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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相歡

  秦梨握著秦溪的手,一個勁兒擺頭慌張道:「大姐,我真未說過你的壞話。我沒有!」


  「我只說林世子寧願娶大姐,也不願再娶褚樂螢。」


  「二妹!」秦溪咬唇大吼。


  秦溪此時心裡當真是恨鐵不成鋼,她這妹妹怎麼如此愚蠢,這話不就是罵她是破鞋嗎?人林世子寧可娶了她也不娶褚樂螢,這事在燕京鬧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


  秦梨這兩句話,聽在他人耳里,可不就是在暗罵秦溪是雙破鞋。林世子為了秦溪這雙破鞋,捨棄了褚樂螢。


  秦溪臉色能好那才是怪了。


  「大姐……我。」秦梨委委屈屈地咬唇,她又用手去抓秦溪,卻被秦溪當即拍開,冷麵而對道:「二妹,禍從口出,你為何不明白呢?」


  秦梨是她的親妹妹,秦溪當眾無法狠狠訓斥她,可在秦溪心裡,眼下是恨死她了。有秦梨那話再先,就怕眾人皆以為她是先與林世子有首尾,才得了這門親事了。


  秦溪雙眼慌亂無比,她朝旁掃視,好在未有幾人張望於她,便又鬆了口氣。


  她這模樣看在柳長妤眼中,不經就眼底化了譏誚。冷風驟然灌來,引得幾位姑娘皆縮了脖子,唯獨柳長妤仍站得挺直,她身後所披的大氅,嚴嚴實實護住了她全身。只肩側有柔軟的毛髮飛起,輕撫在柳長妤面頰之上,她


  微微側臉,在軟毛上蹭了一下。


  冷風冷厲,如她面色與瞳色一般。「不是本郡主說,秦大小姐真以為自己所作所為無人知曉嗎?就你與林世子那點料,也只夠當人家茶后笑談,自己遮著掩著好好藏好,抖在別人眼前只會丟人現眼!」柳長


  妤很不屑,就她們那點破事,不自己捂好還到處多話。像是生怕外頭人不知曉似得。


  這秦家人,個個都是奇葩。


  不對,秦家還有位秦越。柳長妤又一想,秦越當然不能算武鄉伯府的人。武鄉伯府早已捨棄了秦越,秦越更是不屑入武鄉伯府的大門。


  「郡主,你根本無從所知,就胡言我姐姐!」秦梨一聽柳長妤滿是嘲諷的話,頓時跳腳:「我姐姐與林世子是清清白白的!」


  秦梨又想反駁,卻被秦溪一把拉住。


  秦溪冷冷的眼光掃在秦梨面上,她現在連扇秦梨幾巴掌的心都有了。她這位二妹,當眾之下連何話該說,何話不該說都不知道。


  柳長妤拍拍手掌,鳳眸眯起道:「清白的啊?清白的好,清白就別怕別人說你秦大小姐與林世子有私通啊。」


  秦溪的臉再次慘白透底。柳長妤這話令秦溪心痛極了。這裡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與林世子究竟為何事而在一起,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因此面對柳長妤的質問,偏偏她還不能說任何話反駁。


  秦溪明白自己究竟可真有與林世子私通過,且若是那事被捅出去,又將會造成如何的後果。


  那後果是不但是她,更是武鄉伯府無力承擔的。


  靜安伯世子林和才與靖安伯府可以不太在意。可秦溪與林和才私通這事若傳開了,不但秦梨日後尋不到好人家下嫁,連秦淪的世子之位都將會拱手交給旁人。


  秦梨嫁不出去,與將武鄉伯府世子之位交給名不正言不傳之人,秦溪如何能看著這些事情發生。腦中只一轉,秦溪眼中便蓄起了眼淚,她哭求道:「郡主,是我妹妹不懂事。她只是關心與我才會多說了幾句,請郡主不要記在心裡。」那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住地滴

