一起去,大不了要死一起死了!」
反正上一世他死後,她便也跟著去了,然兩個人終究並非死生同穴。這一世大不了再有一遭,生未同衾死同穴,重活一世也值得了。
柳長妤就是有這個打算,與秦越,她生死追隨。
「長妤,你莫要胡謅!」
柳長妤反道:「我未與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長妤!」
秦越也生氣了,他下意識地將柳長妤摟得更緊,內心深處是絕不想再失去她的意念,「西邊之地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胡來也要有個限度。」
秦越是會縱容柳長妤做任何事,可這些事也是有底線的。就如柳長妤若真想去西邊,秦越便是捆著她也絕不會允許她一同前往。
他說過要好好護著柳長妤,便絕不能將她置於任何危難之中。
「我不是胡來,這是我定會選擇的路。」
柳長妤倔強地性子起來,「你都要去那邊視死如歸了,我還何必要與你胡鬧。」
她偏過頭,似在與秦越賭氣。
「我那只是說得一種興許,並非鐵定會發生。」秦越嘆了一口氣,安撫地解釋道。
柳長妤搖頭顰眉:「即便是興許,我也不允許你再說。」
她太害怕會失去他了,任何事關「死」的字眼,她一個字也不要聽。
「長妤,對不起。」
見她對此事鬱結太深,秦越再度道歉,他沉默了,半晌之後便作了保證道:「這樣的話我不會再說了。若真有那麼一日,我定會活著回來。」
「嗯,你保證?」
「我保證。」
秦越垂下頭,額頭輕輕靠在柳長妤的額前,眼神認真專註,一字一句地承諾。
柳長妤頓時綻開了笑,鳳眼彎彎明艷無雙。
她面容白皙,嬌嫩透著許淺粉的臉蛋便在秦越眼前。
僅僅是端看如何的夠,他此時此刻更想觸碰她,親吻她,親身感受她的存在。
這是他的長妤,一心在乎著他生死的長妤。
他最好的長妤。
他所愛的姑娘。
秦越滿心動容無法用言語表達,只在柳長妤吟吟輕笑中,俯身落唇於她額頭中央。
薄唇輕而鄭重地吻在額心,他在心中發誓,承諾,自己對柳長妤所說的每一句話,有朝一日都會一一許諾。
……
下午午時二刻,柳長妤便起身出宮,太皇太后老人家好一陣不放心,又命向梅送她一道,等她到了王府再回來。
柳長妤笑著應了。
汾陽王爺今日派了丹胭與迎春乘著馬車,來接柳長妤回府。兩個丫鬟一聽說柳長妤在宮中受了傷,等不及早早便到了宮門外等候著。
柳長妤剛一出來,迎春便跑了過去,「郡主,您這一入宮便受了重傷,奴婢真是擔心死了,往後再不想見郡主入宮了。」
迎春也是沉不住氣的,沒瞧見太皇太後身邊人向梅正跟著郡主,而丹胭卻瞧見了,她當下拉了迎春一把,警示她這是在宮門口。
柳長妤笑著回:「無事無事,只是小傷而已,本郡主並未有大礙。」
「郡主你還說是小傷呢,奴婢可不信。」迎春氣得鼓起了腮幫子,眼眶都紅起來了。「迎春姑娘,郡主受傷依奴婢看是任何人皆不願見到的。郡主是因為救太皇太後娘娘而落下的傷,娘娘心中自責不已,奴婢想,日後待郡主再入宮時,娘娘定會多照看郡主
,不讓她再受傷了。」
向梅淡淡笑著解釋,對於迎春的急脾氣沒多見怪。護住心切,沒有什麼壞心。
丹胭回道:「有向梅姐姐這句話,奴婢二人與王爺王妃也能安心了。」
向梅笑:「二位妹妹不必客氣,這是娘娘該做的。」
「可……」
迎春仍不解氣,自家郡主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傷啊,她這跟隨多年的丫鬟,心裡都快疼死了。
丹胭拉住迎春,叫她不要再多說話,這在太皇太后的人面前說錯了話,連郡主都落不得好下場的。
迎春心裡明白,便轉頭與柳長妤道:「郡主,先上馬車吧,送您回府。」
還是王府好,有疼著郡主的王爺與王妃,郡主怎麼也不會受傷的。
「好,走吧。」
這一回,柳長妤是由著迎春,丹胭兩人小心攙扶著上去的。她身子不便,王爺還特意命人在馬車裡放置了軟墊,以免柳長妤坐車時一個不穩又磕著碰著。
柳長妤軟著身子靠坐在墊子上,迎春,丹胭與向梅三人便坐在了外面。
她閉眼休息了片刻,卻突然聽耳邊有話傳來:「郡主,王府的馬車被擋下來了。」
馬車被人擋了?
