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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暖風

  「還好。」秦越又轉回了身子,柳長妤這才再度探出頭來,只是這回她沒再作聲了。


  秦越是回常山郡王府的。可怎麼才能尋著他呢,她又不知道他究竟安歇在何處,不然她倒是能偷溜出去找他。若是他單獨自己住倒好辦點,可若是住在常山郡王府怎麼辦,她總不能去找老郡王吧。


  柳長妤端視著秦越高挺的背影,默默陷入了思忖之中。


  唉,見他一面怎麼如此之難呢,若能想到好法子就好了。


  直到馬車停下,秦越先下了馬,走到她身邊牽著馬說道:「到了。」看她獃獃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麼,秦越便好心出聲提醒了她一聲。


  這麼快啊,她還沒想出花兒來呢。柳長妤無奈地撐著臉嘆氣,王府的側門就在眼前,她只得提起衣擺跳下了馬車。


  「那我回府了。」她說完后,頭也不回地落地便跑。


  秦越站在馬車旁沒動,他要看著柳長妤進了門后再行離開。人是他送回來了,自然要讓她平安回府才是。


  只不過他的眼眸突而生了疑惑,他看見柳長妤轉身跑了沒幾步,又折返走了回來。她提著衣擺神采飛揚,那雙鳳眼裡落滿說不盡的光芒。


  秦越不明白,她不是直接回府嗎,莫非有什麼物什落到了馬車上了。


  在他疑惑之間,柳長妤已是三下兩下跑到秦越面前,踮起腳正面撲進了他的懷中,同時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秦越,一直以來,謝謝你。」她湊到他耳邊說道,自己先紅了臉。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一句感謝的話,卻如此的叫人羞澀。


  少女婉轉的聲線與她身軀一般動人。她歡快笑過說了這麼一句后,便往偏門飛快跑去,想趕緊回府內去。


  柳長妤這作派,完完全全是一副做了壞事心虛的模樣。


  也不知道秦越會不會被她這一擁抱給嚇著,嚇著最好,反正她打著道謝的名義,他也不能奈她何。


  柳長妤越想越得意,小尾巴都快要翹起來了,可她卻忘了,在秦越面前逃跑她哪裡會是對手?

  秦越完全沒料到她來這麼一下,腦子在那瞬間是一片發矇,茫然無措。待他反應過來時,柳長妤早已跑了。他再顧不上腦中因她那一抱而生出的情緒,幾大步便追了上去,出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


  「啊。」


  柳長妤手臂被大力握著,步子怎麼也邁不開了,她心裡默默念道:完了,抱完就跑,結果還沒逃掉就被抓住了,這可一點也不刺激。


  她的身子被秦越的力道一帶,後背頓時靠上了冰涼的牆面。她的一隻手臂被秦越的大掌按在壁上,而當她緩過來抬頭時,秦越已伸臂在她的另一側,這一動作便將柳長妤包在了自己的禁錮之中。


  「秦越,你幹什麼!」


  柳長妤用未被他掣肘的手,去推他的胸膛,卻發現對方猶如銅牆鐵壁一般,任她怎般推動,都紋絲不動了。她泄了氣,不滿地拿眼瞪他。


  兩個人離得很近,彼此連氣息皆可相觸,秦越皺眉問她道:「你逃什麼?」自己心虛逃走,還怪他出手捉了她回來了?


  「我,我……」柳長妤眼神躲閃支吾了半晌,她猛地抬起頭結巴道:「我那是感謝你,道完謝我自然要趕緊回府了。」


  對啊,她謝都謝完了,他幹嘛還捉住她不放她回府?太過分了。


  說完,她又去推他,「你放開我,我,我要回府去了。」離他這般近,她感到萬分的手無足措,連說話都要變成結巴了。


  「長妤,道謝不該是這樣道的。」


  秦越說了這麼一句,湊臉到她眼前,這般一來他的額頭幾乎觸到了柳長妤的額際,鼻尖更是無意地在她鼻上觸碰一下。


  柳長妤想后縮,試著退了幾下才想起自己身後便是牆壁,哪裡還有其他的退路。她側著臉,移開了雙眼,怎麼也不想與秦越的目光接觸。


  他的眼神太熱切了,叫她不知所措地想逃走。她腦中只盪著一個念頭,不要與秦越正面相對。可他偏偏不讓她走,偏偏要她面對他。


  柳長妤從來沒有對一件事如此害怕過。她哪裡知道自己偷襲他那下,竟然惹來了秦越如此大的反應。


  她努力嘗試叫自己壯起膽子,眼神仍在躲閃道:「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向你道謝?」


  「該是……」


  秦越沉思著,似乎在想到底該如何做才好,他眼神又深深凝視著她,裡頭多了些別的情緒,因著這情緒,耳根都紅了起來。


  「你說什麼?」


  「我是說要這樣。」


  秦越又把臉湊近了,這一舉動叫柳長妤害怕的不得了,她下意識緊緊閉上了雙眼。


  然而秦越沒對她做什麼,柳長妤感覺到他鬆開了握著自己手臂的手,睜開眼時秦越已笑著直起了身子。


  他唇角勾著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他還沒做任何事呢,她就自己先成了膽小鬼,有那麼害怕他嗎,「長妤,你又在怕什麼。」