  落下來。


  因這天是冬日,冷風簌簌,吹拂在秦溪有淚的面上,颳得小臉生疼生疼的。


  只是這一切柳長妤皆視若無睹,她冷哼道:「秦大小姐可莫在本郡主面前哭。本郡主可不是男子,做不起垂憐之事。」


  秦梨沉默不語,而另一邊秦溪忙擦了擦眼淚,一副受欺負了的小可憐模樣,點頭小聲應了句「是」。真如聽了柳長妤之言,乖乖順順的模樣。柳長妤可沒噁心壞了,就秦溪這點心思,連柳盼舒都不如,虛偽地令人反嘔。誰說與武鄉伯府這幾個虛偽之人打交道不難受呢,她真想問一問秦越,他是如何忍了這麼多


  年的。


  還是與許氏一家四口,相處了這些年。


  與秦溪,秦梨交談這麼片刻,柳長妤已是快忍不住想要離開了。


  她面色不善,秦溪當然看得出來,當即開口道:「既然郡主已不在意了,那我這就帶著我妹妹回去。」


  柳長妤冷眼看她,唇角緊繃。她的目光比冷風寒意更甚,秦溪只覺著有冷意自腳底蔓延,身子受不住地顫抖。


  「郡主,你看可好?」秦溪唯唯諾諾問道,相比秦梨,秦溪的性子更難以令人朝她發大火,那般定會有人認為是他人欺負於她了。


  柳長妤冷哼了一聲。


  「郡主!」秦梨皺眉大喊道。


  柳長妤的冷眼頓時投向了她,便就等著秦梨再破口大罵,柳長妤才好多多為難兩人,將她二人訓斥個淋漓。


  「二妹,你住嘴!」


  不過秦溪已先一手抓著秦梨,死死按住了她,為防秦梨再亂動亂說話。


  秦溪氣得不行,若非她來得及時,秦梨早已大嘴巴說了一通,她那些事情差點便被她這個蠢死了的妹妹全給捅出去了。她真恨自己竟有如此愚蠢的妹妹。


  「怎麼,你們不想說句道歉就想走人嗎?」


  柳長妤勾唇一笑,笑容含著涼意與譏嘲道:「呵,武鄉伯府的教養原就是這般。」


  於武鄉伯府,柳長妤可沒少說過嘲諷之話。如今秦梨與秦溪可謂是憋屈極了,兩人在面對柳長妤時卻不得不低頭,她們心有不甘,可無力做任何的反抗。秦溪推了秦梨一下,意思她向柳長妤致歉。秦梨猶猶豫豫看向自己姐姐,然而入目是秦溪冰冷的目光,秦梨一陣害怕,又過了片刻,她才低垂著腦袋終於開口道:「是我錯

  了,不該跟郡主頂嘴的。」


  這其實也完全沒在誠心道歉。


  柳長妤當然明白,她絲毫不在乎秦梨的道歉,她只是要這兩人在自己面前低頭,吃癟。


  秦梨一邊道著歉,身旁的秦溪不知何時又流下了淚水,她眨著閃動淚花的眼,求情道:「郡主,我亦有錯,我們姐妹二妹對不住您……請您不要再怪我妹妹了。」


  秦溪膝蓋一彎,作勢要跪下,柳長妤吃不消了,她擺手道:「行了,你們趕緊走。」往後少在她眼前晃,柳長妤是一點也不想見她們。


  秦溪一聽柳長妤放她們走,那眼淚頓時止住了,一把抓住秦梨便帶離了她。只要柳長妤放秦梨走,秦溪便要緊盯著秦梨,免得她再惹是生非。


  這兩人走得極快,柳長妤盯著這對姐妹的背影,不快地咬了咬牙。


  她心裡暗暗道,不行,就這對奇葩姐妹,與那個武鄉伯,秦淪倆人渣,還有個不知敵友的許氏在武鄉伯府,她真是不放心秦越的處境。


  柳長妤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勸秦越搬出武鄉伯府去。


  見那兩人離開,李問筠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她在旁邊都幾次快看不下去了,「呼,終於清靜了。」