柳長妤睜開了眼,目光沉沉,她未動身子就如此問道:「是何人吶?」
這燕京之中,她還不知有人竟敢攔下汾陽王府的馬車,是無知之人,還是膽大之人。
「是武鄉伯府的馬車。」丹胭又回道。
「武鄉伯府?」
柳長妤冷笑了一剎,「這可就有趣了,去問問武鄉伯府的馬車擋我們馬車做甚麼?」
過了片刻,丹胭回柳長妤這邊復命報道:「郡主,那馬車內是武鄉伯府的兩位秦家小姐,她們說是她們先到了這條路,郡主理應給她們讓道。」
「秦大小姐,秦二小姐,秦梨與秦溪,是嗎?」
「正是。」
「本郡主倒不知道,這路何時是她們先到了,說先那也應是我們先到。」
柳長妤微微動了下身子,抬手吩咐道:「叫武鄉伯府的兩位小姐讓路。」
這誰先到,誰後到,柳長妤不知情也絲毫不在意。
在路上即便是碰著了汾陽王府的馬車,無論是哪家也會讓之先行。
而這兩位卻反其道而行之,柳長妤想,必是那兩位秦小姐毫不在意規矩,她們今日所來只是想來找茬來的了。
看來那日她罰了某人,這人之後心中極度不痛快呀。
丹胭又折返了,「郡主,武鄉伯府的不肯讓路。」
「想要汾陽王府的馬車給她們讓路,未免太異想天開了點。王府沒打算給她們二人讓路——」
柳長妤淡淡瞥道:「讓她們等著。」
「郡主,你還需儘快回府休養,畢竟你身上還有傷……」
向梅不禁擔憂問道:「這背傷不宜久坐太久啊。」
「郡主,讓奴婢去說。」
迎春氣不過,縱身跳下了馬車,柳長妤卻怕得就是她胡來把自己給栽了,連忙叫丹胭道:「丹胭,你快去攔著她。」
丹胭抬腳將迎春給拉回來了,迎春還蠻不高興:「丹胭你拉我做何事,郡主身上還有傷,你說,郡主哪裡能在這裡耗這?」
「這是外頭,迎春你自己多注意點。」丹胭小聲與她說,丹胭與迎春是柳長妤的貼身丫鬟,代表的是她的人。
迎春不支聲了。
這時有尖利的女音插來,「你們兩個丫鬟怎麼不過來了?」
丹胭與迎春兩個人齊齊看了過去。
不遠處武鄉伯府的馬車裡走下一位女子,是秦梨。她走了過來厲聲道:「祈陽郡主,我武鄉伯府可比你先一刻到了這路口,您為何擋著路不讓開?」
丹胭皺了皺眉沒說話,倒是迎春發怒欲回,被她連忙捂住了嘴。
「二妹,我都說了叫你不要下馬車。」車裡又走下一女子,是秦梨的姐姐,秦溪。她徑直走來牽起秦溪的手,似乎意圖讓她回去,然秦梨卻甩開了她手,不快道:「姐姐,你怕那人作何?此番是我們先到了,她
沒有理由不讓路。」
「向梅,扶本郡主下馬車。」
汾陽王府的馬車內幽幽傳出一句話。
向梅一驚:「郡主?」
下一刻柳長妤的手臂已伸了出來,向梅顧不得還想再勸的話,她便不得不攙扶著柳長妤走了出來。
這下三個人是當面對峙了。
秦梨勾唇狠狠笑道:「祈陽郡主,你終於出來了。」
她握緊了手。
那日已過去數日,五個指尖皆已結了疤。這疤痕便是無時無刻在提醒著自己,那一日所受過的痛楚。
秦溪皺眉看了看秦梨,又看了眼柳長妤,不免流露出擔憂:「二妹……」
她很懷疑,與祈陽郡主如此明目張胆的對著干,她們真的能因占著理而得勢嗎。