  今日他已經連著兩次喚她「長妤」,而不是「祈陽」了。


  「我才沒怕。」


  柳長妤眉毛一豎,嘴唇快拉成了直線,秦越怎麼老惦記著自己害怕一事,真是討厭死了。


  「是嗎,你不怕鬼,也不怕別人了。」


  秦越挑著眉,竟打趣她說道:「那你更不是怕我了。」分明就是哪個都怕,還說自己都不怕。


  完了,真是全被他看穿了。


  柳長妤面上哼了哼聲,不作聲,顯出一副自己毫不畏懼的模樣,她辯駁道:「我不怕你。」


  話音剛落,一片陰影籠罩在她身上,連帶他的氣息迎面撲來。


  柳長妤腦子放了空,她只知道自己被秦越壓在了牆上,他的雙臂擁在自己腰間,他用自己的身子把她遮了個嚴嚴實實。


  她身子僵硬到不行,連話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秦越卻將她摟得更緊,輕笑說道:「你還說不怕,那現在還不怕嗎。」


  「我……我哪裡怕了。」


  柳長妤的臉快要熱透了。


  方才在牢房裡太過黑暗,擁抱時柳長妤更是看不見他的神情。回府前她偷襲的那一下,動作太快,也沒感覺到半點旖旎。而如今這個擁抱太真實,她卻閉著眼一點都不敢去看秦越的神色,太多的羞惱充斥在她心裡,叫她無地自容。


  柳長妤縮著腦袋頭朝一邊偏著,眼下這情形,她真想當那縮頭烏龜,將自己縮進殼裡,怎麼也不出來。


  「長妤,這才是道謝。」秦越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好聽,低沉里又多些撩人,將柳長妤本就不平靜的心神撩撥得更亂了。


  緋色不但染在她如玉的臉蛋上,連露在外的脖頸都一併紅透了。


  「你……」她才不願承認這是道謝呢。柳長妤真的是半點不願回頭,即使想反駁也梗著脖子不動彈。


  但秦越並不止於兩人的擁抱,他的側臉抬起,倏忽間貼在了柳長妤的左臉上,涼涼的,又輕輕的摩挲著,不知是否以此安撫她。出乎意料的是,柳長妤的心竟神奇地平復了下來。


  「長妤,長妤,長妤。」


  秦越一邊磨蹭著柳長妤的臉頰,一邊不厭煩地,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喚她的名字。他只用自己側臉蹭她臉,嘴唇卻並未觸碰到她的肌膚。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其中卻隱隱夾雜著幾許難辨的悲痛。


  他輕聲一嘆,「你在,真好。」


  這樣擁著她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人開懷了。即便是以前,他只在夢裡念到過,可卻從未真正抱住過她。多少回的夢裡,曾見過她的影子,可夢醒了,她亦隨之散了,再無處可尋。他太後悔了,若是那時他未曾猶豫,未曾膽怯過,有些事情或許便不會留下遺憾了。


  若是中意了哪家姑娘,便要早下手,晚了摸不準人便已跑了。這話總是不會錯的。


  「長妤,長妤……」他無聲地呼喚,邊廝磨著她的側臉。那樣的繾綣與纏人。


  他口裡回蕩著的,只是柳長妤的名字。除此之外,再聽不見其他。他滿心念著的,都是柳長妤,日日夜夜,已是太久。


  直到眼下這一刻,懷中擁著她,真實地他此心安然。她安靜地窩在他懷中,任由他與她廝磨。


  秦越太歡喜了,歡喜到連手臂都在顫抖,心底無盡的歡喜與激動,再難以釋懷。


  然與柳長妤而言,被秦越所擁抱著,本該是心生歡喜的事情,可她卻不知為何,心裡生出幾抹難受。


  許是秦越不經意流露出的哀痛,令她不免心中生了疼。這個擁抱,與她來說,同樣來得不易。


  這人抱著她又蹭她,高大的身子幾乎全都壓在了她的身上,柳長妤卻不想推開他,她更想伸手抱抱他。想抱抱他,給予他安慰。


  「秦越。」她顫抖著手緩緩伸出,未來得及觸到他的腰,指尖先抓緊了他的衣衫。


  她明顯感覺到在她回應之後,眼前之人僵了一剎。


  「秦越,我在這。」柳長妤垂下了眼,「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在。」她再不會逃避,她只想與他在一起,無論發生何事。


  臉旁的人僵了一下,他輕輕一動便貼著她的臉遊走,秦越的唇湊在柳長妤耳邊說道:「長妤,不准你食言。」


  「我不食言,我在你也要在,你也不許食言。」柳長妤探出手拉扯著他的臉頰,又多戳了幾下。


  「嗯,應你。」這次他不但是耳根紅了,連臉上都能瞧見紅暈了。


  柳長妤卻眼神黯淡了一剎,恍惚間她才意識到,自己與秦越的婚事並不是那般好成的。即便是秦越察覺了自己的心意,仍有艱難險阻要過。


  可這一世,她不會再退縮了,無論未來發生什麼,她都要前行,絕不選擇其他的路走。即使這路上滿是鬼魅,她也絕不放棄。


  「我們兩府要同仇敵愾,彼此有難,多多相幫。」柳長妤想,至少王府與秦越絕不能成為敵人。


  「嗯。」秦越不知她所指得是什麼,但只要是柳長妤有難,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柳長妤半開玩笑問道,「我與你作了承諾,這謝禮可足夠了。」兩人今日一抱,幾乎是快要把一些事情講通透了,只日後說不準再見會尷尬,她這樣一說算是尋了台階下。


  「你說夠那便是夠了。」


  柳長妤不高興,他怎麼這樣敷衍,「那我的話你可是聽進耳了?」


  「記得了。」


  「可是我說什麼,你都聽我的?」柳長妤眉眼帶了調笑。


  「嗯。」


  她拿眼睇他,獃子。


  秦越的大掌在她額頂輕撫了兩下,稍稍拍道:「回去吧。」


  待柳長妤再看他時,他已恢復了往日面癱的神情,好似方才抱她的那人並非是他一般,她瞥眼勾唇又喃喃自語道:「真是個大獃子。」


  她給了他一道笑眼后,自己則快步從側門回了王府。


  長妤,入他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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