  「秦家這兩個姐妹,都不是什麼好的,以後見到便遠之吧。」柳長妤搖搖頭。


  「我是才知道竟然有人無恥能到這地步。」李問筠憤慨不已,她今日才發覺,這世間竟有奪了他人未婚夫,還來指責栽贓無辜之人,簡直是無恥至極。


  「你若是知曉裡頭內情,會發現她們遠遠比這更無恥。」


  「唉,我們樂螢實在是太可憐了。」李問筠拍拍褚樂螢的手背,勸慰她道:「樂螢,你別難過,無論怎樣,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我真的很謝謝你們。祈陽,問筠,謝謝你們站在我這邊。」


  在秦梨指責褚樂螢時,是柳長妤以身相護於她,而李問筠更是陪伴著自己。褚樂螢眼眶仍紅著,她心裡十分動容,能有柳長妤與李問筠當好友,她太幸運了。


  柳長妤淡淡一笑,冬日便因她這笑而溫暖了起來,「不必言謝。你想,如若今日被誣陷的是我,你們會幫嗎?」


  「幫!」


  「祈陽,我肯定會幫你的!」


  聽褚樂螢與李問筠異口同聲,柳長妤挑眉一笑,鳳眼裡淡淡流過笑意,「你瞧,這不就是了。你們可要記著啊,往後我要是倒大霉了,可得幫幫我。」


  當然她是開玩笑的。


  褚樂螢與李問筠都笑道:「好啊,定會幫你。」柳長妤微微瞥眼遠處,便見秦梨,秦溪與幾位小姐聚在一起,秦溪邊抹著眼淚,邊小聲與他人說著話哭訴,那幾人忙著安慰她,更有甚得朝她們投來冷冷的目光,連姜元


  怡也不意外。


  想來是秦溪與秦梨把方才那事與她們一說了,大抵是狀告柳長妤她們以強欺弱吧。


  姜元怡遠遠端望著柳長妤,可巧的是,柳長妤也正凝視著她,兩人對視之時,柳長妤的唇間緩緩勾起滿是涼意的笑容。


  許是柳長妤氣勢太甚,她的笑容令姜元怡那道完美的笑意,龜裂了。她不明白柳長妤眼裡的冷意來自何方,只是她能明曉,那層冰冷目光里,所蘊含著的敵意。


  姜元怡既然站與秦梨,秦溪那一方,便與護著褚樂螢的柳長妤而相對。


  柳長妤凝視著她的目光不大舒服,姜元怡只側頭看了幾眼,便回頭不再看了。姜元怡未與自己正視片刻,便先棄甲先逃,柳長妤覺得無趣。她便側首向另二人提議道:「若是站在這裡,便只能一直看她們玩投壺。我覺著這有些無趣,不如四處轉轉?


  」


  有秦梨,秦溪相繼破壞她們的氣氛,呆在這地方只有種烏煙瘴氣的感覺,倒不如四下在謝府之內走走,比如去謝府的梅林看看那番景緻。


  柳長妤真想見識見識,那令謝開霽引以為傲的謝府梅林,究竟是有多美。


  「好啊,我也想四處轉轉。」李問筠笑道。


  褚樂螢卻苦惱了,「可我未來過謝府,並不熟悉路。」


  柳長妤擔保似的笑道:「隨我走吧,我還算識路。」


  李問筠小跑到她身側巴著,「祈陽,那我們可跟著你了,你可不要把我們帶錯地方了哦。」


  「那要帶錯地方了,你們……就跟著我走錯路吧。」


  「唉,走錯路就走錯路吧,跟著你總不會錯。」李問筠乾脆自暴自棄了,反正她是個不識路的。


  褚樂螢跟著點頭,「至少祈陽你來過幾次謝家,不至於哪處都不認得。」這兩人皆是極其信任柳長妤的。柳長妤笑了笑,走在前引路,腳步緩緩向秦溪所處的人群靠近。三人若想離開此院,便要與那幾位玩投壺的小姐們擦肩而過。當幾人見柳長妤等人要路過此處時,皆停下

  了手中的動作,齊齊看向了她們。


  走得愈發接近,柳長妤面色愈發冰冷。她身子挺直,下巴微微抬起,繃緊的嘴唇與凌厲的鳳眼相得益彰,釋放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威嚴與貴氣。