「瞧兩位秦小姐今日架勢如此之大,又當街擋下我汾陽王府的馬車,」柳長妤微一頓而後說道:「可是有事?」
即便身後有傷,柳長妤的背仍舊挺得筆直,她唇角勾笑,笑中透著一股無形的氣勢。
「擋下你的馬車?郡主,今日是你不講道理,搶了本該我們先走的路!」秦梨忿忿有詞。
「本郡主才知道,原來這路只允武鄉伯府一府路過。」
「我意思所指,先到的是我們武鄉伯府。」秦梨咬牙喊道,「郡主,你為何執意要爭搶!」
柳長妤沒回她話,只偏頭問王府車夫,「事情究竟是如何,馬六,你把經過與本郡主說來聽聽。」馬六應了一聲好,張開就道:「小的本來按回府的路走著。到這路口時,瞧見對面停著武鄉伯府的馬車,走到跟前了,對方也並未走動,便想著興許只是停靠在路邊罷了。
」
「之後?」
后又嘆道:「誰知道小的剛駛到路口要進這路時,武鄉伯府的馬車便動了,若小的不停,便與武鄉伯府的馬車相撞了,小的只得停了車。」
「兩位秦小姐不得了了啊,說我汾陽王府擋了你的路,本郡主還未質疑你們,當街故意阻攔本郡主回府呢!」
柳長妤輕倪秦梨道:「若你們無旁的事情,就莫要再阻攔本郡主回府了。」
留下這句話,柳長妤便將手遞給丹胭,示意她攙扶自己回馬車。
然而她僅走了一步路,秦梨又叫住了她:「郡主,你定要如此不講道理嗎?」
「不講道理的是你吧,秦二小姐。」
柳長妤回身冷淡瞥眼,「本郡主的馬車好好行在回府路上,你卻偏要有意阻攔,你這秦二小姐當的好生霸道。」
秦梨頓時閉上了嘴巴,連身旁的秦溪也試圖拽著她回去,她顯然是覺著理虧了。
秦溪是覺著這本就不是討好的事情。偏秦梨趕著要與柳長妤對峙,可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對方祈陽郡主又是什麼身份。
「就上次你在謝家的所作所為,本郡主本不欲再談,可你今日明知故犯。想來你回府後武鄉伯夫人並未真心愿意的教好你,懂些規矩。」
說到這,柳長妤有意把目光指向秦溪,卻見她心虛似得垂首。不禁冷哼道:「你們武鄉伯府的教養,可真叫本郡主大開眼界。」
一次兩次的都犯到她頭上來了,真是不知半點悔改。
「我武鄉伯府是什麼規矩,還輪不到郡主你來管吧。」
秦梨被斥的是滿臉通紅,她氣道:「我憑什麼要給你說教。」
「我是管不著。」
柳長妤平靜回她,復而沉下眼色,「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到我這兒犯蠢。就你這腦子,秦淪能有你這妹妹,莫怪要將世子之位拱手送與秦大人呢。」
秦梨,秦溪沒事非要跑她眼皮子底下找罵,柳長妤不介意多教訓她們幾句。
許氏有一子秦淪,又有二女,皆如這般性子,想來沒少合著諷刺秦越。