  在眾女之中,若真要按規矩來,她們都應當向柳長妤行禮。可很顯然,若柳長妤不提醒,這群人便裝不知情了。


  呵。柳長妤冷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就在這時,出乎她意料的是,有道聲音響了起來,「沈宛琳見過祈陽郡主。」是沈家小姐行了個禮。


  她一出聲,如帶勢一般,其餘眾人皆齊聲福禮道:「見過郡主。」


  「你們繼續玩投壺,玩得盡興,本郡主也不打攪你們了。」柳長妤直接躍過了她們。


  姜元怡一動不動地盯著柳長妤的側臉,嘴上忽而又勾起了一個笑。在無人注意之時,她右手稍抬起到秦梨左方,推了她側腰一下。


  秦梨側腰被推,她還以為是秦溪推她的,想要她出手治一治褚樂螢。秦梨知曉秦溪心裡亦看不慣褚樂螢,秦溪恨得也只是褚樂螢。


  恰巧此時,秦梨手中正好握著一支飛箭,是方才輪到秦梨投壺,而執起的飛羽。這時又剛好碰到褚樂螢就從她身前走過,時機剛巧巧好。


  秦梨捏緊了手心,得意一笑。


  當身子走過姜元怡身邊時,柳長妤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了。院中已是多時無風,可此時她分明感覺到有風吹來,而且還是一道利風。


  那白光來得飛快,柳長妤幾乎是下意識地抽出鞭子,大喊出聲道:「樂螢,後退!」這白光是沖著褚樂螢而來的。


  柳長妤不想自己使了鞭子卻傷到了褚樂螢。


  褚樂螢反應也極其迅速,在柳長妤出聲時,她便大後退了一步,為柳長妤揮鞭騰出了位置。


  冷風呼嘯而過,柳長妤右手手腕一甩,鞭頭準確無誤地擊中了那飛箭,將其打飛了出去。


  飛箭自幾人頭上飛過,最後似乎是極其湊巧的落進了壺口裡。


  柳長妤一甩鞭子,鞭頭抽打在地面而響聲躁大,她質問道:「方才是誰丟的飛箭!」


  那飛箭箭頭可是利刃,分明就是朝著褚樂螢來的,若真打到了褚樂螢那還得了。


  直到眼下柳長妤發怒,幾位姑娘家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祈陽郡主的脾氣。場內剎那寂靜無聲,無人敢多說一句話,都害怕郡主的鞭子落到了自己身上。


  靜謐之中,只有一人開口笑了。


  「祈陽郡主可真是好鞭法。」


  姜元怡連拍了幾下手,笑著讚譽道。僅僅靠著鞭子,也能將飛箭打進壺口裡,柳長妤這掌鞭的力道把握的爐火純青,連她都心道佩服。


  她又笑著打趣道:「難怪郡主不願與我等玩投壺了,若是郡主來玩,還不把我等給喝趴下了。」


  「姜小姐,本郡主可不是來與你開玩笑打趣的,如果沒你的事,你最好閉上嘴。」


  柳長妤瞪了她一樣,那眼神里含著冷意與威懾力。


  她可沒有任何心思與姜元怡開玩笑,有人膽子大在她眼皮子底下傷她的人,那就該有膽子承擔她的怒火。


  姜元怡聞言閉上了嘴,她不開口說話了,面上連笑容也消失了。


  柳長妤眯起眼,又提了聲音:「為何都啞巴了?無人承認是嗎?」她發怒時,無人敢承擔她的怒火。


  回答她的再一次是寂靜。


  「很好。」柳長妤出手甩了鞭子,徑直打在了秦梨的腳背上,她冷哼道:「秦梨,你以為你那點自作聰明的本事能騙得了本郡主?」


  「本郡主走來時,僅你手裡攥著一支飛箭,現在你手中的飛箭沒了,你還不肯承認是你有意傷人的?」


  被柳長妤一眼拆穿,秦梨驚恐萬分。


  而差點被傷著的褚樂螢,更是忍不住氣得爆發怒斥道:「秦梨,你真是心狠手辣,今天這事你別想就這麼完了!」若非柳長妤察覺,今日出事的絕對是她褚樂螢!