「你說那個死了娘的秦越?」秦梨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我二哥得不到世子之位?這可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就秦越那人,我父親怎會為他請封世子之位,他再怎麼痴心妄想,那都是不可能的
!」
秦溪抬頭看了一眼柳長妤,又倏忽的垂下了腦袋。
「說你蠢,你就是蠢,幸好秦大人沒你這樣的妹妹。」
柳長妤此刻無比慶幸秦梨,秦溪都是許氏所出,是秦淪的妹妹。
秦梨竟還得意一笑,「那又如何,我還慶幸自己與那人無任何血緣關係呢。就他那般冷血又嗜好廝殺之人,是不配得武鄉伯世子之位的,也不配有親人。」
柳長妤的臉在這一剎那間便沉了下來,她抬手摸至腰間,卻探不到物什,驚覺自己是將鞭子遺落在府里了。
於是她便收手冷笑罵道:「秦梨你還真是夠眼瞎的。」
秦梨如此侮辱秦越本人,不難想象秦越在武鄉伯府受得是何種待遇。
「你……」秦梨怒道。
「秦大人如今屢建戰功,又有官職加身,還會稀罕你們區區一小小伯府的世子名號。也就你那毫無才能的二哥做夢都想得到了吧。」
柳長妤冷哼。就那個愈漸破落的武鄉伯府,誰會稀罕啊!
「那可是武鄉伯府世子之位,秦越又怎會不想要?」
秦梨一口否認,又笑道:「不過即便他想要,我父親也不會給他的。」
柳長妤淡淡回道:「那武鄉伯為何不為秦二公子請封啊。」
秦梨頓時閉嘴了。
而後是秦溪開口道:「那只是因為被皇上扣下了而已,父親早便想為我二哥請封了。」「陛下是何意,武鄉伯心裡頭明白。只一日秦大人還留在武鄉伯府,你們的好二哥便無望被封那武鄉伯世子。」柳長妤所說的是事實,她亦有意引導這秦家姐妹在武鄉伯府
煽風點火,早早讓秦越再不必進府。
「怎麼會?」秦溪低喃搖頭,絕不相信。
柳長妤又道:「誰叫秦大人是嫡長子,身為嫡出,又為長,得世子之位不理所應當的。」
瞧兩位秦家小姐都呆傻了,柳長妤心裡快活極了,又多譏嘲了一句,「說不定日後秦大人立了大功,武鄉伯還眼巴巴的要為他請封世子呢。」心裡又同時補道,雖然秦越一點都不稀罕那位子,但秦梨,秦溪,秦淪三人皆是在意。只要能叫他們心中動搖,害怕會有一日失去自己在意的東西,這感覺不就非常好嗎
。
見秦家姐妹啞口無言,柳長妤擺手道:「本郡主可不與你們多說了,你們若是長眼,就快快讓出路來。」
柳長妤有些累了,她想快些回府歇息,背上的傷口因繃緊了身子隱隱發作,方才是為了秦越而諷二人,她才強忍著,現在確實有點忍不住了。
「祈陽郡主!」
丹胭與向梅剛攙扶著柳長妤進了車廂,就聽秦梨又高喊了一聲。
柳長妤回她:「秦二小姐的事情,可還真是有點多。」
她又偏頭看秦溪,「秦大小姐也不管教下你妹妹,莫不是你們還真不打算讓了?」
「二妹,我們回府去吧。」秦溪已經不想再耗下去了,她拉著秦梨勸說她不要強來。
「我不!大姐,你放手!」秦梨試圖掙脫她,卻叫秦溪抓得緊緊的,「二妹,與郡主硬對硬,我們哪裡會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