  「褚大小姐,我妹妹她與你沒仇,她絕不是故意的。」


  秦溪一看事情又鬧大了,連忙走出來勸道:「我把她帶回府,好好懲罰她一番,你看可好?」「秦溪你還是如此不要臉。若今日被傷的是你,你可能原諒她嗎?」褚樂螢指著秦梨道:「你說她不是故意的,呵,我看她就是故意朝我擲飛箭。她抱什麼心思,你會不明白


  ?」明眼人都知曉秦梨是為了一力毀了褚樂螢,秦溪還在那裝傻。


  「行了,樂螢,你不必說了。」柳長妤平復著她激動的情緒。


  秦溪又向柳長妤哀求道:「郡主,您開開恩吧,我妹妹她知道錯了。」眼淚頓時又流了出來,哭得好不傷心。


  「姐姐!」秦梨要多話,秦溪直接掐了她手臂,當下秦梨驚呼道:「好痛!」痛得她眼淚翻湧而出。


  這一時間,秦家兩姐妹皆是默默流淚,咬唇不語。


  「郡主,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柳長妤瞥眼看向了說出此話的主人,姜元怡。只見姜元怡走上前,也不管柳長妤讓沒讓她說,反正她是直接開口說了:「這事確實是秦二小姐的錯。可事情出了之後,褚大小姐也未被真的傷著。以我之見,既然秦二小


  姐有心改錯,褚大小姐未傷要害,郡主與褚大小姐便原諒她這一次吧。」


  柳長妤輕倪她:「本郡主發現姜小姐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傷是未傷著他人,可秦二小姐出手便既已成了事實,事情便是她做了!」


  「本郡主以為,姜小姐這張嬌顏,定是不願見有人故意要毀之的吧。」


  姜元怡妄圖為秦梨開脫,柳長妤連她一併諷刺了。


  姜元怡被斥得無話可說,笑容消了頓而道:「自是不願。」


  柳長妤冷哼道:「秦二小姐既然手快,朝人扔飛箭,那便該懲!」


  說時遲那時快,她的鞭子直接打在了秦梨的右手手腕上,登時落出一片紅痕,參雜著絲絲血跡,一滴一滴落於地面。


  「啊!」秦梨痛得大呼,她這一呼痛,手指便攤開來伸出了五指。柳長妤見狀又一鞭子抽了過去,這次直准打在了她指尖上,生生打出了血珠子。五指連心,秦梨整張臉都擰在了

  一起。


  秦溪撲了過去,眼淚不要命地掉下來,口裡喊著:「妹妹,妹妹,你有沒有事啊?」


  這次秦梨也大哭了起來,眼淚縱橫邊大喊,「好痛,好痛!」她捂著自己的右手,血滴順著她指尖而流下,她的眼淚花了臉,哭得不成樣子。


  秦溪抱住她,兩人一個賽一個的哭聲高。


  「活該。」李問筠暗暗默念了一句。害別人的時候,就該想想會有眼下的後果,只能說秦梨自作自受,沒什麼好同情的。


  姜元怡淡淡瞥向哭著的兩人,又抬眼問柳長妤道:「郡主這下,可是滿意了?」


  口氣里微微帶有質問的意味。


  柳長妤狠狠皺眉,她滿不滿意,如何處治秦梨,秦梨,與姜元怡有何關係。她是不喜姜元怡,那終歸是上一世的姜元怡,然而這一世,她卻同樣不喜姜元怡。


  是因為姜元怡當真是,將自己高高掛在最高位,昂視他人作為。


  興許是上一世兩人不在同一輩,沒有任何機會正面相對,所以她並不能算了解姜元怡這個人。


  這一世的姜元怡比上一世的她,遠遠來得討厭多了。


  是這個人的處事與為人,都讓她不喜。


  總之柳長妤不想再理睬姜元怡了。


  柳長妤真沒有回姜元怡的話。


  自己的問話未得理睬,姜元怡自持臉上掛不住,於是她又不禁問道:「郡主,我只是希望你能明辨是非。」


  「你意思是本郡主做錯了?」姜元怡還想質問她了?柳長妤很是不爽。


  「倒不是,是郡主你下手重了。」姜元怡委婉道。柳長妤卻嗤笑了一聲:「本郡主還覺著輕了。不下手重點,秦二小姐怎麼長教訓?日後再手犯賤如何?姜小姐還要多管閑事嗎?」姜元怡還真是愛操心,他人之事與她何干

  。


  「郡主,你如何想便如何吧。」姜元怡沒了笑意。


  柳長妤冷冷地睨眼,她確實想如何便如何。柳長妤偏過頭,復又給褚樂螢與李問筠使眼色道:「走吧。」


  她左手一揮肩后的大氅,肩側的軟毛飛舞,輕擦過她的側臉,竟襯得她側臉更為冷厲,衣擺便在空中翻飛,后又平復落在她身後,大氅落下后便隨著她腳步起起伏伏了。


  三人走離了院子,褚樂螢與李問筠一路上只沉默不語,直到過了半晌,李問筠氣惱道:「那兩位秦家小姐究竟有何意思啊,原本就是她們的錯,還記到我們頭上來了!」


  「是我連累了你們。」


  褚樂螢喃喃過後便噤聲了。


  柳長妤瞥眼,安慰她道:「你也別這麼說,是有人自己要犯蠢,怨不得他人。」


  「嗯。」褚樂螢受了安慰,心裡寬慰了許多,「祈陽,還要謝謝你為了擋了那隻箭羽,若非是你發覺,我……」


  「我當然不會見著你在我眼前出事。」


  柳長妤笑著拍拍她的手臂,然而褚樂螢卻突然間哀嚎了幾道嗓子,抱著肚子蹲坐在了地上,「哎喲,哎喲。」


  柳長妤的笑意便就凝了,她疑慮地望著自己手心,莫非她力道大了,將褚樂螢拍得生疼了?

  在柳長妤皺眉之際,李問筠走過去拉起褚樂螢問道:「樂螢,你哪兒不舒服?」


  「肚子疼?」柳長妤瞧見褚樂螢雙手捂著肚子,護住不肯放下。


  褚樂螢搖頭,扭捏道:「我好似是那個……那個來了。」方才那一陣突然的絞痛,褚樂螢無力承受,這每月的一次簡直令人痛不欲生。


  「那個?」柳長妤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指的什麼,「是何事?」


  李問筠小聲咳咳道:「祈陽,是葵水啦,每月一次的月事。」「哦,是這個啊。」柳長妤恍然大悟,恍悟過後是呆愣。對啊,這明明是她也曾有過的。只是乃是她上一世來過,到了這一世直到如今她也未來過葵水,許是時間久了,莫


  怪她給遺忘了。


  算算時間,她已經將近十五了,可初潮也未曾來,這一世比起上一世晚了許久。


  柳長妤微沉吟道:「樂螢,你若是不舒服,那我們便不四處轉了,還是先陪你去休息吧,這時候可不能再外頭受涼了。」


  「不用麻煩你們了,我自己還能撐得住的。」


  褚樂螢勉強站起身,李問筠便在身邊攙扶著她,勸說道:「你這還叫能撐得住,還是快些回去吧。」


  柳長妤也不置可否的看她。


  「真的其實還好。」


  褚樂螢想把李問筠往柳長妤那邊推去,自己笑著說道:「這樣吧,我先自個兒回去尋個地方解決,待過個片刻再來尋你們。」


  她那樣子看起來有點急。


  「也好。」柳長妤點點頭。


  「祈陽,不如我陪她去吧,我正好也要去入廁。」李問筠問道,她臉色微紅,想來也有點內急。


  有李問筠陪著褚樂螢,柳長妤能放得下心,遂她頷首應道:「行吧,你們兩個快去吧。」


  李問筠應了聲好后,扶著褚樂螢便原路返回了。


  柳長妤四周望了一眼,院落僅有枯落的枝椏,光禿禿的未生有一片枯葉,有風吹動她髮絲遮眼,她鳳眸微合起,緩緩轉身背離兩人而行。


  她真的有些心切,謝府的梅林了。


  走至路間,柳長妤腦里憶起謝開霽的話,謝府的梅林落在西向,應當還要繼續往前走。她順著記憶里的路子,又穿過幾道院門,邊走邊看,終於走到一條小路上。


  這小路旁便再無旁的院落了,徑直走下去,柳長妤竟一眼望見了一大片梅林,腳步愈發走近,便離枝頭綻放的梅花愈近。


  柳長妤稍頓了步子,鼻息間是可嗅到的清香,入目間是初綻的梅瓣,走到離她最近的一棵樹下,她輕抬起手,指尖點了點那朵花瓣,指尖便留下了柔軟與花香。柳長妤勾唇淺笑,因這梅花而心生欣喜,她又抬眼遠望梅林深處,收回手便走近了梅林之中。這林子很大,梅樹似乎已在此地生長了多年,那樹榦粗壯,枝幹繁茂如可蓋


  天。


  只是謝開霽說得不錯,謝府的梅花眼下還未全綻。這時候賞梅,確實不能盡興。


  可這稀稀落落的梅花,白里透粉,也足以令人驚喜萬分了。


  柳長妤繼續往前走,頭頂正開著白嫩的花兒,過了這片之後,便入眼可見紅色的,粉紅的與嫩黃的梅花,遠遠望去,難以想象全綻時的美景。


  可惜她來得早些了。


  冬日的寒冷她已全然感覺不到,滿心沉浸在梅林的盛景之中。倏忽間,自柳長妤頭頂,簌簌飄落一朵花瓣,花瓣玫紅,她抬起手便納入了手心,合起了手掌。


  柳長妤忍不住惋惜,初綻時候的梅花美則美,可終究在心裡徒留了遺憾。她探出指尖撫摸著手裡的這一朵花瓣,嫣然一笑。


  這邊她正撫摸著花瓣,余光中那邊眼角一橫,瞅見一樹榦后露出的半片衣角,那衣角為玄色,在冷風吹拂下,抖動著。


  柳長妤的視線上移,便望見一高大男子的身影。那男子一席玄色大氅,他傾身斜靠在樹榦之上,挺拔高大的身子只那隨意站著,卻盡顯姿態的瀟洒恣意。


  風一動,梅花枝幹微微晃動,而那男子的大氅也被吹開了一角,露出了他腰間所別著的佩刀與微動的流蘇。


  柳長妤鳳眼瞬間亮了。


  她邁開步子,揚聲喚道:「秦越。」手同一時鬆開了撐著的樹榦,身子繞開幾顆梅樹,徑直朝他走去。手心的花瓣便飄零零,因而翩翩落於泥土。


  秦越的身子未動半分,聞音他頭只偏來幾許探看,這動作極具瀟洒。他一頭黑髮豎在肩后,舉世英朗的面龐便緩緩呈現在柳長妤眼前。


  今日的他太不一樣了,這是柳長妤頭一次見他褪下官服,身著常服的模樣。不得不說,玄色是真的配他,不但冷硬又極富威嚴氣勢。


  只是此刻他臉龐太過柔和了,即便是英朗的,可唇角竟溫溫柔柔地挑了半分。


  再配上那身綉白雲的玄衣,高挺的鼻樑與狹長的眼,時而透出幾分不可言的貴氣,竟真有股世家貴公子的儀態。


  誰說不是呢。


  他本該就是武鄉伯府的世子,更是常山老郡王唯一的寶貝外孫。


  若他從未上過戰場,他便是燕京眾位世家公子的其一。


  那時候,怕是趕著要嫁他的女子,要從城門口排到常山郡王府了。


  柳長妤一想到秦越被眾位女子所追,無比窘迫的樣子,心裡就笑個不停,面上更是笑意滿滿。


  她在這偷笑,秦越不知為何也笑了起來,「長妤。」好像每每一呼喚她的名字,他的整顆心都會被填滿了。


  「叫我作何。」柳長妤嬌嗔。


  「長妤。」


  連喚了她兩道,秦越卻傻笑了起來,嘴裡詢問道:「你怎麼來了。」


  真是個獃子。


  柳長妤嘟噥了一句,這人在她眼前傻笑著呢,還不是個獃子。幸好只在她這犯傻,若要到了旁的人跟前,她可不許。


  「我是四處走走,來看看梅花。」


  柳長妤白玉似的臉蛋染著幾分紅暈,她情不自禁地又往秦越身前靠近了一步,抬頭拿那雙明眸望著他。


  此時連空氣都溢滿了梅花的幽香,又甜又沁人心肺。


  秦越忽然想起來那日在汾陽王府的擁抱,她的臉也如現在這般白裡透紅,她的身子那般軟,他曾一度以為自己再多用點力氣,便會傷著了她。


  可他還是想抱她,摟她入懷。抱著她,找回自己不知緣由而空落落的心臟。


  即使她柔軟易被傷著又如何,他小心翼翼地視如珍寶,那便好了。


  如此想著,秦越的目光不禁落在了柳長妤的身段上。


  柳長妤將滿十五,身子不似妖嬈美人那般豐滿,卻該長得的長,極對秦越的口味。


  秦越想起她柔軟清香的身子,與纖細的腰肢,身上頓時燥熱了起來。


  他連忙撇開眼睛,吹吹冷風,驅散下熱氣。


  再一回眼,似想起了什麼,他皺眉問道:「長妤,你為何今日不穿那件絳色的大衣?」


  他一直覺得,大紅色披在柳長妤身上,如為她而生的一般。無論是少女時那般明艷張揚的柳長妤,還是入宮后高坐鳳位的柳長妤。身披大紅的她,有著無與倫比的魅力。秦越記得太深了,他腦里已忘不去柳長妤身著紅色,與自己相隔甚遠時,自己滿心的苦澀,與為她得之所願時的欣慰。只是如今,她在自己身邊,秦越更想她依舊張揚明


  媚,這一生皆是如此,不再改變。


  秦越這番話令柳長妤感到奇怪,她不禁疑惑,為何秦越會知道自己有件絳色的大氅?


  可下一刻,秦越便補道:「你很適合大紅色。」柳長妤身著大紅色時,真的很美。


  原是這意思。柳長妤偏頭淺淺一笑,她面容嬌美,詢問道:「難道今日這件不好看嗎?」


  她雙手揮開自己身後的大氅,原地走了一圈,肩側的毛髮呼起,轉而又優雅的收回原處。柳長妤又站回了秦越的身前,目光溫和一笑。


  柳長妤今日所穿的是一件絳紫色的大氅,雖不系大紅色那般明艷,卻極襯她的尊貴。


  「好看。」在秦越眼裡,柳長妤穿什麼都好看,他人所不及的艷麗,是僅僅在他一人眼前綻放的嬌花。


  即便是那身皇后所披的鳳袍。


  秦越心口有陣陣的抽疼,他強忍著又輕笑,琢磨地咕噥:「可你穿絳色最好看。」


  這句話也不知道柳長妤聽沒聽進去。


  「秦越。」柳長妤輕笑了出聲,她聽入了耳,「你是覺著,我無論身著何,都為好看嗎?」問話時,她面容溢著淡淡的緋色。


  「嗯,都好看。」她的髮絲微微遮起那層緋紅,秦越卻很想將她髮絲拂開,事實上,他還未來得及做,柳長妤目光便幽幽飄向梅花,聲音輕如落羽,狀似說了一句無心之言,「為何我怎樣的


  請求,你都會應了我?為何你對我全心的包容?為何我的所有你都會說好?」


  「為何……」


  柳長妤哽咽住了,她害怕自己會錯了意,她是那樣一個心中無處安放安心之人。此時此刻,柳長妤只想聽他親口告於自己,他的想法,他一切的心意。她想這些問題若得了秦越的回應,重來的今生再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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